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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正义的第一掌

火,慢慢在酒馆里燃烧了起来。

艺妓和躲藏在各个角落中的客人们,如老鼠一样四处逃窜。

被火苗烧灼而苏醒过来的长谷川一夫,努力地从正在烈焰中焚毁的包厢里爬了出来,他不顾一切地向外奔逃,却被在地板上趴着的木下腾吉郞绊了一跤,爬起来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了木下腾吉郞领口上的少佐衔章,几乎没有犹豫,长谷川一夫一弯腰,扛起了一动不动的木下腾吉郞,冲出了正在倒塌着的酒馆……

满洲大地上白雪皑皑,天寒地冻。

黑漆漆的夜晚,一列火车急驶而过,在那隆隆的轰鸣声中,一道闪亮的光茫,照亮了铁路线两旁那一片凄凄的荒草。

林诗野那张刚毅坚强的脸庞,慢慢地从荒草中崛起,他那高大伟岸的身躯,一动不动矗立在凜冽的风雪中。

列车风驰电掣地从林诗野的身边呼啸着驶过。

林诗野纵身一跃,跳到了那轰鸣着高速行进着的列车上面。

高速行进着的列车,载着林诗野,飞快地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莽莽的荒原上,响起了一声嘹亮的汽笛。

飞驶的列车之上,林诗野英姿飒爽,他扒在那轰轰隆隆正在全速前进着的列车上面,两只眼睛在黑暗当中闪闪发光,机警地巡视着铁路线上的一切。

在一片弃收的高粱地里,张天勇趴在铁路线下面,秘密地监视着列车上的每一节车厢。

车头上面的探照灯,照亮了前方的一个山坡,山坡对探照灯的反射,照亮了长长的火车,也照亮了长长的铁路线。

借助探照亮与山坡之间的反射,张天勇看到了扒在火车上面的林诗野。

林诗野同样借助探照亮与山坡之间的反射,看到了潜伏在高粱地里的张天勇。

在黑暗之中,他们两个人的目光,互不躲闪地对视了一下。

张天勇从冰封雪冻的大地上一跃而起,向着那正在奔驰着的列车,向着扒在列车的车厢外面的林诗野,追赶了过去。

列车拉响了一声嘹亮的汽笛,在一个转弯的轨道上面,一点、一点地降低了速度。

随着列车在轨道上面的弯曲,那逐渐凸起的车身,在林诗野与张天勇之间,慢慢地形成了一道屏障,使林诗野与张天勇这两个人,一下子,从各自的视线中骤然消失了。

铁路线的边上出现了一行树木,林诗野纵身一个猛跳,让自己的身体,脱离开了那轰轰隆隆地前进着的火车。

列车残光的照耀下,张天勇的脸上闪烁出一种凶恶残忍的表情,他沿着黑洞洞的铁路线,像只疯狗一般地在拼命地追赶着。

林诗野在半空之中伸出双手,轻轻地抓住了一棵树木的枝干,然后,轻轻地一荡,像一只猿猴似的,从从容容地挂在了树杈上。

张天勇气喘嘘嘘地追到了树下,他东张西望了片刻,看着逐渐远去的列车,看着那条被逐渐远去的列车遗留在身后的铁路线,脸上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种垂头丧气的表情。

正当张天勇无可奈何地伸了伸懒腰,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蹲在他头顶树杈上面的林诗野,突然发动武功,飞出两只脚,狠狠地蹬在张天勇的后脑勺上,一下子,把那个张天勇蹬出了好几尺远。

叭地一下子,躺在了铁路的路基上面的张天勇,使足了全身的力量,反复地挣扎了几次,却都没有能够从冰冷的路基上面爬起来。

林诗野潇潇洒洒地从树干上面跳落了下来,他以十分不屑的态度对躺在路基上面的张天勇说道:“哼,你就是那个鲜廉寡耻、卖国求荣的武林败类张天勇吧?”

张天勇脸上的表情顿时显得有一丝吃惊,他挣扎着,努力地使自己的身体在铁路线上后退了一步,同时,诧异地向林诗野问道:“我是张天勇!你是什么人?”

林诗野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面,闪烁出了一种对身为汉奸的张天勇极大的蔑视与憎恨,他上前一步,咬牙切齿地对那个张天勇说道:“我?我是受了那些被你残害的忠魂烈骨的托付,特意前来取你项上人头的人!”

张天勇搏尽全身的力量又,在铁路线上后退了一步:“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林诗野轻蔑地哈哈一笑:“哈哈……你也有脸问我的名字?好啊!让你死个明明白白,倒也是一件好事!林诗野!立下过誓言的林诗野!”

张天勇的双眼之中闪过了一丝恐惧:“立的是什么誓言?”

林诗野的语调中,飘扬出一片凛凛的正义:“为国家独立,求民族解放,与日本侵略者及其走狗做殊死的搏斗!”

张天勇在一片绝望之下暗中发动了武功:“哼,林诗野!你话说得虽然壮烈!可是,我张天勇脖子上面的这一颗人头,你今天未必能够拿得去……”

说着,张天勇运足了内功,暗中发力,突然之间从路基上面纵身跃起,如同是恶虎扑食一般,向林诗野猛扑了过来。

林诗野机智地错开了张天勇的攻击,从容不迫地闪到了一边,然后,借着张天勇扑来的力量,以十足的内功,在他的后心口上猛击了一掌,打得那个张天勇踉踉跄跄,口吐鲜血。

天地之间传来了一声嘹亮的汽笛,一列火车沿着与刚才相反的方向,风驰电掣地行驶了过来。

林诗野义正辞严地对那个张天勇大喝了一声:“张天勇!你身在武林,不思报效祖国,甘当外寇鹰犬,作恶太甚!你罪无可赦,我林诗野送你上路了!”

张天勇拼尽全身的力量,再一次向林诗野猛扑了过来。

林诗野手上一抖,两块大洋飞了出去,在火车头上面的探照灯光照耀之下,闪闪发光地向着张天勇的脸上飞去。

张天勇连一声惨叫也没有能够发出,便颓然地瘫倒在了那两根阴冷的铁轨上面。

列车呼啸着拉响了一声长长的汽笛,然后,轰轰隆隆地从张天勇的身体上面,毫不留情地碾压了过去……

医院的一个病房中,并列着两张病床,两张病床上,分别躺着木下腾吉郞和长谷川一夫。

本来,木下腾吉郞和长谷川一夫不在一个病房,一名中国籍的朝鲜小混混,就算当了特高课的线报,又有什么资格,住进大日本皇军少佐的病房呢?

但是,木下腾吉郞苏醒过来之后的第一个要求,便是把这个长谷川一夫接进自己的病房,并且,要求医院对他进行同等治疗。

其实,长谷川一夫的伤,远远没有木下腾吉郞重,他不过是被林诗野一脚踢烂了脸,虽然,以后会破相,可目前既然已经缝上几针,血,肯定是不会再流了,他的右眼珠,被林诗野用脚踢得有些突出,不过大夫给他塞回去了,说是视力一定会下降,但绝对瞎不了。

而木下腾吉郞呢,那可就不一样了,首先,林诗野那一酒瓶子砸下去,原本就是要夺他性命的,无奈事先喝了半瓶,重量轻了,没死。后来补了一枪,打的又是要紧地方,可惜,距离太近,初速太大,子弹没有来得及在身体里倒腾转弯,蹭地一下,便直接贴着他的心脏钻出去了,可就这两下,一下造成了颅骨破裂,一下造成了胸体贯穿,这是多大的伤痛啊!

然而,木下腾吉郞一声没吭,由着大夫医治便是。

可是,长谷川一夫却一直在哭,他不断地哭着说,他感动,他太感动了,他希望以后有机会成为木下腾吉郞太君的一条狗,他将永远追随木下腾吉郞太君,一辈子效忠大日本帝国。

木下腾吉郞实在是有一些感动,一个在火海之中扛着自己出去的救命恩人,反过来如此地效忠自己,不就是给人家换了一间病房吗?危难之下,人家冒死相救,现在,给他提高一下待遇,不应该吗?

想着,木下腾吉郞便脱口说道:“长谷川君,你不是想效忠大日本帝国吗?好的,我给你机会!出院后到我的别动队来,皇军中士地干活!”

木下腾吉郞这一声“长谷川君”出口,长谷川一夫当场就跪下了,他痛哭流涕地赌咒发誓,一辈子皇军地干活!

满洲长白山,那一片冰雪覆盖的崇山峻岭之中,崔东赫携手一位抗日义勇军将军,在山路上边走边谈。

崔东赫对首领说道,林诗野是一个很讲义气,而且武功高强的年轻人,他先帮助我们除去了恶犬杜飞,现在,又干掉了日寇鹰犬张天勇,经过长期的考验,我们已经决定,吸纳他加入到抗日组织中来,正式参与“山河绝杀令”。

将军说道,干我们这一行,不同于绿林好汉光有义气和武功是不够的,我们的斗争很伟大,也很危险,我们要培养一种“不要钱,不要命,爱祖国,爱人民”的精神,并且,让这种精神始终领导我们,与侵占我们国家、杀害我们人民的日本军国主义者,做决死的斗争!

崔东赫说,原本,我们早就想发展他进来,正是他过于浓重的江湖作风阻止了我们,但是现在,他的种种表现可以证明,他的奋斗目标,已经完全同我们一致了。

将军对崔东赫说,林诗野的父母是我们亲爱的同志,他是革命烈士的后代,我们必须让他接过先烈未竞的事业,实现先烈未竞的心愿,既然,他已经打出了正义的第一掌,那么,我批准了,从今天起,林诗野成为我们亲爱的同志!

晚上,满洲奉天市区,陈香云所开设的香云酒楼里,林诗野在酒楼里面一位服务员的带领之下,走进了楼上的一个包厢。

包厢里面,一张摆放着酒菜的圆桌边上,坐着崔东赫,老板娘陈香云也一脸笑容地坐在圆桌的边上。

林诗野走进包厢的房间里面之后,看了一下崔东又看了一下陈香云,脸上显示出一丝惊异的表情。

崔东赫和陈香云两个人相视一笑之后,陈香云对林诗野亲切地说道:“怎么了?我的诗野兄弟!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开酒楼的老板娘,是没有资格与客人共坐一席的,对吗?”

崔东赫向林诗野招了招手,先请他坐了下来,然后,又向站立在包厢门口的服务员吩咐道:“来!来!来!诗野!放心地坐下吧!唉,小王啊,去把门关上,你守在楼梯口上,我不叫你们,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要进来!明白吗?”

服务员一点头:“明白了!老板!”

林诗野的脸上一愣,他又一次看了一下崔东赫和陈香云。

崔东赫和陈香云望着有一点云里雾里的林诗野,哈哈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陈香云对林诗野说道:“哈哈……哈哈……诗野兄弟!感觉到有一点奇怪对吗?东赫,你的这位崔大哥,是我陈香云的丈夫!”

林诗野的脸上立刻显示出一片惊喜的神色,他兴奋地对崔东赫和陈香云说道:“啊,那么,崔大哥!老板娘……啊……不,崔大嫂,她也是咱们抗日组织的一员了?”

崔东赫微笑着说道:“对!香云是抗日组织中的重要成员!这间香云酒楼,其实根本就是抗日组织的一个联络机关啊!”

林诗野不由地一阵兴奋,他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郑重地说道:“好!好!好!真得是太好了!那么我,崔大哥,崔大嫂,我林诗野,也真心诚意地想要加入到咱们的抗日组织中来!”

陈香云也站了起来,充满感情地望着林诗野说道:“抛出五尺男儿血,换得一统山河新!亲爱的诗野兄弟,你在上海滩上,把酒向青天,说出的这两句话,实在是义薄云天,令人鼓舞啊!”

陈香云一边说,一边用手掌轻轻地扶着林诗野的肩膀,让他坐下,而林诗野却又是一愣:“茶楼酒肆中的一句闲话,怎么这样快便传到了东北?怎么居然会传到了你崔大嫂的耳朵之中呢?”

崔东赫神秘地笑了笑:“铁路线上,从恶犬杜飞的口中你舍身救下来的李高平,是我们抗日组织中亲爱的同志!”

林诗野一阵激动:“崔大哥,我知道,就是他让我为了抗日救国去铲除张天勇……”

陈香云慢慢坐下来,端起酒杯:“可能你还不知道,新义州,你和九龙兄弟的老板金相大,也是我们抗日组织的成员!”

林诗野:“崔大嫂……”

崔东赫也向林诗野举起酒杯:“欢迎你!欢迎你加入神圣的‘山河绝杀令’行动!亲爱的诗野兄弟!亲爱的林诗野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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