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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恐怖预兆

我忍不住轻笑起来,伸手握住这双手的主人,还没有转头,耳边又有一个戏谑的声音说道:“你明明知道不会有回应,还问个什么?”

苏士源笑着站在我身后,蹲下身问道:“你怎样?没事了吧?头还疼吗?这些警察也真是的,没搞明白就随便把人带走!”

苏士源是我的同班同学,亦是我的男友。

他成绩很好,性格开朗,总是积极参加学校社团的各种活动,老师也非常喜欢他。他会提出和我这样的人交往,实在令我又惊又喜。

说之前没有注意他自然是不可能,但是我深知我的局限性,除了在他打篮球或是其他场合默默远眺之外,我还能怎样呢?即使我有心,却连表达心意的话语都很难说出口。更何况,我知道由于我自身的原因,我在同学中并不受欢迎,不仅仅是女同学们觉得我沉默寡言的出奇,很难相处,就连一般男生,也觉得我简直就是个怪物。

因此我从没有奢望能和苏士源产生什么交集,直到那次我在体育课短跑测验时被一块石子扭到,弄伤了脚踝,是他突然越众而出,一把将我抱起,送去校医院。

他的举动震惊全场,也深深震撼了我。

每天想到他,我都会忍不住微笑,是他的活泼、开朗、如阳光般的笑容,将我这个边缘人带入到这个班集体中。

不过我知道在学校里,对于我和他交往这件事,有很多人持不同看法,更有不少人嗤之以鼻。

比如他的好朋友丁衡就是其中一个。

丁衡与苏士源既是好友,也是同桌。两人的成绩都是一般优秀,长相也都十分出色,不管是打球还是社团活动,乃至化学物理实验,都配合的天衣无缝。因此不少学校里的腐女都会YY两人,对于我的“插足”非常痛恨。

丁衡毫不掩饰对我的不喜,他或直接当电灯泡,或对我行极尽嘲讽之能事,比如现在就是。

我轻拍苏士源的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苏士源还未开口,丁衡又不冷不热地说道:“喂,我们学校中午休息才一个半小时耶,要是不再赶回去,今天下午上课就要迟到了。反正你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等放学用MSN聊呢!”

苏士源不理睬他,继续说道:“今天回家好好休息,嗯?明天我来接你上学,好不好?”

我含笑点头,他起身捶了丁衡一拳,责备道:“滚吧你!又没让你陪我来,是你自己非要来。”

送走他们,父亲也结帐回来,回家的路上,他不断发问我昨天之事。基本上就是张行善所说你被抢劫是真的吗?真有人会抢劫高中生吗?你为什么受伤的地方是膝盖和手腕?脖子这里的勒痕是怎么回事?

我无言以对,知道就算我说出了真相,长久以来一直用数据说话的父亲也绝对不可能相信,只会以为他的怪女儿交了什么坏朋友。

幸亏我一向沉默惯了,父亲等于是在自言自语,即使我不回答,他也不以为意。我亦打算明天返校时也用这办法掩饰。

母亲在家里准备了柚子叶给我洗澡,说这是她从TVB电视剧里学来消除霉运的方法,但是她并不知道应该用柚子叶烧水后洗澡,而不是在浴缸里放满了绿色的叶子。

由于前一晚心理压力大几乎没有睡着,才不过七点半,我就已经上下眼皮打架,再也顾不上窗外是否有老小孩窥视,蒙头就睡。

这一觉无梦,等到我突然被一股压抑惊醒,一看手机,原来才十二点。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短消息,点开一看是苏士源发来的:

“愿噩梦远离你。早点睡觉,明天我来接你上学。”

我微微一笑,但是压抑的情绪并没有远去,虽然一口气睡了四个多小时,却仍然没有解乏,更口干舌燥,忍不住想去喝杯冰水。

走到客厅,电视机仍然开着,午夜影剧院播放着九十年代初期的一部香港鬼怪电影,沙发上的母亲手持摇控器歪在一边,似乎睡着了。

我正想关掉电视,却发现母亲似乎并非简单地睡着了,而是隐隐有团黑影笼罩在她身上。

我心里一紧,用手遮住电视机发出的光,果然,我没有看错,是有一团黑影将她的头部几乎都盖住了。

电影的僵尸道长正大喝一声:“何方妖魔,敢来扰人!”

我也学着气纳丹田,吼道:“何方妖魔,敢来扰人!”

这一声我用尽全力,不但那团黑影立刻散去,连母亲都身体为之一震,“啊呀”一声苏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吃惊道:“若紫?你怎么深更半夜站在这里?还不去睡觉?”

我唯唯诺诺了几句,倒了杯冰水一饮而尽,那股压抑虽然消失了,却带来更深的恐怖感,我突然意识到从昨天开始,命运之轮开始转动,所有的一切都与之前不同了。

接下来几天看似平静无波,张行善再也没有找过我,他的名片我则好好收藏在抽屉里,总感觉不久之后,即使他不找我,恐怕我也需要主动去找他。

学校里的日子忙碌紧张又充实,何况还有苏士源。

我同桌叫做苏樱,虽然同姓苏,却和苏士源没有什么关系,她的名字与《绝代双骄》里那个聪明美丽、玩弄小鱼儿于鼓掌之间的苏樱一样,但是她非常内向,人也十分瘦弱,班级里似乎没有什么朋友,因此她便常常和我在一起,两人一起上体育课的时候,别人组团打羽毛球什么的不亦乐乎,我们两人就相顾无言坐在花坛边,看着男生打篮球。

因此我们被那些男生叫做“看客二人组”。

下午的语文课比英文课更加无聊,秃头语文老师古老头一个人说的唾沫横飞,底下的同学们却正昏昏欲睡,但是古老头上课十分古板,不但不准同学之间窃窃私语,就连什么时候抬头看黑板、什么时候低头看课文都有严格标准。

“喂!第三组第三排那个女同学,对!说的就是你!”古老头突然发话,大家都吃了一惊,纷纷转头,我以为他说的是我,正飞速思考自己可有做什么违规之举动,才发现他在说苏樱。

古老头快步走下讲台,一把抢过苏樱课桌上的一张纸,“你这女同学,我注意你很久了,不好好听课,乱写些什么?丁衡?”

苏樱的脸顿时胀的通红,古老头挥了挥那张纸,啧啧几声,“你这女同学叫啥?”他俯身看了看座位表,“哦,苏樱。我印象里这个名字的成绩不怎样呀,你们班长丁衡可是年级中都名列前茅的。苏樱同学,我奉劝你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窈窕倒是窈窕了,可淑女还不够格啊!淑女要饱读诗书气自华才行啊!你要你们班长喜欢你,可要抓紧学习了。多抄人家名字有啥用。”

班级里哄堂大笑,丁衡好似事不关己般面无表情,苏樱嘴唇在不断颤抖,此时下课铃响起,古老头一走,苏樱再也忍耐不住,趴在桌子上低泣起来。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找了张面纸递给她,苏樱却推开我的手,“别安慰我了,你懂我的心情吗?”

我不由自主点点头,她却冷笑道:“你懂?你已经有了个那么帅的男朋友,你居然说你懂?”

我一时怔住,即使口绽莲花之人也未必能解释清楚的少年情怀,让我这个口不能开的人怎么表达才好?

初秋的暑气终于被一次比一次强烈的冷空气驱逐殆尽,而且今年的寒冷是突如其来,似乎上午还是短袖短裙,到了放学就冷的要穿毛衣。

在渡过十一黄金周之后,高二上半学期的学农活动也开始了。

我们这次学农目的地是在郊外的农场,为期一周。同学们大多很兴奋,这一周中不但可以体验集体生活,还不用上课看老师脸色,至于干农活之类的辛苦事,其实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

预定早上8点在学校集合,以班级为单位乘坐大巴准时出发。

同学们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学农生活充满了期待,大巴里喧闹极了,几次裘老师想要说话,都被同学们的讨论声盖过,还有人索性拿出零食开吃,直把学农当秋游。

我坐着靠窗的位子,眺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正是上班的高峰,车如流水马如龙,大巴开开停停,车厢内有些令人感到气闷,身旁的苏士源正和前座的丁衡讨论着篮球,我忽然有点厌恶,讨厌自己一副插不上话的样子。

丁衡身旁坐着苏樱,这倒不是刻意为之,只是他想要和苏士源坐的近一点而已。但是我从座位与车窗之间的缝隙看过去,苏樱晕生双颊,视线一直投放在窗外。

真是少女情怀呀……我默默地心想,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之前恋慕苏士源,却又无法表白,只能用目光来跟随,如果说目光可以表达心意的话,我恐怕已经表达了十几次了吧?说不定苏士源就是被我的目光感动的呢!

我一阵胡思乱想,再加上前一晚因为兴奋而失眠,终于在大巴的摇晃中,慢慢闭上了双眼。

大巴的摇晃很有节奏感,发出空洞空洞的声音,我正在想大巴怎么好似火车似的,伴随着空洞声,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吟唱。

又是吟唱!我不由惊慌起来,双眼却像是被胶水粘住,怎么也睁不开,吟唱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激动,我的心脏跟随着吟唱声剧烈跳动,立刻要冲破胸膛。

随后,我感到颠簸感消失了,周围充斥着喃喃低语,这低语我完全听不懂,却声声入耳,伴随着一种奇异的静谧感,好像堕入空境。

大巴里的声音,我都听不到了。

“若紫!若紫!”苏士源的声声呼唤将我从如真似假的迷幻中叫醒,他焦急地看着我,“若紫,你怎么满头大汗?做噩梦了吗?”

我抓着他的手,这才让自己逐渐平静,他伸手搂着我的肩膀,让我倚靠在他的怀里,柔声说道:“没事的,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

这次去学农除了高二年级八个班级的班主任跟随之外,另外还找了几名青年教师一同前往,比如校医院年轻貌美、心思细腻的惠老师、体育组骨骼粗壮、脾气暴躁的游老师还有刚来学校不久,任课化学的白老师。

由于农场设施简单,因此每个班级只分到两个寝室,男生一个、女生一个,寝室里除了床,就只有底下摆放洗脸盆、隔板摆放牙刷水杯的架子。

全体男生由丁衡负责,女生则有女班长方娉婷组织工作。

方娉婷虽然名字听起来袅袅婷婷,实际上却是个身高一百七十多公分的高大女孩,虽然看似有点粗壮,她为人非常和善,做事细心认真,对班级里每个人都很好,因此每次竞选班长,都比平时冷冷淡淡的丁衡要多上好几票。

方娉婷正按照裘老师的要求,给每个女生安排床铺,大家叽叽喳喳讨论的很热烈,大部分人都在研究学农到底要学些什么,是教大家种菜吗?还是要施肥犁地?

我和苏樱被分在上下铺,两人都默默地整理床铺,文体委员梁琴琴突然说道:“喂,苏樱,原来你真的喜欢丁衡啊?我还以为传言都是随便说说的呢!”

苏樱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传言?什么传言?”

梁琴琴长的非常可爱,长发大眼,酷似动漫中的青春美少女,能歌善舞,一直是学校文艺活动的积极分子。在班级里也很有人气,女孩子们都愿意和她一起玩。

方娉婷皱眉道:“既然是传言,就别当真了。大家少说几句吧!”

梁琴琴带着戏谐的笑意,“哟,班长发话了。不过,你们想不想听呢?”

女孩子们都被吸引住了,围绕在她身边,纷纷询问。

梁琴琴说道:“我听三班的叶文亭说,有次周末她和她妈妈一起去城郊的妙善寺烧香,看见有个面熟的女孩在庙里的许愿树上挂了块牌子,她出于好奇过去一看,苏樱,你猜写什么?”

苏樱涨红了脸,“别、别说了!”

几个女生抢着说:“快说呀!别吊人胃口!”

梁琴琴说道:“上面写着:愿丁衡喜欢我!”

女生们“哇哦”一声,一阵哄笑,苏樱脸色很难看,方娉婷也眼望别处,似乎在为身为班长却无力阻止而尴尬。

“叶文亭说是谁啊?难道是苏樱吗?”梁琴琴的好友孙莉萍问道。

梁琴琴笑道:“这倒没说,毕竟叶文亭也不认识苏樱呀!哈哈!”

我有些按耐不住,沉声说道:“别说了!”

女生们都一惊,大家突然陷入一阵沉默,寝室里的气氛忽然就凝重起来,有人开始整理衣物、有人开始自顾自看书,就连刚才笑语盈盈的梁琴琴也拿着手机玩弄,好像刚才的谈话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老师们带领我们去一处收割过的农田采集遗落的稻穗,虽然时值深秋,稻谷已经被运走,但是中间散落的稻穗数量仍然不少。学校为了对我们进行吃苦耐劳、勤俭节约的教育,所以要求我们高二学生每人都要拾取一定数量的稻穗才行。

每人发了一个小箩筐挂在腰间,等填满了箩筐之后,统一倾倒在指定的地点,基本规定每人要往返四次以上。

同学们三三两两开始行动,由于田野很大,大家都分的很开,我戴着纱手套,正百无聊赖地重复蹲下站起的动作时,忽然觉得腰后的箩筐真是越来越沉,一回头,只见苏士源正将自己满满一箩筐的稻穗往我的箩筐里倒,难怪那么沉!

我解下腰间的箩筐就向他追打,他格格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说:“你真傻,反应真慢,真是个老实孩子。”

我被田间高低不平的泥墩所绊,几乎整个人都扑倒在他的怀里,他握着我的手腕,柔声说道:“啊呀,你额头上都是汗水,天气冷了,小心着凉。”随后取出纸巾,细心地为我拭去。

我又是高兴,又有点羞赧,丁衡却大剌剌地拖着自己的箩筐,分开我们,从我们中间走了过去,“学校让你们来接受教育的,可不是来谈情说爱。”

苏士源白了他一眼,对我说道:“我去帮你把稻穗倒掉哦!你休息会,喝点水。”

深秋的下午是金色的,金色的阳光映射下带着金色的树林,还有田边金色的稻穗铺满地,就连我手中的矿泉水,也由于我举起对着阳光而呈现出金色的水中倒影,好像一口喝下一个太阳。

“呵!有男朋友是好,就连倒稻穗这种简单活,都有人帮着做。”说话的是个叫周冲的男生,他一直对我不太友好,说话带刺,知道我不会反驳,越发说的起劲。

“怎么?你也想要男朋友啊?哈哈!”他的好友杭天跟在一边调侃,“人家可是美少女哦,有男朋友很正常。”

“哼!”周冲故意将自己的箩筐往我面前重重一扔,激起满地灰尘,我忙不迭地回避,仍然被飞扬的尘土弄的灰头土脸,“漂亮有什么用?难道有人会喜欢一个哑巴吗?哑巴不就是个残疾人吗?”

我猛然想起那些被剜心的残疾儿童,这难道就是我与他们的共通之处吗?我听的冷汗涔涔,竟然不由自主,一屁股坐在了泥墩上。

“哟,又装柔弱了,等着人家来保护呢!”周冲拖着自己的箩筐在田野里横行,走了我面前,“走开!别挡着道!”

一双手将我拉起,我一转头,原来是这次跟随我们一起前来的化学白老师。他面无表情,将我拉起后,转身就走。

“若紫!”苏士源奔来,“你刚才怎么摔倒了?你脸色好差,不舒服吗?周冲又欺负你了?这群混蛋!”

我摇摇头,心中所想全部都是周冲的话,他说我是哑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非不对,就算我不是真正生理上的哑巴,我也是心理上的哑巴。

苏士源带着我走到堆放晒干稻草的草堆上坐着休息,他拧开水瓶递给我,我随口润润嘴唇就还给他,倚靠在他的肩膀,唯有如此,我才有踏实、安全之感,那种难言的恐惧稍稍减轻。

他任我倚靠多时,忽然说道:“那个……白老师,你熟悉吗?”

我摇摇头,白老师是六七八3个班级的化学老师,除了知道他姓白之外,完全没有任何交集。听别班的同学说,他是一年前来本校教书的,教完书就走,为人冷淡,习惯于独来独往,极少见到他与哪个老师并肩同行的。

据说本来作为青年教师,学校领导有意想让他挑起化学教研组组长的重担,谁知他坚决不同意,他冷漠而生硬的态度也让多位学校主管心生不满。

苏士源皱眉说道:“我觉得他在观察你。你没发现吗?”

我面露疑惑之色,苏士源突然笑了笑,用力揉了揉我的头,把我一头齐肩的短发弄的乱七八糟,“其实呀,我觉得周冲丁衡他们都在妒忌我呢!妒忌我有个那么美丽可爱的女朋友!”

他就是会逗我开心,只要见到他,和他在一起,再多的烦恼在那刻,我都会忘记,我会忘记自己的不正常,忘记别人的嘲讽,忘记遭遇的不幸,乃至于忘记恐惧。

他握住我的手,从他的手中传递来一股力量,让我的心温暖而坚强,至少那一刻,任何恐怖都不能侵蚀我的内心。

集体生活每晚都非常热闹,我不知道男生寝室怎样,女生寝室总要聊上很久才会逐渐寂静。刚才还有不少女生在倾听梁琴琴谈自己追求者的故事,现在已经各人呼吸均匀,农场的照射灯从纱窗投射进来,一度令人误会是皎洁的月光。

耳边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我正在想是谁挂的风铃?可是转念一想也不对,这里是寝室,谁会把风铃带来,何况深夜门窗紧闭,哪里来的风?

铃声真是好听,忽明忽暗,有时响一声就停,有时连响数声,仿佛在催促我,我不由自主地溜下床,悄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阵冷风,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抬头望天,虽然农场的照射灯大开,还是清楚看到天上一轮玉盘般的明月,明晃晃、亮堂堂的挂在空中。今天照日期算,应该是农历九月十六。

我想起张行善所说那些残疾儿童都在十五、十六左右失踪的情况,再环顾四周,整个农场沉寂在夜色之中,各大寝室都熄灯了,唯有冷风相伴。

我感到更加寒冷了。

铃声再度响起,我明明并没有出门的打算,却仍然跟随着铃声引导,一步步向着寝室后方的操场走去。

走着走着,我发觉原本清朗的秋夜,忽然起了雾。我警惕起来,停步不想过去,却依旧被铃声所驱,一直走入雾气之中。

铃声停歇,只见团团白雾围绕着一个人,那人说道:“果然是你,我没有猜错。”

白老师?

白老师手中拿着一只铜绿莹透的六角铃铛,他所站立之处并无雾气,仿佛给他让出了一块地方,只是围绕着他,他淡淡道:“好了,我也不想废话,你把经书交给我,我既往不咎。”

我心里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个人不但行事古怪,那满身的雾气更是令我想起那次可怕的遭遇,隐隐觉得那次说不定也与此人有关。

他见我沉默不语,不由皱起眉头,大步向我走来,我心里一乱,沉声道:“不准过来!”

他身形一滞,冷笑道:“你的能力都与她一模一样,还说没有拿我的经书,你以为你轮回转世之后,我就找不到了吗?我有法器在手,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能把你找到!”

此时,他周围的雾气弥漫而来,瞬间就将我包裹在内,我越发肯定那次的元凶就是白老师,眼看雾气尚未成浓烟,我手捏了个诀,口中念念有词,“……速速召汝归,雷电召来!”

空中划过一道闪电,轰隆一声将雾气顿时劈成两半,闪电将白老师原本就冷酷的脸映照的分外可怖,可是这雷电却伤不到他分毫,他冷笑道:“你都会念咒捏诀呼唤雷电,居然还不承认拿了我的经书?”

他突如其来就到了我面前,一把抓住我,“快说经书在哪里?快说啊,你又不是真的哑巴!”

我张了张口,他突然伸出食指抵在我眉心,口中低沉急速念了几句,我整个人天旋地转,好像被一根极细的针刺入了大脑,那根针横冲直撞,我却动弹不得。

白老师收了手指,将我推开,“哦,你不说话的原因原来是为了一个叫燕敏的女孩啊!”

燕敏……我鼻子一酸,险些要掉下泪来,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五年,可是每次被人提起这件事,我就觉得伤心欲绝。

五年前,我正在念小学五年级,十二岁的年纪说小不小,应该颇为懂事,但是说大也不大,有时候非常孩子气。

燕敏是我同班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两人好到形影不离,就连上个厕所都要携手同往。可是,孩子毕竟是孩子,有时候并不太懂得忍让,我和她有一次在玩过家家的时候,为了谁做公主争吵起来。我觉得我比她漂亮,当然是我当公主;但燕敏却说我已经做了五次公主啦,这次应该轮到她。

我们两人大吵一场,非常不愉快,我把之前对她的些微不满全部都累积爆发了出来,那一瞬间,只觉得燕敏真是无比讨厌,我决定一个人回教室,她则冷冰冰的说了一句,“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我那天真是气昏了头,脱口而出,“我也不想看见你!你去死吧!”

话一出口,我马上有些后悔,可是当时正在气头上,我转身就想离开她,此时,我看得很清楚,就在她的头顶,我们学校正在修葺的教学大楼的脚手架上,一个工人突然失手,一只装满水泥的罐子掉了下来。

那个时候,只要我出言制止,那只瓦罐就会立刻偏离方向,可是从我这里望过去,这只瓦罐本来就只会从她的脑门边擦过,我想吓吓她,并没有开口。

“燕敏,小心!”发出呼喊的是我们班的一个同学,他看见燕敏有危险,大声呼喝,燕敏下意识的往左一侧,就是这一侧身,这只瓦罐不偏不倚砸在她的天灵盖,当场死亡。

我紧紧咬着嘴唇,我永远无法忘记燕敏被瓦罐砸中的那一刻,我最好的朋友就因为一句话而丧生。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力量,本来就不该一气之下,胡言乱语,应该更加出言谨慎,以免铸成大错。

我眼泪一滴滴落入脚下的尘土中,白老师冷冷道:“别哭了,人也死了那么久了,哭又有何意义?你之后等于封印自己说话的能力,现在我帮你解封了,感激我吧?快把经书还给我!”

我怒道:“什么破经书?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有本事就像上次那样,杀掉我好了!”

白老师一愣,“什么杀掉你?什么上次?”

我冷笑道:“你装什么蒜?我就在不久之前领教过你的雾气,还差点被摔死!”

白老师脸色一变,“领教过雾气?你的意思是说有别人对你施展‘失神引’?居然还有别人会?”他略一沉吟,“你把经书交给谁了?”

我越听越糊涂,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要杀我,可是他口口声声说我拿了他的经书,这又是怎么回事?

忽然,从寝室方向传来一阵笛声,吹着不着调的曲子,声音在空旷的农场里回荡,奇怪的是,并没有人被惊醒。

我有些担心苏士源,顾不上和白老师罗嗦,转身向着寝室方向跑去,却发现男生寝室寂静无声,隐隐有打鼾之声,似乎好睡正酣,而对门我们女生寝室却忽然开门了。

只见语文课代表孙莉萍穿着睡衣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她是要上厕所么?我正在想怎么向她解释我在外边,紧接着孙莉萍,方娉婷、苏樱等等一群女生竟然全部走了出来。

她们都只穿着睡衣,目光呆滞,脸上却浮现不可思议的笑容,好像看到什么极其美妙的情景。一个接着一个,一步步向农场外走去。

按理说,笛声清亮,箫声才柔媚,可是这个声音却柔若无骨,一丝丝钻进你的耳膜,即便我捂上耳朵,那个声音还是停留在我的心里,无法抹去。

似幻似真,似泣似诉,似召唤似引诱,我竟然也不由自主,跟随着这些女孩的脚步,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微笑,只是心中充满了愉悦之情,好像离开农场后,马上就能看到自己希望见到的人,我最希望见到谁?苏士源带着浓浓笑意的脸出现在我面前,仿佛在说,若紫,若紫,你来啊,跟我来啊!

我肩膀突然被人一拍,我顿时脑袋一阵清明,原来白老师跟了过来,他做了个“嘘”的手势,意思远远跟着,不要打草惊蛇。

我和他距离女孩子们大约百来米的距离,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农场,这里是郊县,几乎没有路灯,但是月色太好,此时繁星隐退,只看见圆如银盘的月亮,月华如霜,四周被蒙上了一层银色。我们走到了昨天去过的拾稻穗的地方,那边有一条非常清澈的河流,河岸堤旁都是颇为巨大的碎石,河流淙淙流过石头,听得见哗哗的声音。

到此处那个笛声顿歇,我们都停下了脚步,只见一块最巨大的石头上站着一个少年,他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背对着我们。

每个女孩子的目光均十分迷乱,呆呆的瞧着他,他缓缓转过身来,月色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脸色铁青,他竟然是丁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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