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最后一场雨,气势滂沱。
空荡荡的屋子,昏黄的灯光也添了几丝伤悲。
一个布满阴影的角落,怜歌安静的坐在地上,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她就像是一副静止的画,安静的只剩下均匀的呼吸。
婚期就在后天,那么的赶。
她在思考,考虑自己是不是要去参加这场婚礼。她在想,如果自己出现,他会是什么表情。
想着想着,她便睡着了。
地板很硬,也很凉,她后半夜因为不适醒了过来。
拖着沉甸甸的身体,她回了房间。将自己扔在柔软的大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她继续沉睡,因为睡着了,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然后,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他为她披上纯白的婚纱,却牵着别人的手走入礼堂。可她不能说话,尽管她很想告诉他,他的新娘是她,可他面无表情,神色冷漠的从她身旁经过,从始至终,不曾看她一眼。
从梦里惊醒,天已经亮开。
雨水洗涤后的天空,蓝的刺眼。
怜歌洗漱后决定出去走走,换一换头脑,也缓一缓心情。
她穿了一身运动装,扎着高高的马尾。都说运动出汗是最好释放压力缓解情绪的方式,她决定试一试。因为她呆在屋子里除了胡思乱想还是胡思乱想。
公园,平日里就不乏早起跑步的人,怜歌去的不算早,所以这个时候的公园已经很热闹了。
铺满石子的小路,两边是灌木和花草,空气格外清晰。
怜歌跑了两圈就已经汗流不止。
她的身体还是很虚弱,大概是拿掉孩子后留下的后遗症吧。
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她便在一旁的长椅坐下,看着来往的人跑。
这些人当中,有年轻的姑娘,有年轻的小伙,也有两鬓斑白的老人。
那些小伙总是时快时慢的,目光也总是有意无意的偷看那些年轻姑娘。
这样的场景,怜歌莫名的想笑,这让她想起了当初念书的时候。
那个时候,也有人这样的跟着她,偷看她。如今回想起来,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再不是当初的那个学生。
曾经的她,积极乐观,天真的想凭借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但最后,命运却反手给了她一记耳光,火辣辣的疼。
忽的,一个人影挡在了自己面前。怜歌愣了一下才抬起头来。
郝强看着她,眉眼里噙了笑,语气温和的说道,“你也来跑步?怎么平时不见你?”
怜歌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说道,“平时不来的,今天起得早,就来了。”
郝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片刻,问她,“还跑吗?”
怜歌摇摇头,说,“跑不动了。”
之后郝强便跑开了。
这个时候,怜歌是不想见熟人的,所以郝强一走,她便要回去。
她现在不想从任何人的口中听见有关席城斯的消息,她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事实却是,她越不想发生的事,越是要来干扰她、扰乱她。
她碰到了席城斯。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当她看见他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转身离开,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被发现了,于是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强装镇定的和他打招呼。
“怜歌,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吧。”郝强建议。
席城斯是来找郝强的,而郝强偏偏要拖上一个她。怜歌不禁想,他会不会是故意的。
下意识的用余光瞄了席城斯一眼,怜歌觉得去不去都不好。
她纠结了好久,最后,由不得她再纠结,郝强一把将她塞进了席城斯的车里,而郝强自己却坐进了车子的后座。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怜歌总觉得郝强推她上车时那一抹笑,别有深意。
幸好郝强一直在缓和气氛,否则怜歌觉得自己一定会尴尬的死掉。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郝强聊着天,席城斯着专注的开着车,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她一眼,这让她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像是失落,或者比这种感觉还要强烈。
到了餐厅,怜歌和郝强下车,席城斯去停车,那一刻,怜歌紧绷的神经才短暂的放松了一下。
等到席城斯回来,她浑身立刻又紧绷起来。她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唯恐会引来尴尬和他的不高兴。
中途,郝强去了一趟洗手间。
当时,怜歌也很想借故离开,但是,她留意到席城斯如鹰般犀利的眼睛瞥向了自己。
触碰到他的目光,她吓得赶紧低下了头。
郝强回来后,发现气氛不对,干咳了一声,试图打破这两人的尴尬。
“你那里不是招人吗,怜歌很适合,要不要考虑一下?”
郝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不知道两人关系似的,但实际,两人之间的过去,他是一清二楚的,其中包括慕怜歌消失的这段时间,席城斯性情愈发暴躁,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闻声,席城斯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目光只在怜歌的身上停了短暂的一瞬便移开,接着,他唇边溢开一抹笑,带着淡淡的轻蔑开口,“她恐怕不合适。”
“怜歌实力很强的。”郝强补充。
怜歌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虽然她也不想去席城斯那里工作,但是听到席城斯的回答,心头还是止不住咯噔了一声,一点一点下沉。
席城斯漫不经心的回答,“别有用心的女人,留不得。”
他的话简单明了,怜歌浑身一震,手脚冰凉。
她又怎会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说她是别有用心的女人,呵……
那一刻,怜歌心头前所未有的酸涩。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颗柠檬在心房里被搅碎了,无以言表。
蹭的一下,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冷漠,面色平静,手却在发抖。
目光扫过没有抬头的席城斯落在郝强身上,她轻声道,“主编,我还有事,先走了。”
之后,她甚至没等对方回答,如落荒而逃般离开了餐厅。
离开餐厅后,她走在拥嚷热闹的大街上,跌跌撞撞。她漫无目的,脑子一遍又一遍回放席城斯刚才的话,以及他说话时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