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丽没有想到,她的试试看吧,一试竟试到了半个月后。所幸的是,吕阳自那晚之后再也没有来找过郑丽萍,让郑丽萍以为是她早已说过了。
几天以后的中午,婉丽刚一放下饭盒,宿管大妈的叫声就传来了:“108的柳婉丽有人找。”
婉丽以为会是海涛。那天海涛走了之后,她以为他会第二天就来找她的,那天她特意等在了宿舍里,可是他没有来,之后这几天就再也没有看到他的影子,婉丽想,看来想要等一个人有的时候真的很不容易。这几天,婉丽总是找着机会出来转一转,不为别的,只想着能“无意中”碰到海涛,可是一次也没有。看不到他,她的心里就莫名的烦乱,做什么事也不能安下心来。“或者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我真不该给那个叫什么江的家伙洗衣服?可是我又是真的把他的衣服搞脏了,尽管他说他是故意的,可是毕竟弄脏了他的衣服的人是我。那个叫什么江的家伙太可恶了,如果不是他的算计,我跟海涛……哼,不理就不理有什么了不起?可是,那天晚上他的泪……”婉丽这样翻来覆去的想着,一会是她对,一会儿是海涛对,又一会儿又全是那个叫什么江的人的错了。就在这会她听到了宿管大妈的叫声,不禁喜上眉梢,她以为一定会是海涛的,“这个坏家伙终于还是来了!”出去时候,她努力抚平脸上的笑纹,不能让他看出来,她想。
然而出去时发现站在楼外的是黄建江,她一下停住了脚步。本来婉丽以为那天的那顿饭之后,他们就会再无交集了,尽管他说过为了认识她而精心设计了相撞的戏码,她仍然不想与他有什么交集。看着站在楼外笑笑地望着她的黄建江,她迟疑地看了看他,又四处看了看再没有认识的人,海涛真的不在。黄建江看着她的表情,他夸张地一笑:“怎么,你见到鬼啊,怎么是这种表情?”
“你找我有事?”婉丽迟疑地问。
“当然,我计划在未来的一个星期里,让你陪我走遍武汉的三镇。”
“走遍?一个星期?我陪你?凭什么?你跟我很熟吗?”
“你的问题真多,你看,好歹你也给我洗了衣服了,通常只有关系很好的男女朋友,女孩才会给男孩洗衣服吧。再一个你也跟我出去吃过饭了,所以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很熟了,你是我来到这里认识的第一个女孩,而且我来武汉半个月了,可是一直没有时间出去转过,正好你要比我熟悉一点,就由你来做这个向导如何?”
“你……真还看不出你还是个无赖。衣服是我心甘情愿洗的吗?吃饭是我非要去吃的吗?还什么我是你认识的第一个女孩,谁知道你到底认识了多少个女孩。还让我做向导?你没有搞错吧,何况我本来就是个路痴,跟着我你岂不迷死了。”
“不管怎么说,反正这个向导你当定了。你看这是什么?”他说着掏出一张纸,展开一看原来是张地图,“我还备着这个,所以就不用担心会迷死的。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也可以给你补一下地理知识。”他忍着笑。
“谁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还给我补什么知识。你想都别想,我才不去呢。”看来再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只有拒绝。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直到你答应去为止。”他收起了地图,笑笑地看着她,又用上这种无赖的手段。
“那……你们下午都没有课吗?”婉丽犹豫了一下,终于找到借口。
“你们呢?”他反问她。
“我们下午一直都没有课啊。”
“那我就逃了呗。”
“你是说你那天下午就逃课请我吃饭了?”
“嗯哼。”
“哼你个头呀,单位让你来是上课的,不是逃课的。不行,我不去。我才不要背上嗦使你逃课的罪名。”
“那怎么办,我真的很想去看看武汉的真面目,你知道我们这样的机会是很少的。”他很无辜地看着她,两手一摊。
“那你们星期六星期天总要休息吧,等休息的时候再说吧。”婉丽还想拒绝,又不忍心。
“那就是你答应了。”他挥了一下拳,犹豫了一下又说:“还……还有个事。”
“什么事?”
“就是我也想……”他左右看了看:“想跟你交个朋友,是指可以恋爱的那种男女朋友。”他低低地说。
婉丽的脸一下烧了起来,反射性地去推他一把,“去死。”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是真的。从第一次看到你,我就一下喜欢上了你,所以才会有那次的相撞和后面的这些事。”她想她的脸大概红透了,她实在没有想过他会说这样的话。对于这个才见过几面的人突然跟她提出这样事,让她一时还真的接受不了,其实在她的心里,一直是偏向海涛的,尽管海涛曾很深地伤过她的心,但她却一直不能真的把他从心里剔除出去,现在无论在做什么事,她总会自然而然地想到他。而黄建江,像一匹黑马,突然就这么闯了进来,让她一下不知所措了。她本想一下就拒绝的,但看着他期待的眼神,那个“不”字还没有出口便被压了下去,“你能让我考虑一下再说么?”
“要多久,你会什么时候给我答复?”
“不知道。”
“那好吧,先说好了,你答应我要陪我出去逛逛的。”
“可以,我可以陪你,但前提是你不能逃课。”
“那,这样吧,你跟我一起去上课。”
“不行,我不去。”婉丽才不要给人授之于柄,到最后说都说不清了。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不行,我说不去就不去,我还有很多作业要做呢。”
“你在哪写?”
“宿舍或是教室。”
“去教室吧,那样一下课我就可以去找你了。”
“好。”婉丽略一沉吟,便答应了下来。反正每天的下午她也总是在教室里写写作业,看看书什么的。
在去教室的路上,她想,海涛今天不会来找她吧,也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来找她,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不是今天就好,但愿这两个人不要碰上才好。这样想着,她忽然有些罪恶感,她这样算不算脚踏两只船呢?可是她并没有答应海涛什么,也没有给黄建江承诺什么,可是……唉!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管了,先去了再说。
等坐到教室里,婉丽才长出了一口气,黄建江给了她太多的压力,这让她有些负担。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他从单位来,在家里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的。以他这样的性格,没有女朋友不太可能。没有到也好说,如果他有女朋友,那么他现在的行为对她或是对那个她不都是一种欺骗吗?
婉丽在心里设想了很多的结果,可是没有一个是完美的。在这情形下总有一个会受伤,不是他便是她。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想起了海涛,她可不想再把他拉进来,让她本已平静的生活再搅个天翻地覆。
海涛什么时候走进来的,婉丽不知道,那个时候也许她正在出神地想着她的N种设想,所以当她感觉到他的呼吸时,他的脸已很近地凑到了她的跟前,一转头,她的唇再次跟他的亲密接触。她只有一秒的呆愣,便猛地将头朝后仰去。后面的桌子空无一物,也没有足够的重量承受她这一仰之力,于是只听到“叮呤哐啷”一阵响,她连着桌子和椅子一起倒了下去。海涛一抓没有抓住她,跟着她也一下摔了下去,不过她却被沦为了他的肉垫,而且他们的姿势也太暧昧。她有些气急败坏,用力推开他之后,想要自己起来却发现不能够了,就在刚才的那一摔中她的腰被硌在了椅子上。
“喂,你就不能让我安生点。”婉丽慢慢站起来揉着腰,冲着他吼。
“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不是故意的。磕在哪里了,我看看。”说着就要上手。
“好了,好了,你还是算了吧,越帮越忙。”婉丽推开了他,扶着腰费力把桌子摆齐,坐了下来。海涛也忙着收拾倒下的桌椅。
“坐下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想看看你。”
“我脸上长花了?有什么好看?”
“虽然没有长花,可还是好看呀,我就想这么看着你。”
“贫嘴。”婉丽没有再说什么,但是笑却从心底荡漾开来。每个女孩子都是虚荣的,只要夸她好看,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她的心里总是高兴的。
每次只要跟海涛在一起,她的身心便是可以放松的,海涛仿佛是一个很亲近的人,让她没有一点提防,所以她可以跟他吼,跟他叫而无所顾忌。这不,她重新坐好之后,便不再理他了。而刚才一直纠结的心也因为海涛的到来平静了下来。
接下来,婉丽跟她的《建筑材料》较劲,而海涛则翻起了她的《唐宋鉴赏词典》,这是她所有书里,他唯一可以看的。
然而只消一会,他便对这个大部头失去了兴趣,转而开始研究婉丽带去的东西。书、本子等,当然这些也没能引起他的兴趣,然后他便开始长时间地看着她,婉丽耐着性子,想着也许只消一会他就会对她没兴趣了,可是,没有,他一直看一直看。让她心里发毛,让她如坐针毡。
“你看够了吧!”婉丽再也不能专心做作业,而那道缠人的建材题她才研究出个眉目来。
“不是,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别的丫头子都想着法子让自己看起来小一点,而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妆扮?”这是她认识他以来,他第一次用新疆土话跟她说话。
“我这样的妆扮?”她这样的妆扮怎么了,婉丽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你的头发,为什么会整成这样,一下老了十岁的样子。”他指着她被绾成发髻的头发。
“哦,你说这个。”婉丽摸了摸头发,“这样很方便呀,而且梳起来又好梳,不会被梳子扯得很痛。”
“可是很显老。”
“老就老呗,无所谓。”婉丽耸耸肩。
“如果这样。”说着他便动手拆她的头发,任她怎么反对也不行,只几下便拆了下来,“这样就会青春些。”拆去发髻,她的头发变成了马尾,“而这样。”他又拆去了皮筋,“这样就显得漂亮的多。”
婉丽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皮筋,用手一拢将头发扎了起来,“可是这样不但会把衣服蹭脏,而且梳理起来会很慢。”
“你们丫头不是为了美什么麻烦事都会做吗?”
“对不起,那不是我,是别的丫头,如果你觉得我这样不够美的话,那么就去找你认为美的去好了。”说着,婉丽坐了下来,他也跟着坐在她的旁边。
“谁说你不美,在我眼里,你是最美的。”有人接话,转过头正好黄建江走了进来,完全不顾海涛那杀人的眼光。
“你下课了?”
“对。介绍一下吧,你这位颇不友善的朋友。”
“哦。”婉丽不自觉地挠了下头,“他是我的……”她在心里想着要怎样说才能不伤到他。
“我当然是他的男朋友。”海涛二话没说,直接勾住婉丽的脖子,完全无视她的推拒。“你又是谁?”
“如果你真的是她的男朋友的话,那么婉丽一定就会告诉你我是谁,而你居然不知道,就足以说明你在说谎。”
“你……”海涛一时气结,“就算你和婉丽有什么,也不过是个小插曲而已,对于她来说,我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是么?你没有听说过‘横刀夺爱’这一说吗?”
此刻婉丽再也不能忍了,他们把她当什么了,仿佛她跟他们有过怎样不堪的交往似的。
“行了,你们谁也别说了。我郑重告诉你们,你们都不过是我的朋友罢了,什么真命天子,又什么横刀夺爱。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请你们两个不要老孔雀行不行?”说完婉丽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完东西走出教室。“你……”婉丽指着黄建江说:“上课去吧。你……”她对着海涛说:“没事也回去吧。”
走在回去的路上,海涛欲言又止。
“你信我吗?”婉丽突然问了一句。
“信,当然信!”海涛想也没想地回答。
“那就好了,如果你真的相信我,就什么也别问。”
走到楼门外,婉丽一直期待着海涛会开口叫她起去吃饭的,哪怕不是去外面的饭馆而仅仅是一起去食堂打饭也行,然而海涛却一直没有开口。婉丽知道,也许此刻海涛的心里已留下了一个结,而这个结有多大,会不会解开,由谁来解开她却猜不出来,也许一切都该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