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庐山,心遥敬亭
玉珏约无为来家吃饭。躲得过十五,躲不过初一,帅男生迟早要见单恋他的女生。无为心不在焉地敲门,开门的竟是他日思夜想的孟天人,这让他惊喜过望。天人是知道无为要来的,毫不惊讶,“Lily姐,无为来了。”
玉珏和天人笑意盈盈,姐妹情深笃定。
无为纳闷,Lily不是天人的狗么。管她们是怎么认识的,见到天人无为就开心。
天人像模像样的系着围裙,虽然没有实质性的活计,却忙得不可开交。无为殷勤地挤进厨房,玉珏撵他出去,让他告诉有为来时带些饮料,无为这才知道有为也要来。有为来后,玉珏自然地接过有为手上的外套,摸一摸褶皱,恭敬地挂在衣架上。
玉珏端上一个精致的果盘,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蔬菜水果长得真好看。”
无为说:“哪有我长得好看。”
有为从来都不会在无为觉得自己帅得无与伦比时提醒弟弟长得像自己。
天人说:“长这么大,我只吃过三个苹果,四杯西瓜汁,一口苦瓜,一个橙子。”
无为用牙签扎一块玉珏切好的火龙果给天人,“尝尝这个白色的猕猴桃,比熟了变绿的好吃。”
天人问:“这个猕猴桃里,为什么要有这么多芝麻?”
无为说:“你用牙签把它们都挑出来,一会儿吃饺子时洒在佐料里。”
天人差点就那么做了。
有为揉面,见他用手背擦汗,玉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递给有为一块干净的湿毛巾,他擦了手,玉珏帮他把开衫脱下来。无为吃完水果后,明显等得不耐烦了。天人好怕他抹抹嘴把她吃掉,她跑进厨房问什么时候能吃饺子顺便胡个闹。她用沾满****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摸了摸玉珏的头发,又沾了面粉要摸有为的头发,有为看了看玉珏后便低头让天人摸了自己的头。天人又沾了面粉,兴冲冲跑进客厅抹无为,无为冲进厨房要面粉反击。有为不给无为面粉,说还要留着包饺子,玉珏偷偷给无为使眼色,暗示他袋子里有面粉。天人和无为胡扯起来。听着他们嘻哈,有为和玉珏笑着摇头,更加甜蜜地干着活。玉珏把醒好的面团搓成长条揪成小剂子,天人看这个步骤简单便也来揪面剂子。无为总想在有些技术含量的体力活上逞英雄,奈何他只会把擀面杖当令箭,哪会擀饺子皮。擀来擀去,有去无回。无为擀出的饺子皮,歪瓜裂枣什么形状的都有,最好的裁去边缘也不过像个薄砖头。自取其辱,无为扔下擀面杖嗑瓜子去了。不知是因为玉珏先爱吃蘑菇鸡蛋馅儿的,还是有为先拿手拌蘑菇鸡蛋馅儿的,反正结果是天人和无为都爱吃蘑菇鸡蛋馅儿的饺子了。有为拌好馅儿,天人和玉珏开始包饺子。玉珏包出的小饺子像胖胖的蝴蝶宝宝,但在饺子堆里非常秀气。天人捏的无褶饺子卖相倔强,丑不要紧,露馅就说不过去了。为了不让一个饺子坏了一锅饺子汤,天人单独煮她的饺子。每煮一个都冲着有为笑一下,一共十三个。玉珏又拌了盘金针菇与干豆腐丝,炒了盘西兰花。
即便他人笑成一团时,玉珏仍沉默地呆在旁边,但你能感到她已融入并自得其所,她用沉默的方式与大家互动;有为沉默,是认为没有必要说话;无为要是沉默,一定是在用发呆扮型,用以退为进的方式来吸引注意力,无为的沉默时间不会超过十秒钟;而天人,天人在睡觉的时候都说着梦话。
无为吃饭像杨过,总把左胳膊放桌子底下;有为则是端起饭碗,吃得一本正经。
玉珏说:“无为,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天人说:“有为你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天人说:“我吃了二十个饺子。”
还没等她剖开肚子,那厢边无为已经让子弹飞过自己的太阳穴,“天人真的是吃了二十一个,那一个是在厨房偷吃的。”
“安无为,怎么哪里都有你?”
“有你的地方就有我。”
今晚她们特别漂亮,他们也充满了少女气息。玉珏不知无为喜欢天人,以为无为的殷勤是对自己。有为看出了究竟,心生担忧。天人见有为喜欢吃玉珏做的菜,决心向玉珏讨教。无为在得知天人住在玉珏家后说以后要常来蹭饭。
有为说:“天人,玉珏功课很忙,你也要好好学习,你还是回自己家住比较好。”
有为的提议遭到另外三人反对,玉珏说:“真的没什么,我很喜欢天人。”
天人抱着玉珏附和,对有为做着鬼脸表抗议。
无为说:“女孩子家的事你一个大老爷们就别搀和了。”
这更加重了有为的顾虑。
见有为眉头难展,天人说:“好啦,我偶尔来,偶尔来总可以了吧,别闷闷不乐啦。”
天人的言行举止,让无为察觉到她已初露改邪归正的端倪,但他不想小题大做,他也间歇性抽疯,也许天人现在就是在体验生活玩票罢了,一切都是短暂的。
玉珏和有为都直呼彼此的名字,不像天人和无为,亲爱的哈尼一通乱叫。不知是玉珏的心里足够强大,她够爱天人还是她信任天人和无为之间的关系,当天人抱着无为乱亲时,玉珏也能笑意嫣然。因为天人,玉珏刻意保持和有为的距离,但天人从不避讳,仍与无为勾肩搭背。玉珏认为,对和自己的意中人以哥们相称的女人吃醋,就是自己小气了。如果玉珏对有为那般理直气壮的撒娇,天人就会知道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忍受不是本分。女人不分好坏,女孩分大小。
玉珏像是勿念我,天人像是勿忘我。
玉珏是有为的安神药,天人是无为的安眠药。
玉珏是有为的芭比,天人是无为的巴比妥。
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两对男女,谁在谁的敬亭山,正遥望谁所在的庐山。
饭桌上不知谁先哼了句歌儿,然后谁就提议做游戏唱歌。只有唱歌能让无为黔驴技穷,他第一次羡慕起酒吧里的人肉点唱机。无为想做个耍大牌的歌星,哪怕一辈子假唱,只要能糊弄过去让他干什么他都愿意。
有周杰伦音乐相伴的日子,烙在玉珏心尖儿的歌词是《晴天》中的“为你翘课的那一天”。无为就是她教科书上的留白,连同她溜号时望向的窗外。
玉珏清吟浅唱,像在读思无邪。
有为唱了一首西班牙歌曲,Caetano Veloso的《Cucurrucucu Paloma》(《鸽子歌》)。情歌王子名不虚传,有为身体中正在发声的不是喉咙,而是各种乐器。他的声线,在高声部的假音中游走,给人生生的刺痛感。沉默中有着爆发,嘶吼中有安静,嗓音丝滑和充满男人味并不矛盾。
沉醉在他的歌声中,像漂浮在死海上,极度放松又不沉沦。天人心里拧了股劲儿,想被他催眠又不想被他控制自己的流向。天人自以为有为要对她说的性感的话,全在那咕咕嚕咕的鸽子声中了。
Cucurrucucu……学鸽子声都会跑调,天人请辞说自己真唱不了,奈何逃不过,她硬着头皮把英文字母表唱了一遍,“ABCD……XYZ。”这耳熟能详的旋律到天人嘴里陌生得离谱。
天人也不能唱歌,这让无为像丑小鸭找到了白天鹅姐姐。无为在心里抱怨着,失散多年,你害我受了多少委屈。
无为哼着“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dadadadalalalala”。他们不允许他应付,给他百度剩下的歌词。无为对着天人唱,“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天人说:“大灰狼,请不要吃掉小红帽,去吃采蘑菇的安无为吧,还能额外吃到蘑菇。”
无为说:“以后有宝宝就给它讲大灰狼会吃掉唱歌跑掉的小孩,以此来敦促它好好练歌。”
鸽子啊,石头不懂得爱情。鸽子啊,你别再为她哭了。
小毛驴,快驼起他的新娘,别再顽皮摔他们一身泥了。
我新学的儿歌,还没来得及给我们的孩子听,就唱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