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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我为你摘下一张面具,可你不知道里面还有一张

男人的情绪体验中,爱恨都是单一的,不像女人那样,有千千万万种爱分门别类的恨。女人的心是一座法门寺,寺里有无数法门,而男人的心只是一扇门,来来往往无数女人。

女人唯通过性才能征服男人,此性一分为二成性感和母性,抓住他的胃是后者的一部分,前者不言而喻,满足他的****。修养家世等因素除非能让女人看起来性感或有母性,否则即便能增加魅力值也增加不到两性关系的刀刃上。

孟博涛想正式地把毕玺和天人介绍给彼此,约她们一起吃饭。冤家路窄就已让天人大为光火,得知毕玺就是爸爸的新情人后,天人悲愤交加。她无法接受爸爸找了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情人,却吝啬施舍给自己父爱。天人看孟博涛的目光中,有朝圣般的虔诚和疲倦,又有反抗者对神权的惧惮和轻蔑。天人若能泼辣一点就好了,那样还带着一点可爱,表现的过于勇敢,物极必反,那也一定是懦弱的了。毕玺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存在,藉着孟博涛,天人的软肋,就已让天人死于非命。

毕玺在天人眼里就是用针线把分叉的舌头缝合再令它变短的蛇精,纵使她修炼五千年地位也比自己低,不仅因为自己是人而她是妖,更因为自己是老爸的女儿而她只是老爸的一件衣服。这蛇精前生化为人身后,在大烟榻上醉生梦死,归西时骨瘦如柴,比现在的天人还要瘦。毕玺上辈子是瘦死的,瘦死的,天人咬牙切齿后有了胜利的快感。也许上辈子的毕玺是被上辈子的天人诅咒死的。天人甚至看见了毕玺生生世世的样子,又刁又骚,不是卖身葬母就是卖身葬父,始终脱不去青楼女子的风月相。

毕玺穿着最新款的秀场版MiuMiu连衣裙。

天人撇嘴,交织着“你的品味也太差了”和“你不配穿这个Label”两种心态。

“我一点都不喜欢MiuMiu,我喜欢MiaoMiao”,说完,天人学了几声猫叫。

毕玺赔笑,“我不常买这些东西,这还是你爸爸送我的。”

“把尊严卖掉,这世间没有什么你买不到。”天人在打肿脸充胖子,充胖子可以,谁让她那么瘦,她错就错在打的是孟博涛的脸。

毕玺一脸和气,“让你见笑了。”

“天人,毕玺才比你大4岁,但在能力,见识,才华,智慧等方面却胜过你4倍。你应该多和毕玺接触,多向她学习。”

作为凡事讲求实效而不是情绪体验的男人,孟博涛说这番话不仅没有恶意反而全是好意,他只是给自己女儿找个学习的榜样而已,他根本不会考虑榜样的身份。功成名就的男人都爱才,他这时甚至是从一个长辈的角度语重心长地告诉一个年轻人向另一个年轻人学习。孟博涛原本没有爱憎态度,但话进入天人耳中就变成爸爸厚此薄彼,重情人轻女儿的偏心。天人甚至觉得不被理解,被轻视,被侮辱。

“听说你是演戏的?”

“学些表演。”

“孟先生要送我学剧作,我即兴发挥,给你量身打造一个剧本吧。”

毕玺洗耳恭听,一脸天人千万勿吝赐教的谦和相。

“这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哦说错了,是一个没有脸的女人的故事。她家墙上挂着各种面目表情。见家人时拿下A型脸,约会时拿B型脸,上班时拿C型脸,逛街时拿D型脸……以此来掩盖她阴险恶毒的真实嘴脸。”

毕玺笑意盈盈地看着孟博涛,表达着对他女儿的赞许,“人本无面,我们都带着一箱面具而来。本来面目无情无欲,尘嚣让人意乱情迷。人一起心动念,就产生了心病,心障,心魔,这让人挣扎,无知,堕落,于是人就需要ABCD等面具,这又加重了世间的浑浊。你的选题很棒,立意深刻独特。你可以把它写成微电影,肯定有人投资主动找你,再说你爸爸就是最好的投资人。你爸爸培养你做编剧真是好眼光。真是太羡慕你的想象力了,你也要感谢你爸爸的遗传。”

当一个父亲可以表达给女儿的父爱被他的情人提议出来,这关怀在他女儿的心中就变了味道。如果他的情人不横插这一杠,他的女儿是万分温暖感激的,但一旦他的情人参与其中,他的女儿不仅不稀罕而且更加反感。

天人想骂呸,怎么哪都有你,你怎么那么爱显爱现,“在我面前你尽可以化妆,伪装,我不仅毫不介意,反而很感激,因为这就是真实的你。你的每句虚情假意,都让我感谢你展现了真实。”

孟博涛本打算内疚,但因为天人不仅没有任何改进反而更不懂事,正压制着怒火。

毕玺可是在别人的醋坛子中泡大的辣妹子,天人的示威在她眼中不过在示弱罢了。毕玺给孟博涛夹菜,犀利却不失细腻地切开了天人的父爱。天人的每个细胞都被灌了醋,产生一种不顾大局的愤怒。如果天人不是此刻产生了将毕玺置于死地才能解恨的情绪,她自己都不晓得她有多在乎她的爸爸。

天人眼前这个宁静无波的女人像一口深邃的古井,不知里面住了多少女鬼。即便天人的名字听起来像是天道中人,但在习惯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毕玺面前早已败下阵来。

毕玺转移话题,“听你爸爸讲你去过很多国家,我没出去过,我想那一定很有趣。”

“我和我漂亮的妈妈在加拿大时养了一直折耳猫,我们三个经常一起晒太阳。”

毕玺说:“真好,听得我都想去做你和你漂亮妈妈的猫咪了。”

“我最喜欢下雪的伦敦,我常赤脚站在雪地上,仰脸迎接雪花的感觉让我离妈妈更近……”

孟博涛说:“够了。吃饭吧。”

天人没好气地说,“不饿了。”

孟博涛不理会她的小孩子脾气,“对了天人,你回来重新考个驾照,毕玺也在学车,等你们驾照都下来,我给你们一人买一辆玛莎拉蒂。”

人贵在见好就收,天人却不懂适可而止。因为毕玺没有在狐假虎威,天人的仗势欺人自然就弄巧成拙。

“你是我亲爸,她凭什么和我开一种车?”

在男人心里,对女儿的爱和对情人的爱在种类上是不一样的,但在程度上轻重却是可以一样的。他可以同时送这两个女人一样的奢侈品包包,男人认为自己一碗水端平就是对她们不言而喻的爱以及自己如海似渊的胸怀,但女人这时候却彼此较劲又会暗自和这个男人较劲。女儿会觉自己吃亏了,爸爸贪恋女色,自己是他的亲生女儿,血缘无价,衣服有价且无数,自己应该被区分出来,享受一种特殊待遇,比如爸爸在包里给她额外放个钱包或钥匙链。女儿甚至会有我和那女人拿着同样的东西真是屈尊,要知道她算个什么东西,她根本不配和我平起平坐。

女儿的这种反应在女人眼里是人之常情,但在男人眼里就是女人心眼小爱争风吃醋的闹情绪,在一个父亲眼里,更会失望自己的女儿不懂事,伤心她不理解自己。对他来说,自己的女人给自己带去的快感还有一种类似于得到服务后的满足感与感恩之心,她给他带去的无与伦比的滋味是女儿无法给予的,很多话他能对她说但不能对女儿说,很多事他能对她做却无法对女儿做。女儿能隔三差五地寒问暖就已经算是很孝顺了,但他的女人却可以朝夕间照顾他细致入微。从这个角度看,他认为这两个女人拿到同样的礼物甚至是对后者的不公平。而且,男人的情人在与男人的女儿得到同一级别的待遇时,情人站在与男人同辈分的角度,会自然流露出一种作为长辈的谦和,而且女人作为情人面对男人的女儿时心里会有一种亏疚感,这让她更加忍让,血浓于水的常识更让情人有自知之明不会与女儿争锋相对,即便暗斗也不会明争。情人的这种谦和忍让与不争综合起来就是温柔与善解人意,男人本就粗枝大叶,这时更会觉得情人在做女人的角度胜过女儿,于是就更觉自己的女儿不懂事,枉费一个父亲的良苦用心。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成功的男人,根本不会在台面上让两个女人受到的待遇产生差别,因为那不是成熟处理事情的方式。

男人本不善表达感情,这时的沉默会加重他难言深沉的父爱,也会加重他女儿觉得自己的父亲被狐狸精迷惑被狐狸精抢走后内心的愤慨与委屈。男人女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动物,父女之间的关系极其微妙,如果各自站在自己性别的人之常情出发,在某些棘手尴尬的状况下只会两败俱伤。

女儿较劲的话就太傻,败就败在她被障目,忽略了男人对她的信任远超乎对情人的信任,而且因为血缘,男人对女儿的付出是无条件的,对他情人的付出是有条件的。男人最在乎的是自己对女人的责任感,他对女儿的责任感是铁打的,对情人的责任感则是细腻而变动的。情人若较劲的话也太傻,若赢的话也是赢在她摆正了自己的价值观,时间就是生命,男人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远胜过和他女儿在一起的时间,她就该以胜利者的姿态知足常乐。女儿和情人即便拿到同等的礼物享受同等待遇,一个在乎信任,一个在乎时间,男人就不会在同一个领域分身乏术,深感被争夺撕扯的煎熬。皆大欢喜是为团圆。

孟博涛气得大拍桌子,“给我收敛下你的大小姐脾气!”

天人指着毕玺的鼻子,“就她,她凭什么?”

天人真不该一副对孟博涛兴师问罪的架势,她忘记了他的钱全是他赚来的,他要怎么支配与天人真的没关系,而且即便她是他的女儿,她得到优渥的物质生活也不是天经地义的。

毕玺深知伴君如伴虎,全身而退就是在对方赌红了眼时离开牌桌。毕玺说:“我怎么给忘记了,我刚给我妈妈买完药竟忘记寄回去了。真抱歉,你们先吃,我出暂时去一下。”

毕玺起身,孟博涛用左手拉住她的胳膊,他向下用力,在命令她坐下,毕玺坐下,孟博涛用右手吃着饭,左手仍握着毕玺的胳膊。

他并未抬头看天人,极其平静地说:“你走吧。”

有些小偷心安理得,认为失主不被自己偷走也会被别人偷。没有比心怀内疚的小偷更懂得珍惜的人了,因他知道什么叫做来之不易。小偷最尴尬的不是被抓而是被偷,偷来的东西貌似没有成本,但当小偷偷来的东西转瞬被别人偷走时他反而更心疼,因为他曾为得到这东西煞费苦心。

毕玺总是能问心无愧,因为她没有心,没有本来面目就不会面目全非。因为美貌,她无需处心积虑在男权社会就已步步为赢。男人能看到毕玺宽衣解带,却看不穿她披着多少层画皮。

他伤你未必要你再伤他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上苍落实一报还一报的逻辑异常缜密,奇妙的超乎我们的想象。无论有意无意,只要你伤了别人,就总会有一个人来伤你。

我站在路中央,等着更好或更坏,更老或更小的人撞到我,最好撞倒我。我很难过,因为人都绕着我走。善于改变的人,容易爱上。这些因我改道的人,也许不难去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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