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心上长老茧,怕整颗心被磨成茧疙瘩
将屋子收拾个彻底,整洁到自己都不忍安身。外面阳光那么好,一切好像都有了希望。玉珏出门,随便上了一辆有座位的公交车,无论终点何处。路过日坛路,玉珏想起无为曾在这条街上骑单车载过她,她别过头。去日会因心变迁,现在的心所念的地方,已经不是原来的心所对应的那个地方了。无为,希望你今生过的好,来生不再见你了。某手机大卖场正用扩音器招揽生意,穿着巨大卡通服的人偶在发传单。在玉珏看的那十几秒中,他一张传单都没发出去。卡通头套下面的脸,有没有沮丧,有没有流汗?这加重了玉珏的孤独感。玉珏就近下了车,向他要了几份传单。
双胞胎兄弟的那张脸在广告牌上,护栏上,扶梯上,电线杆上,幕墙上,窗门上,楼群上,别人的脸上……玉珏第一次分不清这是安有为的脸还是安无为的脸。难分伯仲,意乱情迷;各有千秋,无法割舍。别人的心正健步如飞,玉珏的心却如垂死病中惊坐起。
玉珏回到家刚要开灯,天人打进电话,兴奋地告诉玉珏她和有为即将订婚的消息。
瞬间,玉珏如置身屠宰场,行将切割她大脑的刃很钝,霍霍的磨刀声不绝于耳,她闻到了水锈味,这让她想大喊想狂吐。
天人接着又说了什么玉珏早已听不进去了,她只记得天人的声音听起来欢喜至极。直到天人说:“姐姐也要加油,祝早日和安无为修成正果,这样我就叫姐姐弟妹了哦。”玉珏才回过神,她还没有说恭喜。
玉珏尚未从无为喜欢天人这个事实的打击中走出来,有为和天人订婚的消息就来雪上加霜。又是天人,原来天人才是他们兄弟二人世界的交集与核心,不是与他们青梅竹马的王玉珏。玉珏瞬间觉得失去了妹妹,失去了友人恋人亲人三位一体的安家兄弟二人,更失去了自己。
挂掉电话,玉珏想走到窗前咽几口凉风,奈何她的腿软弱无力,好像瘫痪了千年万载。万籁俱寂,玉珏希望光能动能发出些声响,好让自己不这么孤单。
她突然感到世界再大也大不过安有为的怀抱。一想到天人的脸正眉飞色舞,玉珏竟恨起来,玉珏不想妒忌,她不想感觉自己那么坏。玉珏抱膝埋头,她哭了。
不知过了多少天,玉珏终于给安有为打了电话。一听到他说喂,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她哭得是那么安静,但有为还是听出了她在哭而不是在沉默。他越问怎么了,她就越说不出话。他说完他马上到之后,她顿时感到安全了。电话已经挂了,她却把着手机对着忙音重复说着,“你快来,你快来,你快来……”
玉珏听到有为的敲门声后急忙跑到门前,没有开门而是将门反锁。有为在门外听到门锁里弦扣紧的闷声,停住了悬在半空要敲门的手。聪明如有为,他已经猜到了原因。二人隔着门背靠背呆坐于地。
作为男人,更何况还是他这般惯于解决问题的男人,不知过了多久,有为还是敲了门,玉珏硬着心不开门。他拳头敲在门上的不均力度让玉珏知道,有为心乱如麻的程度不仅不亚于她更甚于她。玉珏喊着:“不要敲了不要敲了,你走你走……”
她有了反应,有为接着敲,玉珏重复地呼喊他的名字,她的哽咽声让他心如刀割。有为无法继续绅士,他拼命摇晃着门,恨不能把门卸掉。男人味十足,他的雄性荷尔蒙已经穿透铁门渗入玉珏的五脏六腑。开门时,玉珏已经成了一个泪人,他们顺势倒在了彼此的怀里。
再见面时,即便他们衣冠楚楚,各自光彩照人,但都知道那不过是强打精神敷衍这个世界的表象,只有他们能对彼此深处的疮痍有很深的看见。
我们穿过各种森严残酷的界限,终于只隔了一条街打招呼,我们的眼睛都被风吹得发疼,却不肯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