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最喜欢的甜品店,自弹自唱的老板娘不在,我有点失落,这家甜品店最大的特色和卖点莫过于是她的才华。
“你们老板娘什么时候过来?”在服务员给我送上雪糕的时候,我问。
“我们老板娘回去结婚了,要一段时间才回来呢。”服务员说完转身就走,我一愣,那个写出那么悲伤歌曲的女人要回去结婚了?我从来都觉得她唱的是她自己,不亲自经历又怎么能写得那么痛彻心扉,先她居然要结婚了。
一个月时间,我都没有想要去甜品店,直到一天刚好路过,我看到老板娘在里面拿着吉他边弹边唱,一个男人坐在吧台欣赏着她。
我走进去,随意选了一个座位点了一杯柠檬汁,见她看着坐在吧台的男人唱道:“我想和你有个家,一起开心的永远长不大,院子长满了坚强的喇叭花,像我一如往日的爱他……”简单的调调温暖着每个听众的心。
从甜品店出来,我都有点不敢相信总是一脸忧伤地唱着伤心情歌的女人居然会露出那么幸福的笑容,这证明什么?
没有过不去去的坎,像没有愈合不了的伤。
“嘿,你去哪里了,都几点了。”在相约的地方,莫北对我说道。
“我请你吃烧烤去不去。”我说。
“欧耶!可以,你的罪行被原谅了。”他高兴地做了个‘ok’的手势。
莫北是个容易快乐的人,他以前对我说,要是总为这个忧伤那点难过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反正要死,让自己那么遭罪干什么。他的乐观总让我叹为观止,和小强一样的魄力,放进冰箱急冻拿出来还是一条小强好汉。
在烧烤店内莫北摩拳擦掌地拿起一个烤鸡腿张嘴就是一阵撕咬,嘴巴吃着东西含糊地问我:“我都让你别去她生日会了,你瞧,她现在一定得恨死你。”
厚颜无耻的莫北说起这话来和我说自己很性感正点一样恶心,“托你的福。”我说得龇牙咧嘴。
其实我一点都不介意莫北那一脚,墨子萱想恨我就恨吧,我可从来没想要讨好她过。
要我是墨子萱,一定会恨莫北恨得彻底,谁知道事情总是不如人愿,她把恨头全加了我身上,现在她不会和我说话,不会对我微笑,比起当初,我如今乐得自在。
莫北吃完一个烤鸡腿,魔爪再次伸向我没有动过的烤鸡翅,说时迟那时快,我“呸!”一声,烤鸡翅被我彻底地污染了。
莫北鄙视我:“又说请我吃烧烤,只能点一个烤鸡腿,你抠不抠门点。”
“有给你吃就很好。”我拿起烤鸡翅,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
“下个月放劳动节,我听我妈说看到你妈去报旅游团了,你们要一起去哪里玩?”
我手中的动作一顿,停了一下下后继续吃着:“天知道她想要去哪里鬼混。”
“她没打电话和你商量吗。”莫北讽刺我说:“你妈吃了豹子胆了,居然不和你商量,你耍起脾气来会把她咬死。”
我咬着嘴唇沉默。
“怎么啦,生气了?”莫北用他油乎乎的手碰了碰我,他这么一碰,我的眼泪掉下来了。
莫北吓得用手给我擦眼泪,我的整张脸都油乎乎的。
他说:“刘小妖对不起啊,你别哭了,这次我请你吃烧烤,你别哭了好不好。”
我吸吸鼻子看着他:“以后别和我提起她。”
“好好好,你说怎样就怎样。”
我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我完全控制不住地哽咽道:“为什么我说怎样就怎样,我是主席吗,我是你爸妈吗,凭什么我说怎样就怎样。”
“好好好,你不能怎样,不能怎样了好不好。”
“为什么我不能怎样,都是莫北你不好!你为什么要惹哭我,以后再也不和你玩了,要是我刘小幺再和你说句话,就让我明天起不了床。”
“是,都是我不好,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说哭就哭了,很多人看着呢。”莫北手足无措。
我停止了哭,说:“你也不能和我说话,从下一刻开始,我们一刀两断。”
“女王陛下,我是哪里得罪你了,我哪里错了你总该告知一声吧。”
“你干嘛总是取笑我。”我怒视他,被他擦得油乎乎的脸气得鼓鼓的。
莫北愣愣地看着我,好一会,他“扑哧”一声大笑出来:“大饼脸,油乎乎的大饼脸。”
我真想用手中没有吃完的鸡翅膀砸死他。
今晚的月光清凉得一如那个晚上,月光像被清水裹住一样,看得我一荡一荡的,冷晓傅在洗澡,我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夜,数着穿褐色皮鞋的有几个人。
冷晓傅从浴室出来,他的头顶着一块白色吸水毛巾,最近摆街的小摊档很多都卖这种毛巾,能在没有风筒的情况下让头发大半干透。
冷晓傅从热水器里装回一盆热水,一声不吭地用手帕给我擦脸。
他的指腹很凉,和热水形成了很大差别,细心地给我擦着莫北在我脸上的杰作。
“都起红包了。”
我的脸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吃完东西必须擦嘴,油迹和盐分能让我皮肤起红疙瘩。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的脸,我说:“冷晓傅,你知道劳动节她要去旅游吗。”
“不知道呢。”他说。
“不要脸。”我说。冷晓傅的脸色变了变。
“她连我们都不告诉,那就让她自己玩得开心点吧。”我当然不会相信她瞒着我们报了旅游团是想给我们惊喜。
冷晓傅不说话,把手帕放进热水盆里搓了搓,上面漂起一层油光。
我从窗台前下来,躺回床上。
“你真是懒得成精了。”冷晓傅啼笑皆非,用手帕接着给我擦脸。
我闭着眼睛,脑海里完全没有歇息的意思。
我听到冷晓傅叹息一声,声音飘飘的。
不知道怎么的,我首次仰躺着睡了下去,一个睡觉,直至天明。
第二天醒来了的时候,看着背对着我的冷晓傅我有点吃惊,我从来都是侧身睡的,喜欢挨着冷晓傅。
脸上不痒了,摸上去也没有了油腻的感觉。莫非是那盆水有问题,我从来没有睡过那么好的觉,连梦都没有做。
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上面都是莫北发来的信息,大致意思都是说请我吃东西。
今天是星期天,冷晓傅在睡觉,我没有把手机调回铃声和震动,回了莫北一句:想贿赂我?
等了一会,没见回复,我把手机放回远处躺下身接着睡觉。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脑袋特别清醒,想起小时候莫北总是在我身后偷袭我的场景,一切历历在目,全部都像是发生在了昨天。
有时候我真的想挖个坑把莫北埋了,刚开始认识他,他欺负我欺负得可不少。我怕冷晓傅不开心,他一定会说我惹事,所以这种想法一直没有实施,时间久了,觉得也没有意思,便草草作罢。
想着以前的一幕一幕,脑袋沉了下来,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的脑海里浮出我妈妈的样子。
记忆出现在了梦里,亦或者我其实没有睡着,我还在不知情地回忆。
看起来朴素的妈妈总是把好吃的留给冷晓傅,爸爸每次回来给我的礼物也会给冷晓傅一份,冷晓傅不信佛,他信上帝,他无门无派,抽屉里放着一本厚厚的圣经,有时候我会看到他抱着入眠,从不打开。
要是他打开的话一定能看到我在里面做的坏事,我用毛笔在圣经的每一页都写了一个大大的字,那时候我在学毛笔字,冷晓傅宝贝的圣经成为了我挤锐地对象,后来想起,想告诉他事情真相,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想给他买本新的来个偷龙转凤,不过不管我怎么去寻找,都找不到和冷晓傅的宝贝圣经一模一样的,这件事也被我不了了之地甩在了脑后。
我对妈妈的态度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尤为恶劣,我知道冷晓傅不喜欢我这样做,我觉得是她应得的。
人生没有那么如意,我才不会让她那么好过。
有一次她生病了,发了高烧,迷迷糊糊地喊着一个不是我爸爸的男人名字,我当时把要给她喂的饭连带碗整个盖在她的脸上,烫得她从床上坐起。
我冷眼看着她,她诧异地看着我。
冷晓傅永远不明白我的感受,他能原谅她是因为那不是他亲生的母亲,我不能原谅自己的母亲心里有其他男人,没有什么比心存不忠更让我反感,更何况她是我的亲生母亲,不能原谅。
事后我当着妈妈的面学着她叫唤着那个男人的名字,她没有解释,或者身为我亲生母亲的她已经惊觉到一件事情,一种模糊不清的恨意如藤般在我心脏上蔓延生长。
佛祖一定会了解我,他一定知道其实我也想无忧无虑地单纯着,可是,从小开始,身边人连同亲生父母都对我避而不及开始,从我想要伸手拉她衣服让她给我买糖吃却被她惊恐地拍开我手开始,我的心思变得多虑敏感,我谁都不想搭理,不想对其微笑,谁都是。不想变成刺猬,却想要缩成一团,才上小学,我就有好几次暴躁得想要把身边人都杀了。
是他们没有保护好我,不是我不想单纯的快乐下去。
每次爸爸回来都会给冷晓傅买玩具,每次他都高兴地说谢谢,只有我知道,那些玩具他连包装都没有开,全都放进了柜子里。
“你不喜欢爸爸送你的东西吗。”我问过他:“要是不喜欢把它们全给我吧。”
那是冷晓傅第一次拒绝我的要求。他说:“以后等我赚钱了,我给你买。”
我不愿,那天哭闹了一整天,妈妈批评他不让着我点,要求冷晓傅把玩具拿出来给我玩,我看到他把嘴唇咬破的样子,心都要碎了,当时我发誓,以后都不抢他的东西,只要他不愿意。
妈妈给我们留下来的零食总是公平地分成两份,每次我都是匆匆地把自己那份解决掉,然后跟冷晓傅要。
冷晓傅每次有零食总是舍不得吃,他全部都留了给我,以至于把我惯馋了,几天不吃零食浑身都觉得不对劲。
活了那么多个年头,让我觉得自豪的事情是我读幼儿园的时候我就学会了偷钱,当时还没有被环境玷污的我把钱偷去买文具,长大后回想都觉得自己当时理想不够远大。
有一次,妈妈终于发现她的钱包里少了钱,我每天只偷五毛钱,这都能被她发现,她钱包里的钱一堆一堆的的,我以为她不会轻易发现的。
她问我是不是我拿了钱,我不说话,她态度变得不好起来,质问我是不是我偷的。我怯了,点点头说是。
她伸出巴掌,狠狠地挥向我的脸,我当时吓得闭上眼睛,等了许久都没有预想中的疼,我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发现巴掌最终没有落下,而是停在了半空中。
她说:“是不是谁教你偷钱的。”
我身体往里缩了缩,不敢再回答她的话。
她不会相信,一个读着幼儿园的孩子居然懂得了偷东西,这件事情被她闹到了幼儿园去,老师们都来‘诱导’我,让我说出是谁叫我偷钱。
我百感交集,觉得妈妈丢人现眼,也很讨厌老师们不断对我说教,给我施加的心理压力。
我想,要不是当时我发疯般尖叫,她一定会想要闹到教育局去。
后来她给我转了学,去了另外一家幼儿园,园长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平时摆着张脸,像谁都欠她钱似的,她问我妈妈为什么要转学,我妈妈当时是这样说的:“你们幼儿园的老师连个孩子都管不好,现在她被带坏了,以后都不知道会不会留下阴影。”
她向他匆忙地跑来,于是蓝蓝的天空都开出了粉色的花,他笑着看她,安静地没有说话,于是,天空飘下了淡粉的花瓣,浮草在飘动,就连落叶都变得生机勃勃。
莫北的微信转载了一句话:有人伤害你,你却原谅他,有人背叛你,你却想挽回,有人不爱你,你却讨好他,何必为爱委屈自己?一个人如果真心爱你,绝不会你对忽冷忽热,一个人如果真心想追你,绝对不会胡乱承诺,没有那种爱情需要你放弃尊严作践自己。
我留言笑话他:“哪里来那么好的情操转载这种东西。”
他:“一花一世界,狗狗不能吃菩提。”
我:“啥玩意咧。”
他:“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我:“你到底怎么了,别吓唬我啊。”
他:“曾经沧海难为水,却是巫山不是云。”
我:“百度的吧。”
他:“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我:“鹅鹅鹅,曲项向天歌,鹅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
他:“脑残。”
我:“老子炸毛了!”
在和莫北逛街的街上,他说:“我们班长会写春联你知道不。”
“用圆珠笔写吗。”我随意搭话,眼睛看着两本变多了的走鬼。
“什么圆珠笔,是把你想要写的对联给她,她给你用毛笔字写出来。”莫北看不起我地打量我一圈:“我看你连墨水都没有闻过,人家她是帮她家人写春联买钱的,写得不好能卖出去吗。”
“她那么厉害?写得怎样?”
“写得不好我能让她下年春节给我整一副吗。”莫北赚了大便宜般说道:“她也答应给我写了,记住,是免费的,免费的。”
“春联能值多少钱,而且你家不是不玩春联这玩意的吗。”
“这你就不懂了,平时买到的春联都没有新意,都不能表达我的思想感情,春联这东西写得好,我贴得满屋墙都是也不怕。”
我严肃地拍拍莫北的肩膀:“听你说这话的时候,我听得出你不谙世事又想要冲破世俗的心情,你渴望和别人家一样正常,年年都贴春联又有点不安的情绪,不过以你的文化水平,让班长写春联这事,会不会太不靠边了,你拿什么给她写。”
“对联什么都不重要,我只要横幅,让她给我写个:财色兼收。”
我曾经恶毒地想给墨子萱吃她会过敏的海鲜,让她的脸肿得像个猪头一样,全身都是红包。诅咒了几天,一点效果都没有,我也懒得去诅咒了。
有钱人找小三像是成了一种正常的风气,以莫北的话说:“你没有个小三,等于有钱没有一辆小车,你是想出去了骑自行车还是骑宝马?”
我说:“你看人家发哥,不也低调得很吗,他这样有谁敢说他没钱?你别想扭曲我的思想观,对自己老婆不忠哪里来那么多藉口,也不明白当小三有什么好,每天服侍一个又老又臭的大爷,看着对方跟瞧着自己老爸一样。”
“这你不懂了吧,小三是条深谋远虑的致富之路。”
我笑:“那你妈不是投资准确吗?”
“那确实,我也算是生对娘胎了。”
“你爸和你妈整天去哪里你都不知道,没有我,你感受过温暖咩。”我看向他,眼睛是赤裸裸的同情。
莫北夸张地对我做了个受不了我,打了个寒颤的样子:“你脸皮八尺厚都有了。”
我总是觉得我们父母那一辈子的人是勤劳又是思想最不可思议的,有的时候有些事情说不过去,他们都要偏执地坚持着,像莫北的妈妈,那天莫北明明看到她和一个男人手挽手去逛街,在家里莫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她去哪里玩了,她说和莫北的王嫂去逛街了,莫北的性子是憋不住的那种,把他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她依旧不肯诚然,坚持是莫北认错了人,莫北当时说:“我三百六十度看过你!我还能认错不成,那是你双胞胎姐姐还是妹妹?怎么穿的衣服都一模一样?”
莫北说是父母那年代的人生活在的环境是封建和改革开放的时间段,性格有点塞有点倔,有时候又很开明。
我相信每个年代什么人都有,不过在我们小镇里,我们这个年纪的所有父母辈性格都差不多,莫北是可怜的,他生在一个好的家庭,和家人一起呆过的时间连两年都不够。
等八卦成了我们这边妇女的风气时,我连出门都觉得心慌,她们可以以你一件衣服评论起你的人格,你的品行,最后挖掘出你有的没的事情,说整个下午都不觉得累。
今天我买了一双可爱的小羊皮鞋,穿起来感觉很舒服,然而鞋跟处把我脚后跟磨破掉一大块皮我居然回家脱鞋子时才知道。
在回来的路上,我看那些三五成群拿着扇子瓜子聊天的妇女看我的眼神,就知道她们对我有话要说了。
我掩不住对方的嘴,于是学会听她们的话自娱自乐一下。
“一个女孩子家的,总是跑去莫家能干什么,和她妈妈一样,是个只看钱的人。”
“没有那么严重吧,她和莫家那儿子不是从小玩在一起的吗。”
“那时候多小,现在大家都长大了,她总是蹭过去,一点都不害臊。”
“要我说,这事情也有遗传,以后你们儿子讨媳妇得看看她父母是怎样的人,上梁不正下梁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喂,你们知不知道她脑子有点问题?”说话的声音被压低了。
我听到这句话,连呼吸都失去了力气。我最害怕的,是被人翻出过去,我忙走快几步,不想去听她们接下去会说什么,踉跄着几步后,我放弃了,后脚跟被磨破的伤变得更加厉害了,疼得我倒吸口气。
我转身看了看脚后跟的伤口,血都把一部分鞋跟染上了,本来是藏青色的现在都成黑色了。
恰时,一个身影从远方向我跑来,“刘小妖同志。”莫北没有走近,已经向我摆手喊话:“我们一起奔向幸福的小康生活吧,我请你吃大杂面去。”
我心情有点郁结,等他到他面前后,我把我受伤的脚伸出来:“出血了。”
他看了我一眼:“这种鞋都能穿?扔了去。”
“这鞋子我买了四百多,哪里有扔的,穿穿就好了。”我本来是想着让他给我买止血贴去的,谁知道这家伙一把抱起我,吓得我整个人僵住。
“好吧好吧,你莫大爷我今日心情好,免费当你司机,飞咯——”他紧紧地抱着我,双腿利索地奔跑起来,我想喊他放我下来,但是我已经被莫北的速度吓得一愣一愣的了。
到达一家新开的面店时,莫北双脚一起同步站立:“很好,莫北大帅哥最后一步你赢了,你的站姿很漂亮。”
“能不能别那么弱智!”我在他怀里跳下来:“你抱起我那一刻就输了!”
“你******少在说一句会死啊。”莫北一巴掌扣在我脑袋上:“我说我赢了就是赢了。”
好吧,我承认,有时候莫北也是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