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发了工资,刘小惜工作时间不长,工资累积到下个月大家发工资的时候才发,他看着我数着工资羡慕得不得了。
我看他一眼:“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真的吗。”他问。
“当然,有什么好骗你的,别选太贵的我还是能请得起的。”我说。
“烤鸭,烤鸭,我想吃烤鸭,烤鸭贵吗。”他兴奋得在原地踏步。
“好,给你买个烤鸭腿。”见他因为吃烤鸭高兴成这个样子,我心情也好上不少。
我带他去临近的市场买了一个烤鸭腿,十二块钱一个,有点心疼。刘小惜接过烤鸭腿,和我往市场外走,张口刚想吃,忽然看向我:“姐姐的呢。”
怕被发现,于是连吞口水的动作都不敢太大,“我不喜欢吃烤鸭。”我面不改色地撒谎。
“那姐姐喜欢吃什么,买来我才和你一起吃。”他说。
“我对吃的没什么要求,你吃吧,等下皮软了就不好吃了。”我说。
刘小惜把鸭腿递到我嘴巴:“你吃皮我吃肉。”
我侧脸拒绝:“真的不要,你不想吃的话我就把它扔了。”
“那么香扔了多浪费。”刘小惜不再客气,张嘴撕咬起来。
吃完后,他把骨头扔到市场门口的垃圾桶里,随后跑向里面。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跟了上去。
他来到刚才买烤鸭的腊味店,我看着他一副庄严地对老板说话:“烤鸭烤得有点过了,有的地方焦了,吃起来苦,希望烤鸭店的老板下次注意。”
我看到烤鸭店老板连连称是的样子,我想他其实是想用手中的砍刀发挥点其它的作用吧……
有的事情总是突如其来,像这场暴风雨一样,早上还艳阳高照,到了下午整个天空来了个大变脸。
我后悔过,如果我知道他的想法,我宁愿没有认识刘小惜,更不想和他有多余的瓜葛。
真的,这真的是我真实的想法。我从不对自己说谎。
在黑猫kiss里,刘小惜咬着嘴唇的样子让人一看就觉得他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姐姐别说了,我没事。”刘小惜的全身都在发抖。
我很久没试过如此生气,要不是我亲眼看到男客人摸刘小惜的屁股,我真不相信世界上有变态得那么明显的畜生。
“不小心碰到而已,多大不了的事,大家都是男的,碰到一下你还能少块肉不成。”在经理的道歉下男客人气焰高涨起来。
本来他看我气得想要揪掉他生殖器的样子,心虚得想要给钱私下了事,经理的插足让事情有了颠覆性的变化。
“这顿饭不收钱,算是我们给你的赔罪。”经理大方地对男客人说完后,扭头凶狠地看向我:“饭钱在你工资里面扣。”
凭什么!窝火得很,脑袋最后的理智也瞬间消失,我随手操起一张椅子砸在男客人头上,经理过来栏,我动作一个回转,椅子转而砸在经理紧绷得会反光的脸上。
“我擦你******!老子早就想揍死你!”我的动作没有要缓下来的意思,大家都过来拉住我,才把一脸是血的经理在我手中救了出来。
从黑猫kiss再次出来,我和刘小惜身无分文,在经理的添油加醋下,我和刘小惜被辞退,未发的工资被当作了赔偿款分给了男客人和经理。
刘小惜依旧跟着我,我在外面游荡了很久才回到租住的房子,看着一声不吭的刘小惜,我第一次对他发脾气。我拿起一个花瓶又放下,然后选中一个扫帚,想要扔在他的身上,可想了想又怕会弄伤他,最后我把枕头砸在他的身上。
“滚。”一堆想骂人的话变成了无力的一个字。
我把能赚好多小费的工作弄丢了,冷晓傅很快就要交学费,找到工作又要缴纳新的押金,这样根本凑不够学费。
刘小惜没有理我,他不走,我也不管他那么多,他看着我用头不断撞击墙壁也没有制止,直到墙上印有红色的血迹时,他伸出手掌抵在我的额前。
“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他痛苦地说。
我停下一切动作,坐在地上不想说话。
他说:“姐姐,现在适合的工作很难找,如果你急钱用不如去我朋友的公司吧,他家公司的福利都不错,你以自己能力赚钱也不丢人,他最近都想找一个信得过的财务,听说算上其它分红福利,一个月也有七千块,比你在咖啡店多了一倍工资。”
我看向他,嗤笑一声。财务?别笑死人了,我凭什么胜任这份工作,他以为是小孩子在玩泥沙吗。
他看我不相信他,于是拿出手机马上拨打了一个电话。
“你上次不是说要个财务吗,我给你介绍个怎样。”刘小惜说:“我女人,她读过大学,就我女人,还有哪个的,好吧好吧,是我姐,对,我姐,我亲姐,要你管,你到底请不请,没有时间考虑,我亲姐还不能相信吗,是,是亲姐,以前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没空告诉行不,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刘小惜在我专注的眼神下紧张起来,对电话那头的人急起来了:“是,我都说是了,叫刘小幺,都说是亲姐了,难道还能男的不成,嗯,好,知道了。”
挂上电话,刘小惜对我做了个胜利的‘v‘字型手势:“明天上班。”
“是谁。”我心里有点乱,感觉今天发生的事有点玄乎,一下子整理不起来。
“我朋友,网上认识多年了。”他骄傲地说:“总经理的儿子。”
“网友你也信。”我觉得完全不靠谱地拒绝:“工作我会自己找,你还是回去吧。”
“那我和你一起找。”他看着我说。
“你回去,有你在事情就多。”我说老实话。
“从今往后我会保护你!”
我不做声。
“你不相信?”
我依旧不理。
“你给次机会我,要是试用期不合格我马上离开!”他决心道。
“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来。”我不明白:“回去上你的学不好吗,你觉得这样很好玩?”
“哪里好玩了。”他夸张地对我伸出他的十个手指:“你看上面都长满了倒刺,手掌还长茧了。”
“那你留下来干什么。”我问他。
“真的要说吗。”他不情愿地拉下肩膀。
“嗯。”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信吗。”他抬眼看了我一下。
“不信。”
他失望地叹了叹气:“既然你不信,那我不爱你了。”说完猛地抬头,给我露出一个大大笑容,握住我的手道:“不过不管你信不信,我这辈子都跟定你了。”
我对他完全失去了办法,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最后只能妥协:“别给我惹事。”
“嗯!”他连忙点头答应,生怕我会反悔似的。
“姐姐姐姐,为什么毛巾是你的最好看。”浴室里的人喊。
“因为是我买的。”
“姐姐姐姐,为什么你要闭着眼睛看鬼片。”
“我怕。”
“姐姐姐姐,为什么你待我那么好。”
“我才没对你好。”
“姐姐姐姐,为什么昨晚睡觉时你哭了。”
“不知道。”
刘小惜总是喜欢问我这个问我那个,我像个要解答孩子问题的老师,不断让他磨练我的耐性。
即使不断凝视着远方,却什么都看不到,身边陪伴自己的,也不清楚值不值得去依靠,可当这依靠也不象自己想象中糟糕时,这点真的让我有一点开心的,真的就这么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找了几天工作,都因为押金太高的原因让我怯步,我身上没有多余的钱缴纳押金,虽然国家有规定不能让工作者缴纳押金,可这种情况在小工作里遍地都是。
刘小惜每次都在门口等我,见我出来从不问我结果,他对我能不能找到工作毫不关心,每次出来看到他我都莫名地安心,我现在甚至会害怕他突然有一天会不在,我一定来不及习惯的。
今天面试一家快餐店,面试通过几句话就通过了,不需要押金,可工资低得可怜,我最后还是不愿签合同。
从快餐店走出来,原本在门口等我的刘小惜却不见了,这条街很冷清,一眼望去就那么几个人。
我拨打刘小惜的电话,电话一直通话中。我忽然联想到很多情况,他被他妈妈带走了,去了买东西了,或者被人劫走了也有可能。
当我焦急地想着要不要去警察局报案的时候,我看到对面马路的刘小惜向我笑着奔跑起来。
我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刘小惜在林缝间因为阳光的暖和而不时停下脚步的样子,那一刹那,我真的相信了刘小惜说过的话。我和他在哪里见过面,我却一点都记不起来。
强烈的失落感让我的心脏感觉空空荡荡的一片。
“我刚才打电话想问你要吃什么味道的雪糕,可你电话一直在通话中。”刘小惜提给我一支甜筒,自己却两手空空。
“小惜,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我说:“我觉得我们见过,真的见过,可是我一点都记不起来。”
“记不起就别伤脑筋去回忆,总有一天会无故想起,就算以后都记不起,我也原谅你。”他笑嘻嘻地说。
“有一个人你总是要他完美无瑕,不如想想他的不优雅,想想你当初为什么爱上他,他总说计划赶不上变化,要你别去计较接受它,你为什么还要纠结结果,你说除了死,所有离开都是背叛。
夏一帆发了一条短信给我,我当时不敢相信地看了发件人姓名几次才确定是他。
“最近过得怎样?要是过得不好,你过来我这里吧,我养你。”
我看了笑着回复:你凭什么养我。
很快收到了他的信息,速度快到让我怀疑他是不是一直在等我的信息:我们一起去流浪,一起看这个世界。
我知道夏一帆有这个能力养得起我,我的观点和他完全不同,我憧憬的是安定的生活。
我不知道怎么回复,打算置之不理的时候,他的信息来了:我想我可以做到很爱你,我们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想都没想,回了一句:流浪不是因为景和物,而是因为人,为了景物流浪,那不走也罢。
夏一帆许久才回复:刚才手机没电,我尊重你的选择,要是你想来的话,可以在深圳找我。
他居然在深圳,和我相距不到四个小时的车程,转念想想,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退出信息,没有回复。
在高中的群里面有个我记不清样子的女同学在哭诉,她说:“他以前对我很好,从不发脾气,我不开心总是哄到我笑为止,现在我唠叨他几句他就凶我。”
我看了很想笑,傻缺啊!他想上你当然得对你好,不对你好,你愿意给他上吗!
我当然不会说这种话出去,她和那个男的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是圣人,也不是义工,看着其它同学热情地安慰她,我退出手机qq。
这几天为了想要在一些工作上面试成功,我看书看到腰都直不起来,我从没觉得在过去任何时光里有我这几天热爱和沉迷学习,要是以前教过我的老师看到现在的我一定会死而无憾。
刘小惜看我时不时滴眼药水,时不时捶背扭脖子,不断劝说我去他朋友的公司:“去他那里做不需要面试,哪里用得着那么辛苦。”
我想了想觉得在辛劳面前尊严算得了什么,可悲的我在刘小惜每天的洗脑灌输和他的分析对比下,最后可耻的选择去他朋友公司里当财务。
到了写字楼,我仰头看着眼前高得让我感觉他随时会倒下来的大厦,心里忐忑不已。
对于这份我从未接触的工作,说实话我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看到这公司的规模,我更是有了打回头阵的心思。
“我觉得我还是去试试其它工作吧。”我站在大厦前不敢进去。
“不行。”刘小惜一把握住我的手,生怕我会跑掉:“我已经和他说了你会来了。”
“你和他说我不去了。”我语气低缓地求他道。
“你现在剩下的钱连下个月房租都交不起,这份工作比你自己去找的工资高得多,你在这里努力一个月比你在外面打工辛苦三个月还要赚得多,你不是需要钱吗,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你真不想去,我也没可能抱着你上去。”刘小惜松开我的手。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需要钱的,我当时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满脑海都是想着快点凑齐冷晓傅的学费。
“走。”我咬咬牙,给自己鼓励般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和刘小惜乘电梯上去,在挤满人的电梯里,所有人都穿着正装,我翻遍整个柜子,最体面和正式的只有一件白色毛衣,在对比下,我的底气一下子又泄了。
“到了。”刘小惜说。
我和他从电梯里挤出时,站在的楼层是第八层,“抬头挺胸。”刘小惜看了我一眼,示范着给我看。
我咽咽口水,僵硬着身子踢着正步跟着他走。他熟稔的带着路,时不时遇到他认识的人,热情地互相打着招呼。
一切现象让我不禁怀疑他经常来这里。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刘小惜扭头对我说道:“我有空会过来蹭饭吃,这里的人都很好,是个起步没多久的公司,大家都为公司牟利而努力,所以没那么多明争暗斗,在这里不想被排挤,做好本份就好了。”
“嗯。”我紧张得只剩下点头回应。
“放松点,有我在呢。”刘小惜放缓脚步,和我齐步走在一起,笑说:“你今天很好看。”
我的脸红了起来。
“真的,不骗你。”刘小惜专注地看着我:“肯定没事,他人也不错,虽然混蛋了点,不过看到你那么美,他一定会满意的。”
我感觉我的脸烫到了耳朵处了,我看他一定是故意的。
“说得好像你是妈妈桑,带我去接客一样。”我平静下心道。
“嘻嘻——那从今往后可要好好卖肉,争取盗取公司的机密卖给其它公司,大赚一笔。”
对于他的言语无忌,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公司的气氛很严肃,因为刘小惜的到来才稍微有点松懈,我算是彻底焉了,对自己完全失去了信心,像电视里的白领蓝领一样工作,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像我们这种不是技术人员又不没有文化才能和工作经验的苦工,怎么能胜任不属于我们的工作,还是不要祸害人家公司给小惜丢脸了。
我焦躁不安地坐在休息室里站起身,准备走,刘小惜马上叫住我:“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门同一时间被拉了开来,一个身穿大T恤,脚踏人字拖的男人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
对方进门就看着我,打量了我一下后,沉寂很久,刘小惜翘着二郎腿问他:“人给你带来了。”
眼前的人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完全和我对平时老板形象的认知来了个大颠覆。
他点点头,随意地坐在沙发一旁,用手抓了抓和鸡窝没有分别的短发。
“你说我去剪个平头怎样,头发不打理也没人看得出来。”他的话题让我完全预算不到他想干什么。
他不应该问我学历和工作经验之类的吗。
“是我就剃光它,平时用块毛巾沾沾水擦擦就好,连洗头都省掉。”刘小惜回他。
“有道理,就这样决定吧。”他说着看向我:“你可以开始工作了。”
我脑袋一时短路,他拉开休息室的门,见我不动,脑袋缓慢地扭过来问:“站着干什么,上班了。”
“噢!”我忙跟上。
休息室里只剩下笑眯眯地刘小惜,他看起来心情特别好。
一路上,他语速迟缓地和我简单介绍他的公司,也告诉了我他叫王丁同,名字像铁块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一样。
在他办公室里,他给了我一叠账本,大概地教了下我需要怎样做后,让人领着我去我的工作位置就没和他有过交谈。
“别让人碰公司账目,每次要离开电脑半米就给我上好锁,见到面不需要打招呼,把时间节省在工作上。”这是他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我有点明白这个公司的气氛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全因为他们有个把效率和结果看得很重的铁面老板。
对于这份工作一开始上手简直让我焦头烂额,想去请教别人,又想起王丁同对于账务的谨慎,不敢随便请教别人,要我去找王丁同,让他手把手教我?我看我是不想混了……
艰难之际,我选择了百度学习,当做参考,慢慢地也有点掌握,我不由得对百度感激涕零。
我埋头工作的时候,手机短信铃声响起:“工作得怎样。”
不用看都知道是刘小惜,我迅速回了句:“慢慢投入工作,开始接客有点不习惯,暂且一切尽在淫掌中。”
刘小惜:加油,辛苦的今天将是你辉煌的明天,向头牌看齐。
我精神一下子激昂起来,从来没有过的干劲,我似乎能看到自己在这份工作上使劲捞金的场面,人生忽地充满了希望之光。
上午十一点半,下班时间大家都陆陆续续离开公司,我把电脑上了锁,把账本锁进抽屉,反复检查了几遍发现没有问题才准备离开去吃午饭。
“啦啦啦啦啦——”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我抬眼看向刚从不远处的休息室走出来的刘小惜,吃惊了:“你怎么在这里。”
把电话挂掉,刘小惜笑容满面地向我跑来:“亲爱的姐姐,我根本没有离开呀,走吧,让我们一起去吃午饭。”
刘小惜带我来到公司附近的一家餐馆,因为没钱的关系,两个人点了份快餐,看起来寒碜得可以。
“你一直在休息室吗。”我吃了一口白饭,丝毫没有碰上面的肉。
“嗯,在那里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刘小惜吃了一口白饭道:“王丁同是个谨慎的人,其实让你来工作我心里也没有低,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
我看着碗里的饭,想着怎么能让他吃多点,耳朵继续听他说下去。
“公司每天的账本都需要你统计,里面包含了和公司合作的大老板资料,以前的财务私自和他们联系,跳槽的时候顺便把那些老板都带过去,她抢走的客人直接让公司损失大半。”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我放下手中的勺子:“是让我学习上一任财务还是让我引以为戒,学习也好,引以为戒也好,我都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去想那么多。”
“想你感谢我。”他用他的勺子舀了一口肉送到我嘴边:“要知道想要你得到这份工作,我在王丁同那边可算是把自己都奉献出去了。”
我推开他的勺子:“饱了,吃不下。”
“你吃那么少怪不得发育不好。”他心疼地看着我明显的锁骨道:“瘦得跟猴子一样,胸部也是,你这样会让我特没面子,身为我的女人应该全身上下都胖胖的。”
露骨的话让我尴尬不已,把饭推到他面前,在大庭广众下,和他少说话为妙。
每天白天刘小惜送我去接客后便会回休息室睡觉,直到一个星期后,他见我已经完全适应这份工作。
有时候经过休息室偷偷看他一眼,见他在里面无聊地来回踱步时,我真的有点感动他对我的体贴,也让我觉得自己更有责任照顾好他。
王丁同邋遢到一进他办公室都能闻到一股酸臭味,青色的胡渣长满了半张脸,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脸上蜡黄蜡黄的,黑眼圈完全布在眼睛周围。
一开始把做好的账目给他,他需要很长时间才看完,现在他大概地用眼睛略过,也没有说什么。
第二个星期,当王丁同一身西装,神清气爽地坐在办公室里,我进去的时候甚至认不出他来。
剑眉高鼻,全身散发着锐智的犀利感,前后完全给人不同的感觉。
“王丁同?”我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他看了我一眼:“有下属直呼上司名字的吗。”
声音是相同的,只是语速比之前快了很多,我吓得当场来了个立正:“对不起。”
他接过我手中的账本,又看了看电脑里我发给他的账本,对比了一下。
“做得不错。”他轻声说。
这是他第一次夸我,也是我第一次在工作上被夸奖,简单的四个字在我耳朵里却成了最美的音符。
每个人都有着他自己所不知的潜能,不被现实逼一把,你永远不会相信自己有多么能干。
被王丁同夸奖过后,我工作起来更加卖力,随着对公司内部的了解,我也知道了为什么一开始见到王丁同,前后差距会那么大。
只要你看到他不修边幅出现在大家面前时,那代表着他在拼命为公司努力赚着一笔钱,如果他把自己收拾得跟正常人一样,表示钱赚到了。
一个可以为了钱通宵几晚,连洗澡都觉得浪费时间的人,要是他赚不了钱我真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
努力了,佛祖多少会给你一点甜头,激励你继续勇往直前。这是我现在很相信的一句话。
“今晚吃个饭吧。”下班前半个小时,我把手中完成的工作交给王丁同时,他对着电脑说了句。
“啊。”我愣了愣。
“下班一起吃饭,地点你选。”他看着电脑里我发给他的账目,停了一会,最后补充了一句:“别误会,是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想和你谈谈。”
“你请客吗?”这点很重要。
他笑了笑:“当然,没有理由让你请客。”
“吃多少都是你请?”
“可以。”
我点点头:“那去小飞大排档吧,我想吃那里的炒饭,走的时候给我打包多两份,我带回去给小惜吃。”
他看向我,眼神有点奇怪,我心虚地低下头:“我知道是过分了,那不用另外打包了,我吃几口,把剩下的打包就好。”
想起每晚等要我回去和我吃饭的刘小惜,我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这次有人请客,怎么都得让老板炒个大份的。
他忽然把电脑上锁,站起身道:“你喜欢就好。”
坐在大排档里,王丁同娴熟倒茶的动作完全没有拘谨和不适应,我以为他会嫌这种地方脏。
“我以前经常来这里,开公司后就没有机会了。”他说着把用一次性杯子倒的茶放在我面前:“还是这种地方吃东西自在。”
“老板,你以前是**丝?”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被我的话逗乐了,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放大:“**丝,对,就**丝,我家以前也穷,大学毕业出来为了开这家公司,我把我爸妈攒了大半辈子的钱才给我买到娶媳妇用的房子给利索卖了,还好一路下来公司没给我亏钱,要不然我爸妈都得自杀了。”
对于他的坦诚相告让我全身不自在,喝茶水时的动作都显得格外僵硬,
我想起了和莫北去大排档的样子,莫北就像放养的孩子,不去计较吃的东西要有多好看,不去理会桌子要有多干净,因为他从小别缺钱,对于他来说,钱能做到的事情都是小事,这点对于现在的我看来,尤其可贵。
“你觉得我平时是个怎样的人。”王丁同话锋一转。
“你的名字很好记。”这是我映像最深的地方。
“我说的是人。”
“你是个好人。”我模棱两可地答,生怕自己会说错话。
“怎么说。”他又问。
我真的受不了了,他怎么有那么多问题,又不是做访问。我抬起头职业地微笑:“你给我饭吃,是我衣食父母。”
“狗腿。”没想到他会给我冷冷地来那么两个字,我稍稍有点呆住。
他说:“和狗尾巴一个模样。”
“狗尾巴?”我不明白。
“刘小惜。”他说着看了我一眼:“我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他有个亲姐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在你和公司填写的合同资料里,说你住的是迎新街那边,他家可不住那边,同姓就能当亲姐,那全国千千万万的人都能当我兄弟。”
面对他一连串咄咄逼人的问题,我心里有点恼,我不喜欢和别人说家里的事情,更不喜欢被人这样逼问。
两个人僵持不下时,我的手机响了,一看屏幕显示的是刘小惜的名字,我忙接听:“喂。”
“你在哪,怎么还不回来。”
“我和王……老板在外面吃饭,等会回去时给你打包。”我算反应快,把差点直呼王丁同的名字扭过来喊成了老板。
“王丁同?你是在和王丁同吃饭吗,在哪里,我也要去。”刘小惜急忙想要参与进来。
没等我说什么,王丁同夺过我手机,对刘小惜说道:“等会我会送她回去,你放心好了。”
“是这样我才不放心!王丁同你无端端和她出去吃什么饭,你是不是想图谋不轨!”坐在对面,我还能听到刘小惜咆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就这样。”王丁同漠然地挂上手机,也没有还给我的意思。
“那个……这样会让他担心吧。”我弱弱地看了他握着我手机的手说。
“又不会吃了你,他紧张什么,我不是饥不择食的人。”
我一脸黑线:“那真是谢谢你了。”
我的手机又响起,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王丁同耐心地接听,刘小惜真切的声音传来:“姐姐,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你可别使劲反抗挣扎!我怕会让王丁同那畜生亢奋!”刘小惜在电话那头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段话,王丁同听完淡定地挂断电话,顺便关了机。
“安静了。”他把手机还给我,然后说道:“饿了吧,想吃什么。”
我捂捂肚子:“能快点上桌的就好。”
王丁同忍俊不禁地低头笑了起来,我的手脚更加不知道怎么摆放才好。
坐他的车回到出租屋楼下,他没有再问过我任何问题,笑着看他的车离开自己的视线,我一个转身上楼,大大的舒了口气,感觉整个世界的空气都松动不少。
打开门,刘小惜看到我一个扑身闪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抱住了我:“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看着你完好无缺地回来,我真的觉得像是在做梦。”
“没有那么夸张吧,我觉得他挺好的,听你那样说他,他都没有生气,是其他人都得要生气了。”我关上门,拖着他走进大厅。
“你是在帮他说话吗。”刘小惜看着我的眼睛:“你喜欢上他了。”这话说得不带疑问。
“我喜欢他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而已,他都是当老板的,被你这样说正常的人都有点火吧。”
“我说的是实话他为什么要生气。”刘小惜站在我面前严肃道:“你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而已,他不是好人,姐姐你相信我……要不是今天发生这种事,那件事情我都要忘记了。”
他的表情和语气让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我从来没有看过他那么认真的样子。
“我第一次见王丁同那畜生是在一间酒吧里。”像是回忆起很痛苦的回忆,他的脸部都皱了起来:“在那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他把我灌醉了,然后……然后……”
我一个枕头砸在他脸上:“别演了,我还六月飞霜呢。“
他抱着枕头真真切切地看着我:“是真的!那个畜生看我喝醉了,居然不理我自己就走了,最重要的是还没有买单!服务员在我手机里找到爸爸的电话,让他带钱来赎人我才回去了,因为这件事情我足足被扣了两个月的零用钱!“
“那么可怜啊。”我歪歪头说。
“你也觉得他很可恶是不是!”他双眼闪满了星星。
“你没在酒吧里被爆菊就很好了,感恩佛祖的庇佑吧。”推开他凑过来的脸,我站起身去衣柜里寻找换洗的衣服。
“我那时候是学生,他狠心地把我扔在那里不是害我吗,姐姐,所以说这种人你绝对不能相信,他说什么甜言蜜语都不可以相信,知道吗,暴发户特别花心,特别点的女人都想玩。”
“好了好了,他没有和我说什么甜言蜜语。”我故意说:“他问我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姐姐,他从来不知道有我这一号人物。”
刘小惜立马上当,解释道:“他这样就是八卦,你别理他,我和他几年了,所以他对我的事情也有一定了解,我可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走进浴室时我挤挤眼:“你是怕我抢走他吗。”
他情绪一下子激动得跳起:“我的性取向很正常!”
“逗你呢,打包了东西给你吃,都没碰过,你趁热快点吃吧。”我走进浴室,关上浴室门。
站在浴室外头的刘小惜却不干了,他在门口对我不断地说起:“姐姐,我只爱你一个,你不相信我吗,我可以挖我的心脏给你看,上面都是你的名字,不过这样我就会死掉了,就没有人像我那样爱姐姐了,姐姐你舍得吗。”
在浴室里我好气又好笑地嘴角上扬。
其实,有个弟弟也不错,感觉生活都阳光不少。
第二天,刘小惜死活拉着我不肯我去上班,最后两个人僵持不下,他索性挡在门前:“我难受,你留下来照顾我。”
“见鬼的。”想到很可能会因为生气而导致失去全勤奖,我生气地想推开他,没想到他的脚像是黏在了地上似的,一点都没有移动。
“你又是怎么了!”我一大早起床,他就开始给我嚷着这里疼那里痛的拖延时间,看着眼前人眼含泪花的样子,我是又急又对他没有办法。
“我不舒服,姐姐你陪陪我。”他今天一早接了个电话就大变样,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开始说是头疼,又说腰疼,说心口疼时还捂着右边胸部,刘小惜,你的演技用得着这么劣质吗!
“我告诉你刘小惜,这份工作是你介绍给我的,我现在做得很好,要是你让我迟到,把我全勤奖整没了……”
“我养你。”他打断我的话,一脸正经。
“等你养我得饿死。”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深呼吸一口气:“要是你在任性下去,我会打电话给爸爸,让他接你回去。”
刘小惜的姿态瞬间松了下来,我走过去挤开他,把门打开生气地走了出去。
“姐姐,我真的不舒服,我全身上下都难受。”他站在楼梯上方对正在走下楼的我说:“我难受得要命,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当然不会理会他的孩子气,现在赶回去上班打卡才是最重要的。我脚下步伐咚咚咚地加速。
回到公司,全勤奖在最后一分钟保住了,王丁同对我的态度没有改变,像陌生人一样,除了工作上的事情能说上几句,两人连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下班的时候,经过一家蛋糕店,想到过几天就发工资了,于是买了一块三角形的芝士蛋糕回去。
带回去给刘小惜解解馋也好。
公交车下站,走了五分钟路程回到出租屋。
屋内漆黑一片,没有平时的亮堂也没有人热情地向我扑来,“小惜,我给你买了蛋糕。”换下鞋子打开灯,一眼就能看全的屋子没有一个人影。
没有多想,洗完澡后发觉整个屋子安静得让我很不习惯,我受不了这种感觉,发了一条短信给刘小惜:“是在外面玩吗?还是在赌气,别太晚回来了,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十分钟过去,手机安静地躺在身边,没有一点反应。感觉今晚有点异常的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不管那么多,我直接拨打了刘小惜的电话号码,响了很久,等我想要挂断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姐姐。”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去哪里了,没看到我信息吗。”我着急地问。
“我手机欠费了,发不出信息,只能接电话。”他说。
“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回不去了,姐姐,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你说什么?是你妈妈接你走了?”
“不是的,是我自己回去的,我知道在姐姐心目中我什么都不是,我在那里还要你养我,我走了也好,不用总是惹你生气,我知道钱对于姐姐来说很重要,今天早上我错了。”
我当场从床上坐起,睁着眼睛听他低落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妈妈不让我走了,她要把我关起来,到时我连话费都充不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就找王丁同谈谈,那个孽障还是很讲义气的。”
“你要走也不能之前通知一声吗。”我沉下脸说。
“我怕听到姐姐的声音就舍不得走了。”他说:“先斩后奏的办法最好,我在那里只会是你的包袱。”
我听着他说的每个字,最后忍受不住对他大声鬼叫:“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包袱了!我什么时候觉得你是负累了!你******整天在这里给我胡思乱想些没用的干什么!我随便你,你不想回来就别回来!回去做你的少爷去!”
“你是生气了吗?原来你也不想我走,也舍不得我对吗。”他乖巧地问道。
“是!我是不想你走,是舍不得你,得了吧?行了吧?”
“对不起,我知道我早上惹你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惹得你现在还那么大火气,不过以后都不会了……也没有机会了。”
我受不了了,鼻子一酸,抱着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凶你,应该多顾虑你的想法,都是我的错。”
“真的是你的错吗。”
“是,都是我的错。”
“知错就好。”门咔嚓一声,被打开了,刘小惜站在门口对我扬起大大的微笑,一如往日的向我扑来,抱住我道:“那么久没见你都想死你了,既然你知道错了那我就回来吧。”
不敢相信地看着怀里的人:“你不是回家了吗。”
他委屈地吸吸鼻子:“要不是这样你怎么能认识到自己错误。”
想到自己刚才煽情的表现,我恼羞变怒,一手臂狠狠地箍住他的脖子:“你这放羊的孩子,我以后不会再信你了!”
“要死了,要死了。”刘小惜在我怀里痛苦地不断挣扎。
所谓的人生就是一些东西和你的生活重叠起来,总会生出新的情况,人真不是能够独处的生物,做出选择的我们,也必将承受结局,这就是因果,我相信因果,像刘小惜相信死亡等于是一切罪孽重头开始那样,不管我嘴巴说多讨厌他,能在各自的身上找到共同点,这让我惊喜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