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朱从凤殿回来后过来看过她一次,第二日早上便不见了踪影,就连孔舞也没落着他的下落。几日来,孔舞形影不离,任她怎么躲怎么逃,似乎都出不了她的视线。照孔舞的话说,现在她充当她守护人的角色。真真被当成没人照顾就长不大的幼崽子了。
她飞得远了些,应该离孔舞有一段距离了吧。照这样下去,是不是就可以脱离她的魔掌了呢。也不知是与她混得够熟,还是没了凤朱在一旁,孔舞魔女般的本性展露无遗。在她手里,她吃了无数的憋,憋屈极了,偏偏又是些不能为人道的憋屈。比如说,她本想暗算孔舞,在她的食物中偷偷放了些石子,到头来却跑到了自己的嘴里,差点磕成一口碎牙。她还曾把孔舞要喝的茶热得滚烫,怎料那杯茶被她自己碰翻了一地,淋了个狼狈不堪。偏那人还当个没事人似的,急喳喳地问她有没有怎样。孔舞对她的照顾,真的是“无微不至”。
孔舞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一阵子了,看来这一次有望逃离魔掌。心下暗暗庆幸,也没去想凤朱知道她又离家出走会怎样,扇着小翅膀,乐哉乐哉。猛不丁看到前头一个人影。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别的人呢,在凤殿那次只听到一群人的声音,真正见到是这一次。不好意思地往边上的树林里躲了起来。在弄清是敌是友前,还是先观察一下的好。
本着探查敌情的重任,她一路无声无息地尾随这名男子,连这是返回的路也没发觉。等她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跟着这名男子走着走着就走到孔舞身边去了。她看到孔舞向她瞟了一眼,那眼神里分明写着“你敢动一下试试”。
“小舞,跟我回去。”本来思索着怎么若无其事逃走的她,听这男子突然出声,不由来了兴致。孔舞真跟他走了,她还用逃吗?顿时目不转睛地瞧着。“小舞,你有听哥哥说话吗?你看什么呢?”男子不知所以地回头望了眼,什么也没发现,孔舞往他身后望到什么了?“哥哥,我不回去。”孔舞半是撒娇半是肯定地说着。孔舞的回答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男子继而言道:“小舞,你的心思我多少知道一些。”说着,又四处张望了下。“那你还让我回去。”在男子面前,孔舞就像个孩子一般撒着娇。看这情形,为什么总觉得熟悉呢,她在脑袋里转了转,跟凤朱在一起时,她好像也是这么撒娇的。
男子确认四处无人,才语重心长地说道:“凤王这处别院,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少。现在他又不在,而你一直待在这,被别人看着会怎么想啊。”“随他们怎么想。”孔舞无所谓地说着。“我们雀族虽称不上显族,但也不是小族,不能平白让人笑话了去。”男子见孔舞一副不听劝的模样,语气不由重了些。孔舞闻言,心下生起一股委屈,“哥哥你也和那些人一样看我不成?”男子自知说得过分了些,当下急急言道:“哥哥自然是心疼你。”他的兄弟不少,但妹妹就这么一个,从小捧在手心里疼,哪里舍得她受委屈。
她一声不响地瞧着,他们的话她怎么就听不懂呢。见孔舞被这男子惹得有些伤心的模样,她的心里倒也不好受起来。这时,也不管孔舞之前的恐吓了,掠出林子便朝着男子势头十足地冲去。听到身后传来动静,男子不由回头,却见孔舞先他一步。“咦,怎么不见了?”孔舞皱皱眉,对着男子说道。男子不由大惊,“难道是那些怪物?”孔舞也是一惊,“怪物?”男子不欲多作解释,撇下孔舞就欲离开。走出几步,又回头望了望孔舞,说道:“凤王他们在烟霞山。”
烟霞山,以晚霞如烟得名。当她们赶到时,正是落霞时分,晚霞如烟,丝丝袅袅,美不胜收。只可惜孔舞无心赏霞,而她自从偷袭男子不遂,被孔舞禁锢在袖中,又一路颠簸至此,再美的景在她眼里也变成了一团浆糊。这叫什么来着,她恨恨地想,“狗咬吕洞宾”。
凤天羽却是难得好心情,望着天际如烟如幕的晚霞,心也变得空灵起来。看得入迷,曾以手雕霞的那一幕涌上心头,升起半分怀念。
站在山脚,孔舞长长地呼了口气,赶了半日的路,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烟霞山,除了醉人的晚霞外,还让人难忘的是入夜后迷宫般的山路。烟霞山的景堪称一绝。莽莽的树,奇杂纷繁的鲜花,纵横的小道,在白日一路赏心悦目。到得山顶,毫无遮拦地欣赏落霞如烟,更是畅快。然而,入夜,如梦如幻的烟霞山便换了副模样。苍莽大树变得阴森诡异,奇花异草摇曳起来扑朔迷离,绵延多转的小道宛如迷途。
此刻离夕阳完全沉没还有些时分,但孔舞仍有些犹疑,是该直接进山还是休整一晚待第二天日出。孔舞对烟霞山向来只是耳闻,如今到得山底,想到关于烟霞的那些传闻,也不知其中可信的有几分。想到尚在袖中的她,孔舞还是打消了冒险的念头。她不怕迷路,大不了等日出,她怕的是她使坏弄得二人分散,到时再要寻她难上万分。
孔舞在山底停留的一会,她终于稳住心神。一路上所受的颠簸,定是孔舞故意为之。看她似乎在沉思的模样,她不由得一喜。孔舞对她的束缚也是松动不少,想是到了凤朱置身的烟霞山。烟霞山在落日完全沉没之前,散发着无尽的诱惑,她的眼中望到数不尽的苍莽大树。咂咂嘴,激动地呼着气,其间一点点火星子。
孔舞发觉她的兴奋,刚想拎出她来训话一番,却不防她一个箭步冲出,一飞而起,钻入山林,几个遛弯便是不见。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孔舞脸上的怒气凛然,森森地望着眼前的烟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