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佛和搭档马修一前一后带着这个落魄的流浪汉进了警局。作为标准流程的一部分,他们请人给流浪汉画了像,留了指纹,甚至还照着流浪汉随身带的那张他女友的照片临摹了一张画像,珍妮佛向流浪汉保证,如果看到像这个女子的人经过小镇,她会拿流浪汉罗纳德的画像给她们看。
然后她们找出一张2008年版的俄克拉何马州公路交通图,让罗纳德照着画了一张草图,标出了韦瑟福的位置和附近几条主要的公路。罗纳德千恩万谢,说这样他就能到达拉斯去了。
珍妮佛和马修给罗纳德找了个背包,装上了他的地图,水和食物,准备送他出镇,但在警察局门口,三人被布莱恩警长拦住了。
“镇子暂时封锁了,不许任何人进出。”警长说。“镇长死了,尸体就在镇子外面的水塘里。马修,你看住我们的客人。珍妮佛,你和我到现场去看看。”
珍妮佛和警长到达现场的时候,水塘和农场的主人正在指挥着他的伙计们把镇长大腹便便的尸体拖出来。在警长的建议下,他们没有用钩子和钉耙,因为这样可能让现场变得“不可收拾”。农场的一个小伙子走进齐膝深的水塘里,用绳索套住了尸体的脚,另一头栓在一匹马的鞍子上。因为镇长是大头朝下掉进水塘的,一半身子已经陷进了烂泥,那匹马还颇费了一番工夫才把尸体拖出来。
“珍妮佛,你觉得死因是什么?”警长问。
镇长脸上糊满了泥,不过身上并没有外伤。看起来,比较合乎情理的解释倒是镇长淹死在了水塘里。大家都对半米深的水能淹死人表示怀疑,不过珍妮佛说,有些倒霉蛋在洗脸的时候都能淹死——如果他们正好在那时失去了知觉的话。
警长和珍妮佛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镇长的尸体。钥匙和钱包都在,眼睑里没有泥沙,说明镇长掉进水里时眼睛是闭着的。另外几个警察给水塘和周围的情形画了图,又找发现尸体的人——农场主的马夫——录了证词。警长叫来其中的两人,叫他们把尸体抬到一边,然后把尸体的衣服扒掉看看有无外伤。
两个警察不情愿地照办了,不过他们先找农场主要了一扇门板,把镇长的尸体放在门板上。镇长的手滑稽地缩在胸前,就像霸王龙那过于短小的爪子一样,这让两个警察在脱尸体的衣服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力气。征得警长的同意后,他们用一把刀子割开了镇长的外衣,然后开始解衬衣的扣子。珍妮佛把脸扭到一边。
“干嘛呢?没什么可害羞的,不过是一个老年男子毫无吸引力的肚腩罢了。嗯,看样子没有外伤……”警长凑近观察,一边评头论足。“也没有淤青,我觉得我们的前镇长实际上死得还比较舒服呢。”
“我倒不是害羞,不过我实在不太喜欢看那团臃肿的肉,尤其是被水泡过的,谢谢。”珍妮佛说。“警长,你倒是提醒了我,我想起来为什么我不爱去游泳了。”她审视了一遍镇长鸡爪一样缩在胸前的手,然后戴着手套用尽全身力气掰开了镇长的手指。
镇长手心里有两个硬化的斑点,看起来有点像两个小小的环形山,周围微微突起,中间变得焦黑。几个警察凑了过来。一个人问:“是毒药吗?”
警长瞟了那警察一眼。“我不知道,不过你硬要我猜的话,我觉得这伤口像是触电。”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开始交头接耳,一边还不时地看看警长。
警长给看毛了:“看什么?我只是在做个猜想嘛。而且不记得是福尔摩斯还是谁说过,当你排除掉其他所有的可能,剩下的那个解释,不管看起来多么离谱,都只会是最合理的解释。”
是不是没有其他的可能了呢?珍妮佛回到水塘边,试图拼凑出镇长死去前的最后一幕。镇长似乎是仰面倒进水塘的,而且那时很可能已经晕倒或者死了。会不会是有人在镇长死后才把他扔进水塘的呢?如果这样,岸边应该会有拖拽尸体的痕迹,但是因为马夫发现镇长的时候就试图把他拉上来,岸边已经被踩得乱七八糟了。珍妮佛下意识地用脚踢着岸边的烂泥,这一踢却踢出来一张破烂的纸片。
纸片一面是空白,一面可以辨认出一些字句:“……邀请于汝……饮生命之水……可获永生……”珍妮佛把纸片给同事们看,大家都看不出所以然,也不能确定纸片跟镇长的死有什么关系。
这时《韦瑟福日报》的记者来了,警长迎上前去:“镇长的死,我们正在调查。细节无可奉告!”
“他不可能是凶手。”珍妮佛一边走进警察局一边对警长说。
“我觉得这么说比较妥当:他是凶手的可能性非常之低。”警长说。“不管怎么说,我们暂时不能放这位客人走。在找到凶手之前,我们不能让任何人离开镇子。如果我们放他走,其他人也都有理由走了,这是行不通的。”
马修和罗纳德正在聊天。看见警长进来,他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敬礼。
“稍息,警官。你和珍妮佛可以下班了,我们这位朋友还不能离开镇子,你们谁愿意给他找个地方住?”
“让他去我家吧,戴夫已经认识他了,他们应该有些共同话题。”
“我女朋友刚刚搬进来,所以我就不和你争了。”马修说。
于是珍妮佛带着罗纳德回了家。“戴夫,你看是谁来了?”她进门就说。让罗纳德坐下后,她把戴夫拉到一边。“镇长死了,在案情有眉目之前,罗纳德不能离开镇子。不过我想你也知道,罗纳德不像是会为非作歹的人,警长只是不愿意给别人随便放人的口实。”
戴夫点点头表示同意。“烤箱里有鸡肉,很快就好了。我来摆餐具,你问问我们的客人想喝点什么?”
晚餐上,珍妮佛和戴夫发现罗纳德是很好的谈话伙伴。他作为射电天文学家的教育让戴夫找到了久违的可以谈论类星体和脉冲星的对象,而珍妮佛对他在加利福尼亚当矿工的那段经历更感兴趣。
“我就在那儿赤身裸体地躺着,而约瑟夫和威克斯这两个家伙还在争论到底应该朝哪儿走。我在大学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人会这么需要一个天文学家来指点迷津,哈哈哈。”罗纳德喝了一口酒。“好在他们的逃跑计划比预想的成功,我们后来再也没有听说过关于那个金矿和我们老板的任何消息。要不然,我们可能还没来得及庆祝胜利就被捉回去了。”
“为采矿业传奇人物奖干杯!”戴夫很长时间没这么高兴过了,已经喝得脸上泛起了红晕。
“后来我带着所有人到了洛杉矶,不少人就在城市里住下了。不过我觉得城市里的工作挣钱太慢,而我还需要攒一笔路费去找我的女朋友。”罗纳德眼里的光黯淡了一点。“所以我到海边给那儿的渔民帮忙,后来捡到了一个漂流瓶,你们不会相信那是谁放的。”
“我猜猜,辛巴达?”
“比那还厉害。看样子,国际空间站上的宇航员都逃出来了,他们掉到了太平洋上,可能漂到了什么岛上吧。”
戴夫激动了。“难以置信!大停电之前,我刚和他们通过话。”
“你和他们通过话?”
“是的,噢,那是NASA的一个教育项目,让宇航员给小学生上课,我那个班当时被抽中了。”
“真巧啊。不管怎么说,他们当时也不太清楚空间站为什么会失灵。从他们的记述看,当时在美国上空出现了很强的电磁脉冲,比太阳活动强得多,所以我们的各种电子设备都被烧毁了。据我所知,除了超新星爆发,宇宙中没有什么自然现象有这么大的威力。”
“所以你是在暗示这一切是人为的啰。”珍妮佛说。“以前我在NSA的监听站工作,我们没有得到有关这种事情的任何情报。但我也相信这是人为的现象,毕竟之前有过911,有过伦敦地铁爆炸案,我们都没有及时发现征兆,这次可能也是这样。”
戴夫说:“所以珍妮佛想法找到了所有她能弄到的关于恐怖活动和核战争的书,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任何能够证明她的理论的证据。”
罗纳德说:“不过相比找到这事背后的原因,我更关心那些我认识的人,想知道他们在哪里,现在过得怎么样,是否还活着。我想,即使我们现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多大用了,建立在电力基础上的文明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珍妮佛想到了白天的案子。“我可不那么肯定。我的同事在办案的时候,曾经见到过一些人身上有特殊的伤口,看起来很像是触电造成的。当然啦,那些伤口也可能只是普通的烧伤而已。”镇长的案子还没有破,她还不能直接向罗纳德透露案子的细节。
“真的吗?还有人知道如何制造电击枪和电棍吗?”罗纳德低头陷入了沉思。“现在人们还是有能力产生电的,毕竟电池可以用很简单的东西构造出来。不过要产生能灼伤皮肤的强电流,我真不清楚要如何办到。”
“而且电池也不等于过去我们拥有的那些,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制造大的发电机组,也不能建造发电网络。我想欧洲和亚洲会更快地重新找到产生电的办法,因为那儿人口密度高,更容易协作。美国全境现在就像是当年的狂野西部,大家都只求自保,任何复杂的东西都造不出来。”戴夫说。
有人敲门,戴夫开门一看,是警长。“抱歉打断你们的晚餐。但是我想我们找到杀害镇长的凶手了。”珍妮佛问:“在哪儿?”“在教堂,他们跑不了的,你不一定要去。”“可这也是我的案子。”
珍妮佛和警长赶到教堂的时候,已经有差不多半个镇子的警察围在教堂的院子外面了。一个警察正在用一个洋铁皮话筒朝里喊话,让里面的人放弃抵抗,放下武器投降。片刻后,教堂正门开了一道小缝,平时给大家做弥撒的牧师脱下白袍,在门口挥了挥:“我们的朋友说他们没有恶意,而且愿意配合警方的调查,不过他们希望警方的代表能够到教堂里来,当面传达警方不伤害他们的保证。”说完又把门关上了。
警长找到负责指挥行动的德维特,他正在和几个同僚争论这是否是对方的诡计。“告诉我你们怎么找到这些家伙的。”
“发现镇长的尸体后,我们封锁了镇子的各个出口,在镇子里加强了巡逻。天黑以后,我们有两个伙计发现一群人在从农场进镇子的路上行进。他们上前盘问,这群人说他们是在附近的农场打工的流浪者,但他们连农场主的儿子叫什么都答不上来。这群人的理由是,他们才刚到农场不久。那他们夜里到镇子里来做什么呢?今天是周末,他们可以说是到镇上喝一杯,可是他们袭击了我们这两个伙计,然后一路跑到这个教堂里来了。”
“那两个伙计还活着吗?他们的枪还在吗?”
“用他们自己的话说,他们被突然袭击,打得眼冒金星,但是似乎除了两个黑眼圈以外没有什么伤。枪也还带在他们身上,我们查过了,子弹也没有少。”
“他们应该感到幸运。如果是凶恶一点的嫌疑犯,他们说不定现在都被埋到六尺之下了。”
德维特点点头。“警长,我想我们可以派个人进去。如果必要的话,这个人可以把牧师换出来,自己当人质。”
珍妮佛说:“我可以去。警长,我还有话要问他们呢。”
于是珍妮佛换上警服,举着火把,打开教堂围墙上的栅栏门,一步一步朝教堂门口走去。其他警察都在围墙外一字排开,拿围墙当掩护,警惕地注视着墙内的动静。
牧师又出现在教堂门口,“请进,警官。我真想自己出去向你们说明,这一切其实只是双方的误会。不过这些可怜人不愿让我出去,怕我走了以后警察会发动强攻。”他一边把珍妮佛引进门一边说。“他们都在这里了。我向您保证,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好人。”
这群人都坐在教堂的长椅上,不少人转过身来打量珍妮佛,有几个人则忙着照顾自己的孩子。
珍妮佛说:“谢谢你们没有把我的同事伤得太重,我也向你们保证,韦瑟福警方不会在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向你们发动攻击。现在,能不能请你们推选一位代表,便于我们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
教堂外,警长对德维特说:“如果他们出来了,叫你的人别乱来,我们要保证珍妮佛和无辜者的安全。”他看看身后《韦瑟福日报》的主编。“而且我们的报业大亨这次亲自来了,你可别给我在这儿搞砸!”德维特点点头。
教堂里,珍妮佛面前站起来一个比她高一个头的女人。“我是领头的,有什么事和我说吧。”
“你们中有人受伤吗?需要水和食物吗?”
“没有人受伤,不过有五个人和我们走散了,都是孩子和他们的父母。另外,我们确实需要水和食物,不过既然我们不打算在这里呆太久,一切可以在我们得到警方的保护后再说。”
看起来事情比预想的要顺利。“好的,我们会帮你们找到失散的同伴。现在,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跟在我身后,外面有马车等着,我们可以到镇里的学校去,那儿地方大得多,大家有地方休息,我们可以慢慢聊。”
“在那之前,”高个女人说。“我们要给你看个东西。”
一个人扯开身边的防雨布,取出一个金属盒子。盒子上面是两个金属棍,棍子的顶端是球形。
“这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我们找到了储存电的方法,但我们需要知道怎么利用这些电的人。”
珍妮佛想到了镇长手上那两处灼伤,她朝教堂门口退了两步,手不自主地摸向腰间。“所以你们确实和镇长的死有关?”
“请不要惊慌,”高个女人说。“您的配枪使用的铜制弹头很容易在教堂的石墙上弹跳,要是在这里开枪,您会伤到无辜的人,包括您自己。我们不希望这东西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所以我们找到了镇长,和他单独会面,希望他能帮我们找到会利用电的人。”
“不过镇长显然不希望我们继续去找更多可能帮助我们的人,而希望把这独特的能力据为己有。他试图从我这里把盒子抢走。我试图跟他解释,光有盒子里保存的大量电能没用,我们得想法找到让它稳定持续地释放的办法才行。”
“但是他只看到了电力带来的财富和权力。我的手像这样抱着盒子,所以他双手来抓两个电极,加上他脚下是池塘边湿润的泥土,他触电了。我们帮不了他。”
旁边一个男人补充说:“盒子里的电是我们在雷雨中收集的,足够电死一头牛。”
珍妮佛定了定神,说:“等有人能记录你们的证词了,请你们把这些话再重申一遍。现在,让我们先出去吧。我们的好牧师也需要休息了。”
教堂的门再次吱呀一声打开,这次首先出现的是珍妮佛。跟着她,一群人鱼贯而出。谈判成功了。但在他们被戴上手铐之前,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所以警察们还是握着手枪,防备可能出现的变故。
《韦瑟福日报》的主编看来难以抑制兴奋之情,要不是有警察的封锁线,他看起来现在就能冲过来采访。
他脸上突然现出了十分惊讶的神色。同时,雨点突然劈劈啪啪地落了下来。
队伍里一个人连忙掀起斗篷,好像要盖住什么东西。或者在那些借着昏暗的火把观察的警察来说,这也像是要掏出什么武器。
他动作太大了。一个警察高度紧张的食指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出膛,紧接着其他警察也纷纷开火。
珍妮佛扑倒在地,回头大叫“趴下”,然后朝她的同事们挥动双手:“别开枪!停火!停火!”
子弹打在教堂的石墙上,果然像那个高个女人说的那样反弹起来,有的弹进珍妮佛和流浪者身边的泥土,有的弹向半空,有的甚至朝其他的警察弹过去。这让警察们以为自己受到了反击,于是更起劲地开枪,甚至蹲在围墙后只探出枪口盲射。直到多数警察都打完了子弹,警长和珍妮佛的“停火”喊叫声才清晰了起来。
“所有人把子弹退掉!德维特,你把他们的枪都缴了,然后带人进去看有多少人受伤。这太愚蠢了,怎么会有这种事!”警长气不打一处来。“想想星期一的报纸会怎么说吧!”
这时身后传来喊声,“警长,有人中枪了!”
警长心虚地朝着喊声的方向走去。如果是自己人中枪,一般他们会说“有警官中枪了!”,所以说不定是发生了更糟糕的事情……是的,中枪的正是《韦瑟福日报》的主编,伤口在胸口上,正在不断地渗血。子弹可能打穿了肺,他看起来非常痛苦。
“你们两个把他抬进教堂。马修,你去找医生来。德维特,我要你去找到他的家人,快。”
珍妮佛带着流浪者中的一个女子走了过来。“警长,她说她一直是这一群人里的医生,如果有人受伤的话,她可以帮忙。”
不等警长答话,那个女人已经走到伤者身边。“瑞克?”
“奥莉亚娜?……”
“别说话,一切都会好的。”
《韦瑟福日报》第二周没有主编社论,第三周也没有。直到一个月以后,报纸头版才刊出了一份特别报道。
这篇报道史无前例地由众多来自韦瑟福以外的人们联合撰写。罗纳德,瑞克,奥莉亚娜,韦斯利,还有仍然不知所踪的国际空间站上的宇航员们,他们的故事帮助人们拼凑出了5年前的事件的前前后后。
公元775年,一次强烈的太阳风暴扫过了地球的大气层。还处在黑暗世纪的欧洲,对这件事几乎毫无知觉,只有少数人注意到了能把夜晚照得如同白昼的强烈白光,再就是这件事在树木中留下了高出背景值几倍的放射性元素。
当戴夫在与空间站上的宇航员通话时,那颗失踪的小行星突然改变了轨道,撞向了太阳的大气层。在特定的条件下,这会引发一场强度更大的太阳风暴,大量高能粒子巨大的能量和强大的磁场足以让地球上的电器全部烧毁。
次日的太阳照常升起,一颗小行星的撞击对它来说不算什么,但人类已经不是中世纪的人类了。我们的社会秩序,几乎所有的经济活动,还有信息和记忆,都依赖着电力。于是这次太阳风暴永远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
不过,也可能这一切只是暂时减缓了人类文明的进程。一些人还记得如何用来顿瓶收集电力,还有一些人会制造原电池,他们只是被暂时隔开了而已。
在韦瑟福发生的一切,说明我们还可以期望人们在不断地带着善意的相遇中,重新找回过去的生活。
“就写到这里吧,奥莉亚娜。”
奥莉亚娜打完了最后一行字,细细地把稿件重新读了一遍,然后重新放进第一张稿纸,在署名那一行里加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拿给爸爸看。
“奥莉亚娜和奥莉亚娜。”瑞克读道。“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