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台正欲出指,忽而一道金光不知从何处飘来,伤了帝台手指。帝台大惊,暗想:“此刻我只是一团魂魄,怎能伤及魂魄之体?是谁有如此修为?”
四下无人,喝到“谁?”
金光四溢,就在帝台身后,一个人影出现。金光散去,一个老者带着童子现身。
老者敲着童子脑袋喝到:“叫你早点叫醒我,差点误了大事。”顺便伸了个懒腰。
帝台怒道:“是你这老儿,夷坚!又来坏事。”
夷坚笑道:“淡定,淡定。是谁说的不插手这事?”
“还不是你先插的手!”
“怎么就成了我先插手?”
“要不是你当初帮陆吾一把,现在能有这么多事?”
“哟,帝台老儿,现在就想起怪我了?当初要不是你失职陆吾能逃离神界?还不是你自己惹下的事。现在又想暗害人命?”
“哼,他是我创造的,灭了他名正言顺。有何暗害之说?”
“人人皆有其命,不由你我算计。”
“说得好听,谁不知道你夷坚是命运之神,专门掌控世人命运,玩弄世人于鼓掌之中。若不是世人对你抱怨太深,天帝又怎会逐你出神界。”
“少跟我提神界,神界。******有什么好?还不如老子在世间快活。还有,老子可没玩弄命运。”
童子忽而笑道:“师父,注意斯文,斯文!”
夷坚瞪了他一眼,敲道:“你这家伙,还敢说师父的不是?讨打。”
童子扯了个鬼脸:“谁叫你自己说要斯文斯文.”
帝台怒道:“你们两个扯够了没有?真是晦气!趁早滚蛋。”
“我还不想滚,要滚也得待会再滚。帝台老头,你要是再敢施法,信不信我上玄黄殿伏魔塔把你肉身毁了!”
帝台大惊:“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你那点花花肠子,我掐指一算就能知道。现在还想将玄云赶出玄黄殿,是不是?不过这也是我想做的事。玄云的事,你就别管了。接下来,看他自己发展。”
带台忍气吞声,心中怒道:“老儿等我有朝一日取回肉身,一定将你大卸八块,以泄我心头之恨!玄云的事不管就不管,反正我已经教玄英如何处置。”随即又面带笑容:“他的事我不管了,你自个儿去。”说罢,烟消云散,无影无踪。
场上,奉天殿外,观众云集。玄英只觉不能再拖下去,喝到:“释离玉,乖乖束手就擒!”
释离玉推开玄云:“大叔的事,你就别管。”
玄云欲要再拦他,却被释离玉施法困住,挣脱不开。玄云但吼:“大叔!放开我!”
“记住,只有一次,看清楚。”
释离玉闭目,渐入空灵之境,摒弃一切杂念,心中无物无我,身即天地,天地与我同一。我便为一切,一切皆为我,道,天道,地道,人道,道非道,亡道,无道。
身子缓缓飞至半空,灵力激荡汇成无上灵力,身为剑,剑为身,人剑不分以为一体。
睁眼,诵诀曰:“气若江流,不动如山。人剑唯我,仗剑平川。”
啸烟飞旋被剑气包被,随后幻化出十一道剑气与啸烟模样相近,相伴剑身。一共十二道剑气,象征一天十二时辰,寓意这时光无穷。十二道剑气排列成一道圆盘汇在释离玉身后,泛着七彩光芒,照耀这一方大地,极似神仙盘旋在空,作剑指,破!
剑气纵横,十二道剑气汇聚啸烟集为一体,三丈宽的剑气包裹剑身,七彩散去,只留下一阵白光,耀眼夺目。刺得人眼睁不开。
天边,一道红光闪过,一人御剑而来。不是别人,正是玄天德。突然所至,却见到如此场景,流山!清楚记得。当日在后山禁地与巨蟒一战,自己使了这招。本以为必死无疑,却被释离玉所救。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冒牌货。不解的望着空中。
在极致的白光之下,掩映着黑色的人影,还在增加光亮,似要爆裂一般。灵力巍峨,带动风声四起,不知何时空中雨声大作,天泣。
身披的玄黄殿道袍碾为尘土,举剑!似绝境中的猛虎,剑身因剑气摩擦,吱吱作响。随即,砍,气剑肆掠,风声呼啸,一时间飞沙走石,白光炸裂,究极的色彩闪耀于奉天殿上空。
所有人闭目,承受不住这强烈的光芒,被它折服。
忽而水璃只觉手中雪魄一沉,似乎碰到什么重物,一股暖流从剑身滑下,传向她冰雪般的肌肤。
眼前一黑,睁眼。释离玉就在她眼前,眼神相接,如此安详温柔,嘴角却挂着血痕,一点点滴在她衣上。
“真好看!”释离玉淡淡笑着,看着冰艳美人动人的姿色。
颤抖的手吃力抬起,手指已然弯曲,每往上伸一步,脸便会抽搐一次,血也会流淌更深。却依旧带着笑容,恰如孩童天真浪漫的笑容。
水璃没有言语,已然哽咽无声。伸手接过他那粗糙的大手,附在脸上。粗糙而温暖,颤抖而平和。
“只可惜我终究不是主人!无法让你开开心心。”眼角泪落,这一刻释离玉苍老了许多,鬓角微白。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玉手相执,怨而含爱。
“我若不死,掌门难安,恐会加害玄云。看在主人的份上,玄云就…拜托了…”喷出一口恶血,不禁咳嗽数声。呼吸渐渐急促,急而无力。
“别说了!我救你!”水璃扶他相对坐下,强行动用灵力欲为他续命。
“没用的,我已燃.尽所有灵力,必死.无疑。玄云就拜托了…”
“我不会让你死!”含泪加大灵力输出,只可惜毫无起色。枉自被称为“医仙”一样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着见着他…释师兄…
“能死…在你的…剑下…我…死而无…”
“憾!”
粗糙的大手滑落,头无力垂下,身子瘫软往前一栽,倒在水璃怀中。
雨声,哭声,血水与泪水交融成一片。
朦胧了视线,恍惚间似看到了释离玉走来,擦拭她的泪,笑着说:“我爱你。”
两眼一翻,昏了过去。两人就这样搂在一起,倒在地上,只可惜一死一生,永归殊途。
烟消云散,一切豁然。众人只看到有一男一女想拥倒在血泊中,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玄天德,看在眼里,十分懊恼,俯身蒙上释离玉双眼:“对不起!我来迟了!”
玄英却笑道:“没事,来得正好。”殊不知,玄天德那句话是在对释离玉说,他压根就没看玄英。
玄天德拾起啸烟剑,好生擦拭,缓缓道:“释离玉师兄尸骨无存,不如就以他的尸骨立墓竖碑。掌门觉得如何?”
玄英笑道:“如此甚好。殿中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就有劳师弟去处理这件事。”
“无妨。”
因施法者死去,玄云身上的禁锢消失。平日里最亲近的大叔在他眼前去世,过往种种一齐涌上心头。喝酒,斗气,游玩,传功,一切切彷如昨天,一转眼却又消散无踪,这便是生离死别之痛。心中沉沉,有些麻木。跌跌撞撞,跑到大叔尸骨前,拼命摇晃,喝到:“大叔,你醒醒!说好的一起下山游玩!为什么要抛下我!大叔,你醒醒!”
玄天德亦不禁泪下,喝到:“云儿,就让他安心去吧…”
“大叔,我不要你死!起来,别睡了!”玄云咬牙使劲摇晃,泪连成线。
忽而一人伸手按住他:“他已经死了!你清醒点!”
玄云呆坐在地,喃喃:“大叔!大叔!孤云对不住你!”
“你好好看看,你的大叔是笑着离开的。你没有对不住他!别再自责!”
玄云循声看去,苏昕按着他,也是泪流不断。雨落成帷幕一般,隔着两人。
“不!大叔是你们害死的!就是你们害了他!”
忽而,玄云全身黑气再度涌现,比之前更胜。双眼血红,在雨中更有一番狰狞。
起身扫视众人,一幅幅面孔,全都记在心里,厉声喝到:“是你们,逼死了大叔!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施法招出泣剑在手,手中沾上的血流向剑身,剑身忽而冒出血红之色,在“泣”字上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个“血”字。
此刻,一人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惊呼:“赶紧阻止他!”
玄天德看去不是别人,正是凌峰。
凌峰喝道:“‘血’字开锋,血泣现踪。这柄剑已经开锋!其中戾气恐怕会反噬玄云。天德兄还是早些制止他!”
玄天德并没有信,犹豫不决。
“到如此关头,你还不信?血泣反噬会让剑主丧失理智。若再拖下去,玄云暴走,到时候只能…杀了他。”
玄天德笑道:“一柄剑而已,有这么大惊小怪?”
凌峰无奈:“血泣剑的来历,我早已说过。当日天神陆吾因此剑杀神兵无数,若不是心智被反噬,何有如此血腥之举!”
血泣,玄云握剑的右手开始颤抖,剑身冒出丝丝黑气与玄云身上的黑气相呼应,越来越烈。
掌门玄英下令:“布阵!”
弟子再布百绝剑阵,诸剑所指,玄云已经被围在中央。
剑身抖动,突然从奉天殿内射出一道淡淡的金光,直中玄云眉心。
霎那间,头痛欲裂。脑海中有些画面翻涌而来。
一汪清池,数亩桃花。林中桃花飘零,本是一番美景,却夹杂有一股腥风血雨。
一男一女被数百神兵围在阵中。数百金枪所指,全对着二人。
身后的女子已经负了重伤,血不时从
忽而郑重磕了三个响头,痛哭流涕高声喝道:“大叔,一路走好!燕孤云此生若不能为您报仇,誓不为人!”
磕完,弟子一齐涌了过来,诸剑所指,寒芒一片。
掌门玄英道:“拿下!”
“慢着!”玄天德站了出来,“掌门,云儿弑祖之事,尚有疑点。伤徒之事,既然玄清只是负伤,并无性命之虞。还请掌门从轻发落,罚他面壁即可!”
玄英轻描淡写道:“师弟所言不无道理,那就将玄云逐出山门,交与官府发落。”
“这…”
“师弟勿要多言,此等逆徒若不严加惩治,如何服众。”
玄天德无奈。
雨下得更大,忽而数人穿着红袍奔了过来,正是今日要成婚的玄灵和赵文。玄灵当先跑了过来,丢了盖头,脚下满是泥水,见到爹爹没事这才放心:“爹!原来您没事,吓死我了。”
却又看到一旁的玄云,霎时间有些尴尬。玄灵自然知道玄云喜欢她这个义姐,可惜她心中喜欢的是赵文这个表哥。此刻对这个弟弟多少觉得有些愧疚,玄灵没有说话。只是看到一旁的释师伯,问她爹:“爹,释师伯他…”
玄天德微微点头。玄灵亦不禁泪下。
就在此时,几个捕头走过来,手执枷锁,站在玄云跟前。苏昕一见捕头赶紧转过头去,生怕被认出来。伏在师父身上痛哭流涕。
捕快上枷,玄灵喝到:“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姑娘,官府行事,还请姑娘不要阻拦。”
玄云主动套上枷,锁上。开口:“姐!祝你幸福。”
这一声祝福却听不到喜庆,玄灵落泪:“木头,你…”
“此刻起我已不再是木头亦不再是玄云。我姓燕,名孤云。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姐,从此…相隔是路人。”
一阵寒意袭来,言语中淡淡的忧伤或许与她熟识的那个木头相去甚远,竟有一丝陌生之感。或者说是觉得眼前的他突然长大,已经不是那个年少无知的木头玄云。玄灵没有过多言语,因为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说,该说什么。只是淡淡应道:“保重!”似乎这两字是她唯一能说的,或许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一边的苏昕偷偷转过身望见,玄云被上了枷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带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如此落魄。便是她也未曾想到突然有一朝,玄云竟会沦为阶下囚。他虽然无礼却是善良之辈,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然而自己却丝毫帮不上忙,反倒还得释师伯身死,若我没有喊师伯帮忙,或许师伯就不会去世。说到底是我害了他俩,若没有我参与或许就没有现在这样的结局。
陷入深深的自责,泪下。
背对她的是带着枷锁远去的玄云,背着莫须有的罪名和冤屈,离开这生活十五年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苏昕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等着他,只是听说监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若以他的性子怕是会受不少委屈。要不要借爹的名头去支会府衙一声,可是那样做就会暴露自己的行踪,大概还是算了。
夹道,观众们亲眼见证这个过程,全都以为玄云便是残害同门欺师灭祖之徒。一个个全都咬牙切齿,有破口大骂的,也有欲拳脚相加的,燕孤云一一忍了。
这些观众一直跟着他到了玄黄宫门口。
宫门处,匾上书的“玄黄殿”三字依旧苍凉有劲,山道落叶堆在两旁,蜿蜒至山下。站在宫门口,停下。
“云儿,你本是渝州燕家庄庄主燕天双的后人,十五年前你三叔燕天虎带着尚在襁褓中的你来到玄黄殿,让你拜在我门下。这十五年,义父怕你伤心故而一直未对你提及。虽今日起你我父子暂别,但他日你若想回来,无论身在何方,义父定然来接你!只望你今后千万不要行错路,是非善恶要做到心中有数。”
燕孤云跪下,虽有枷锁在身还是磕了三个头,道:“义父大恩大德,玄云永世难报。从今起玄云不能再侍奉义父,请义父保重。这柄剑和酒葫芦还请义父帮忙代为保管。”
施法作诀唤出泣剑,交予玄天德。腰间的酒葫芦也一同让捕快交给义父。
起身,转身,走下阶梯。用脚在地上划出一条线,跨过,反身,扫视一周,这些人的模样都要深深映在脑海:“今日起,世上再无被逐出山门的玄云。只有无名小卒燕孤云。诸位今日的言行,在下一并记在心上。后会有期。”
三人走下山道,往台州城去。
人烟散去,擂台比武依旧。雨停,天放晴,却散不去心中雾霾。
山脚下,二人留住捕快。
“两位大哥,玄云是我熟人,还请好生照顾。”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两锭金子,悄悄塞到两人兜里。
“既是‘剑圣’凌峰凌大侠的朋友,我二人自回好好照顾。”
“还有我的,不瞒二位他也是我的故友。”一人也从怀中掏出两锭金子,塞给二人。
“您放心,我兄弟二人定然在大人面前保他周全。”
“那就有劳了。”
凌峰和后羽二人在此等了多时,凌峰嘱咐道:“燕孤云,若他日江湖容不下你,可到我凌剑山庄一聚。”
燕孤云笑道:“若天下之大都容不下我燕孤云,生又何意?不若一死。”
凌峰一本正经道:“万不可如此。你既是血泣之主,必然当有一番作为。岂可视自身性命如草芥!”
燕孤云苦笑:“未曾想到,以凌大侠这样的人物竟然愿意帮我这样一个恶徒。”
“不知者说你是恶徒,你就当真是恶徒?做或没做,只有天地和你自己知道,只要行得问心无愧,又何惧他人胡言乱语。我相信你的为人,也相信血泣的选择。”
“燕孤云受教!不过血泣的选择是何意?”
“那柄剑,自可择主。你既然被它选中必定不是碌碌之人。我凌剑山庄与血泣之主颇有渊源,故此有时间还请一聚。”
“若有时间,燕孤云自当登门拜访!后会有期,告辞!”
“一路保重!”
残阳下,西风烈,就此一别。与过去一刀两断,与将来万种牵绊。
一个月后,雨夜,台州城,监狱外。
两个捕快,抬着一具快死的人,近乎一具尸体,只有从两个鼻孔还在出气才能看出他是个活人。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看来是受了不少板子。捕快将那“死人”丢在一块破旧的板车上,捂着鼻子,怒骂道:“******,想不到骨头倒硬,死活不肯招。”
另一个捕快道:“算了,看他这样子铁定是活不成了,看在金子的份上就留他个全尸。”
一个老头带着孙子出现,穿得破破烂烂一看便是穷苦人家。
捕快扔了十文铜钱,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喝到:“老头儿,给你十文,替本大爷把这尸体埋了。”
老头弯腰在地上摸来摸去,似乎眼睛不大利索,终于摸到铜钱。用脏兮兮的袖子把这铜钱擦了又擦,放在嘴前,一吹,再放在耳旁,一听,是真的。这才笑逐颜开,小心翼翼将十枚铜钱放入怀中。高高兴兴,带着孙子,爷孙二人一起使劲拉动板车。
一路颠簸摇摇晃晃,这才到了自家门口--山神庙。
破庙一座,年久失修。破旧的木门,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一块带着洞的旧木板,一张一合迎风摇曳。山神塑像被推到在一边,重重摔在地上,当真是摔得稀巴烂。
老头唤过孙子:“狗子,来!把他扶下来,轻点。”
爷孙二人将板车上的“尸体”扶下,轻轻放在枯草堆中。盖上一床破破烂烂的棉絮,也不知是从何处捡来的。老头伸手摸过那半死之人的额头,烫。他不禁埋怨道:“这些****的王八蛋,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活生生把人打得半死。一个个都他妈狗娘养的!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