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了上蹿下跳扰人清净的恶婆婆，我一步步向娜娜走了过去。
她见识过我的手段，刚刚又重温了一遍，此刻早就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我站在她面前，不屑地低头：“自己站起来，还是我拖你起来？”
“我、我自己站！”娜娜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并且自觉地将婆婆刚才眼明手快帮她解开的蛇皮绳递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绳子，然后冷笑一声，在她的脖子上绑了一个越挣扎就越收紧的活结，然后自己拉着另一端：“蛮好的，乖乖听话就不会吃苦头。”
“我、我知道了……”
娜娜低下头去，委委屈屈地说道。
我看了杜少陵一眼，挑起眉头问道：“你不想知道蛇灵一族发生了什么？”
“自然想。”杜少陵这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与我并肩而行，经过娜娜的时候，无奈又惋惜地看了她一眼。
我冷笑：“心疼了？”
他要要图，道：“只是觉得可惜。蛇灵一族年青一代的佼佼者居然就这么个样子，看来，这族里的确是需要好好整顿了。”
“知道就好。”我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看着他，“没别的要说了？”
我还以为，按照杜少陵那忠诚又孝顺的风格，怎么着都得埋怨我几句，说我怎么也不该对婆婆动手什么的。
没想到杜少陵却说：“还说什么？怪你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的，如果她不是我的母亲，我都已经出手了。我反而比较惊讶，你这一次居然能忍那么久。”
他的话叫我心中一暖。我嗔怪地看着杜少陵，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为了你才忍的？”
“我知道。”杜少陵伸手来摸我的头，适度的力道让我的心都化了。
我看着他，问道：“这个娜娜，你来问还是我来问？”
“我觉得我们谁都不用问。”杜少陵摇了摇头，用下巴点了点娜娜明显颓丧下去的背影，“她所有对抗我们的资本，都已经被你打碎了。接下来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乖乖合作告诉我们蛇灵一族发生了什么，或者回到大长老那一边去。”
我定了定神，说道：“后者似乎不太可能。”
娜娜对大长老的那种恐惧是发自内心的，这一点我能够看得出来，因为我直到不久之前，只要一涉及到那个面具男，也会露出同样的恐惧来。
我更好奇，大长老究竟做了些什么，才会让飞扬跋扈的娜娜害怕成这样，甚至不惜要逃离蛇灵一族的驻地？
杜少陵察觉到了我的疑惑，只是无奈地摇头：“这也是我之前没有将娜娜送回来的原因。每次我提起送她回这里，她就会进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我刚开始以为是她偏执成狂，为了让我留在她身边才故意演戏，可后来发现——实际上并不是那样。”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一愣，对于杜少陵隐瞒了这么重要的情报很是不满。
他看着我苦笑，道：“那个时候我要是告诉你娜娜是真的因为害怕才拼命粘着我，你确定你不会直接把她给杀了吗？”
我沉默了片刻，摊开手哼了一声：“好吧。”
杜少陵微笑，开始说一些“船到桥头自然直”的话来让我不要太担心。不过他说了半天，才发现我原来根本就没有在听，不由得哭笑不得：“昝小之！我安慰你你就这么个反应？”
“谢谢安慰。”我随口应了一句，然后在楼梯口停下脚步，问道，“你觉得，你妈知不知道蛇灵一族出问题了？我看她那个样子，总觉得……不靠谱。”
“她是肯定不知道的。”杜少陵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塌下来了都不会知道。”
“但她明明帮娜娜逃了出来啊。”我皱起眉头，总觉得杜少陵有点太低估我的恶婆婆了，“我觉得，她可能是在装糊涂。”
杜少陵皱眉反问：“装糊涂？为什么？”
“为了自保啊。她肯定是故意顺着娜娜那个来找你的借口才把她送出去的”我朝他翻了个白眼，“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因为大义两个字随时可以抛头颅洒热血的。何况，她是看着你长大直到离家的吧？按照你原先那种思路，就算发现自己的母亲做了对不起蛇灵一族的事情，恐怕也会大义灭亲的哦？”
“但是，我妈并没有——”
“她没有做对不起蛇灵一族的事情，但是不代表别人不能栽赃嫁祸啊！”我恨铁不成钢地看这杜少陵，暗道他的灵魂是不是又不安定了，不然怎么智商直线下降呢？
我盯着他，不放心地催促：“你先咬我一口，喝点血再办正事。”
“喝什么喝，你才刚刚恢复过来。”杜少陵皱起眉头，视线落在我的脖子上：之前蛇宝宝咬的地方留下了一对触目惊心的圆形疤痕。
我心下觉得温暖，但嘴上愈发坚定起来：“我哪有那么娇弱？不要犹犹豫豫的了，别一会儿因为林滚涣散状态不好，影响了发挥才是真的麻烦。”
杜少陵叹了一口气，凑过来张嘴往我的脖子上咬下去，落口之前说：“昝小之，有时候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我没有回答，只是等他吸完血后，才认真说道：“我们一定会有办法让你的灵魂恢复原状的。”
杜少陵对着我笑笑，不说话，眼神却很明确：别指望着偷偷摸摸地撕裂自己的灵魂来将他贡献出的魂魄归还于他！
我心虚地移开了眼，不敢与他对视，只是大步走进娜娜的房间里坐好，向着她一抬手：“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有话快说，如果有所隐瞒，最后帮不到你的族人可不要怪我。”
娜娜抬头看着我，咬牙切齿：“昝小之，你还是一样的让人讨厌。”
“你也还是一样的蠢。”我取出手机装作查邮件的样子，看都没看她一眼。
娜娜气急败坏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沉默了几秒钟后，才杜少陵说道：“陵哥哥，大长老他要害死我们的族人了！”
杜少陵看着她，正色问道：“说清楚。”
娜娜点了点头，说：“事情是从陵哥哥你离开族里之后的第二年开始，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的。大长老说，陵哥哥你不顾族人，私自下山，已经抛弃了灵王的义务和责任。他说，国不可一日无主，于是提出要让长老会摄政。”
“摄政的提议，三长老和四长老不答应，而大长老和二长老大力支持，长老会因此，就分裂成了两半，连带着下面的族人也有了分裂的趋势。我当时，不知道大长老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直到支持三长老和四长老的族人，一个个都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
“得病？”杜少陵皱着眉头打断她，“蛇灵一族受上天庇佑，不会得病。”
娜娜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啊，所以才觉得奇怪嘛。可是大长老又说，这是上天对我们降下的诅咒。因为我们明知道陵哥哥你身为灵王抛下重任，却还是执迷不悟，不愿意听从长老会、也就是大长老和二长老的差遣，所以，上天诅咒我们，遭受报应。”
“就算诅咒是真的，我也会继续支持陵哥哥啊。更何况，大长老和二长老那段时间，一直都在要求蛇灵一族不再隐居、向外扩张——这根本就不符合我们族群的传统和意义么！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问题。但是陵哥哥你知道的，任何有关蛇灵一族的绝顶，都必须在女娲血石上，由至少三位长老自愿滴血才可以通过，然后作为命令强制刻进族人的脑海里。现在大长老身边只有二长老一个人愿意帮助他，那等于是在白瞎嘛！”
“可是，事情却渐渐奇怪起来了。”娜娜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她满脸惨白、嘴唇颤抖，显然是真的被吓到了。
我叹了口气，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顺便溶解了一点宁神静心的药粉在里头，将玻璃杯递了过去。
娜娜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低声道了一句“谢谢”。
然后她继续说下去：“然后，三长老、也就是我的爸爸，开始变得很奇怪。有时候，他会说我们应该协助大长老，然后又突然很害怕的样子，说不论他说什么我都不能相信。不仅是他，很多村民也开始变得自相矛盾，白天晚上几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可是，蛇也会精神分裂吗？”
“不会。”杜少陵皱着眉头，说，“听起来，倒像是一种古老药物的影响。”
娜娜一愣，说：“我还以为，蛇药在驻地的范围内是没有效果的。”
这倒是新鲜事。
我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心里却意识到这对我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蛇药对我而言至关重要，如果不让用，就等于是卸掉了我的一只手臂。
而杜少陵叹息一声，说：“驻地内蛇药没有效果，只是针对普通的祭祀、和普通的蛇灵群众来说的。有着直系王者血脉的大长老、以及有着大祭司身份的小之，都不在这个限制之内。”
娜娜一愣，本就难看的脸色惊人地又白了几分：“是不是大长老下药，其实都无所谓了。因为……”
她顿了顿，然后，手掌被指甲掐得流出了血来：“我亲眼看到、看到大长老杀掉了我爸爸，然后、然后……他、他把爸爸剥了皮——呜呜，陵哥哥！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她、我知道我们蛇灵一族，真的一直都没有好好把你当成灵王来对待，但是我和爸爸对你是中心的。三、四长老，一直都是忠于灵王的！我求求你，求求你——昝小之，我也求求你！你救救我的族人、救救我的叔伯兄弟，然后我死给你看！我死给你看，来还你家里的血债！我发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