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结束了进食，却一点都没有吃饱喝足的满意样子。相反，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狠狠骂了一句：“那个老不死的长老，手段倒是很高明！”
“怎么？”我皱起眉头，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我特地带阿金出来，就是为了另辟蹊径挖一点线索出来，可没想到大长老的保密工作居然做得那么好，连蛇灵群众的记忆的问题都考虑到了。
简直就是怪物啊。
我叹了口气，让阿金详细解释一下。
阿金说：“这些人的记忆里头，只有刚才战斗的场景而已，再往前完全就是一片空白。我简直都怀疑，他们是为了攻击你才刚刚被造出来的。”
“你知道这不可能。”我摇摇头，“从鳞片和姿态上，都能够轻易看出这些蛇灵少说也已经活了几十年了。”
“主人，正是这样才更加可怕啊。”阿金皱起眉头，正色道，“如果大长老可以随时随地更改抹除这些人的记忆，我们永远都不会找到进入地下的入口。”
“记忆只是其中一条道路而已。”我向着阿金摇了摇头，然后露出诡秘的微笑，“不要忘了，我们大不了就掘地三尺，难道还找不到入口么？今天主要的目的，还是采样一下这些被控制的蛇灵族人的情况。找入口的事情，不急。”
我顿了顿，又说：“何况，我并不觉得大长老能够无时不刻更改他们的记忆。”
“怎么说？”阿金露出倾听的神色，反应极快地追问。
我整理了一下措辞，道：“如果真是那样，他完全可以创造出虚假的记忆来，将我们不知不觉引入死局之中。再者，他要是真的那么神通广大，直接更改蛇灵一族的记忆就好了，怎么还会被让那些反抗者苟延残喘负隅顽抗呢？”
阿金点点头：“主人说得有道理。你们人类在分析这方面，的确比我们蛇类强太多了。”
“人类的逻辑分析来源于自身的肮脏思想。”我耸了耸肩，并不觉得阿金这话里头有多少赞扬的意味，“说回大长老：我想，他的能力应该仅限于抹除记忆而已，而且，还必须是那些已经被他洗脑的人，他才可以下手。”
阿金思索了片刻，接着我的话头说道：“主人是推断，他每天会定时进行记忆消除，这样一来确保手下的人即便被擒被杀也不会暴露出重要的情报；二来，他如果不这样做，或许就连洗脑的状态都没办法维持？”
我点点头，赞许地看他一眼：“八九不离十。”
阿金指了指地上的蛇皮：“那这蛇皮呢，又是什么名道？当然，我本来就不喜欢连皮吃。”
我看着阿金微笑：“你真的猜不到我的主意？”
阿金想了想，片刻之后脸色微变：“主人……我对你的敬佩之情有如滔滔江水。”
我嘿嘿一笑：“怎么不说我口味重了？”
阿金摇头晃脑地说得煞有介事：“主人，这三个字已经不足以来形容您的风格了。您完全就是一朵奇葩，凌驾于所有种族之上。”
“就你嘴贫。”
我站起身来，让阿金将那些蛇皮整理折叠好，塞进我提前带出来的双肩背包里。
“喏，这个东西你藏好了，别让杜少陵发现。”我将背包交给阿金，仔细地嘱咐。
要是让知道杜少陵我剐了他的族人只为了浑水摸鱼披着敌人的蛇皮深入地下探索，他不气死才怪。
这样的行为在他看来，肯定是滥杀无辜的成分要远多于战略意义。
幸好，对于隐瞒杜少陵这件事，阿金向来是非常踊跃的。平时我做决定他都要替我权衡上几句，但唯独需要背着杜少陵行动的时候，他会格外地支持。
我有时觉得，阿金或许是将这视作了自己的特权——明知道不能和我在一起，但是这种共享某种罪恶的秘密的感觉，想必还是让他觉得很甜美吧。
阿金兴高采烈地问我：“主人，什么时候动手？”
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提醒他我们现在八字都还没一撇：“至少，也得今天晚上见过那个四长老之后，才能够具体进行规划。”
阿金听到这里，面色一凝，问道：“主人，你觉得娜娜的话可信么？”
“应该是可信的。”我点了点头，说，“如果她早已经回到蛇灵一族，那我还可能怀疑她在不知不觉之中被大长老控制了。但是她之前一直都待在老爹分割出来的空间里，大长老不可能对她下手脚。”
“我不放心的就是这一点。”
阿金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我又不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老顽固。”
“那我就直说了。”阿金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定睛看着我，金色蛇眸内写满了坚定，“主人，我怀疑那个老爹。”
阿金的指控让我感到惊讶。我无法想象老爹又哪里值得他怀疑。
阿金继续说：“正是因为哪里都不刻意，才最让人觉得有问题。主人难道不觉得，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吗？”
“老爹说，是从娜娜口中听到我和杜少陵的消息，才特地来看的。”我下意识地为老爹辩护，但心里也隐约捕捉到了一丝不和谐。
我对老爹的了解，完全来自于他单方面的说辞。他完全可以是从其他的渠道得知了我的存在，然后再去将娜娜抓来。
按照娜娜对老爹的畏惧程度，只要老爹说一，她一定不敢说二。
何况，我压根就没有根据老爹的情报源一事与娜娜对质过。
怀疑某个人就是这样，不想的时候什么都好，可一旦捕捉到了一个疑点，往日的印象就一下子全都动摇了起来。
我现在再回想老爹的言行举止，就觉得他哪里都透露着可疑的气息。
这日子过得可真累啊。我身边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值得相信了呢？简直就跟排列组合似的，我以为没问题的人，最后一定能够和我之前忽略的一个疑点连上，命中率百分之一百。
真是，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我认命地叹了口气，表示会把阿金说的话放在心上。
他点了点头，恢复人形提着装有蛇皮的背包，便自顾自去寻找藏匿的地点了。
我相信，阿金应该能比我更容易地避开大长老的眼线，毕竟他自己是实打实的蛇类，如果铁了心不想被发现，一定是做得到的。
我清理干净了自己身上的血迹，又处理干净了一片狼藉的现场，确定没有人能看出这里血战的痕迹之后，才快步往回走去。
我可不想要事后留下话柄，让大长老或者我家的奇葩婆婆抓着来离间我和杜少陵的感情呢！
我还没踏进木楼，立刻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息。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主意，拿雄黄粉在花园里厚厚地撒了一层。这一来虽然确保了那些被洗脑的蛇灵族人没单子进来这里查探情况，可也同样让我头昏脑涨。
我捂住了鼻子冲进屋内，这才大口呼吸起新鲜的空气：房间的门窗上都有朱苓织好的过滤网，这才没有让雄黄污染到室内。
“谁想出来的鬼主意啊这？”我咳嗽了两声，眼泪都被呛出来了。
蛇老爹有气无力地耷拉在房梁上，垂下脑袋来看着我：“没办法，现在只能用这种蠢法子来避免隔墙有眼了。”
“老爹您的手笔？”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用浓郁茗香来驱赶满鼻子的药味。
蛇老爹点了点头，从上方落下来化成人形：“收获如何？”
“大长老的戒心太重了，那些族人的魂魄里什么都没有收到。”我压低了声音，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老爹的表情。
就算老爹真的怀有某种目的特地接近我，我也能够肯定他和蛇灵一族这次的事情无关。所以，我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与他分享自己收集到的情报：“还有，他们都能够使用空间之力。”
老爹一惊，脸色微变问道：“是传承觉醒的力量？”
“不是。”我摇头，将和阿金梳理出来的一次性技能卷轴的猜测给他说了一遍。老爹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说道：“这种事情，我闻所未闻。”
我叹了一口气，也觉得事情很棘手：“少陵跟我说过，空间之力是蛇灵一族的专属传承。”
老爹点了点头，说：“确切来说，是直系王族的专属传承。你不是想知道地下是什么吗？我想起来了——地下是灵王进行继位仪式的地方！”
“什么？”我一愣，“那少陵怎么……”
老爹摇了摇头，说：“你不要误会，王位交接的过程中，继任者是处在昏迷状态当中的。所以，才需要由四位长老共同监督，确保仪式不出现差错。”
我听得无言以对：“这都是什么漏洞百出的仪式规矩？真觉得自家人没一个狼子野心，全都出尘脱俗啊？”
老爹耸了耸肩，带着讥讽的表情朝我笑了笑，莫名地让我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和阿金这么讨论过以后，我总觉得老爹别有用心。
我不动声色地走上楼去，准备晚上和娜娜以及三长老的会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