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之前查看尸体的时候明明英勇万分的法医,现在却喊得比我还要夸张。
当然,这并不能证明我有多勇敢——事实上,我已经完全被吓傻了!我对天发誓,眼前这具女尸绝对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东西。现在,她不仅绷断了自己嘴唇上的缝线,就连双眼都硬生生地睁了开来,那“嘶啦”一声缝合绽裂的声音听得我恨不得能够晕过去。
那女尸痛苦地嚎叫着,身体不停在颤抖。我忽然生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莫非,这具女尸其实还有这痛觉、甚至有着意识吗?
天啊……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她此刻该是承受着怎样的痛苦?而且,如果她真的仍旧有知觉,那她究竟应该算是活人还是死人?
女尸在墙上抽搐着,试图将自己的手脚从那钉子上给活活拔下来。带队刑警此刻终于回过神来,拔出腰间的配枪,对着那女尸的头颅便是砰砰好几枪。
子弹畅通无阻地从女尸的头颅内钻了过去,一瞬间就把她的脑袋轰成了烂西瓜。
女尸站在原地摇晃了一下,不动了。我松了一口气,暗道原来这女尸看着吓人,原来也只不过是张牙舞爪的纸老虎而已。
但就在这时,你法医又喊了一声:“糟糕!你们看!”
只见眼前的无头女尸抽搐了两下,虽然已经没有了头颅,身子却左右转了转,如同在寻找猎物一般,最后重新面向我们,然后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这样的景象实在是太渗人了,就算是那名刑警,此刻也被吓得面无血色手脚发抖,一时之间连动都动不了。
我虽然也害怕,但有过前几次撞鬼的经历,所以竟成了目前唯一一个大脑还在正常运作的人。我忍不住推了那带队刑警一把,低声道:“打掉她的手脚啊!那样,她总不能再爬起来了!”
刑警左右看了一下,似乎是在担心附近的居民。我受不了地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我们的动静那么大,他们如果要出来早就出来了!我看,现在这楼里恐怕只有我们几个人是清醒着的,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走廊里在发生些什么!”
“这……”
“你要是再犹豫下去,我们一个人都跑不掉!”
说好有着感应可以保护我的杜少陵连个短信都没有,我心中的慌乱和埋怨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了出来,化作所向披靡的胆识和勇气:“你要是不敢开枪,我来!”
“平民怎么可以碰枪?”带队刑警总算会过了神来,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是对我这个“平民”的身份充满了怀疑。
按照我的说法,带队刑警砰砰四声,子弹准确地击穿了无头女尸的两边肩膀和膝盖。
女尸尖叫了一声,这一回终于倒下去不动了。
我、带队刑警和无厘头法医三人呼吸急促地站在原地,谁都不敢先移动。最后,那法医熟稔地踢了踢那刑警:“老王,你不上去看一看?”
“还是不要管比较好吧……”我皱起眉头,不安地看着这个似乎正将同伴往火坑里推的法医说道。
他看了我一眼,歪头想了片刻之后反射弧总算转了过来:“对对,还是不要看比较好。按照我的专业判断,这东西在墙壁里的时候明明就已经死了。从四周干涸的血迹来推测,还不止死了一个月两个月,很可能是已经好几年了!眼前这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老王,还是算了吧。”
王警官看了他一眼,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现场的规矩,有尸体怎么能不去看?”
“规矩能吃人啊?”法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很正经地看了我一眼,“这位小姐,你说是吧?”
我一愣,顺从地点了点头:“我们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比较好。”
王警官最后看了看地上不成样子的女尸,似乎还在纠结着现场不现场的问题,看得我紧张得要命,却又不敢在此时离开两个大男人身边自己一个人乱跑。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更何况我一个女人?在现在这样诡异的情况下,我实在没那个胆子就这么四处乱走。
不过,我还是根据自己为数不多的灵异经验建议道:“我们还是先下楼吧。你们二位身上有什么通讯工具么?我们联络外面的人,看他们能不能进来接应。”
王警官点了点头,看我的眼神却更加显得充满怀疑了。对此我只能傻笑两声,催促他拿出对讲机,试图与警方电台取得联络。
可惜,对讲机里传来哗哗的白噪音,间或夹杂着一两声不太清楚的人声。
那个法医好死不死地凑了过来,贱贱地说道:“不是听说鬼怪可以影响附近的磁场的吗?我们这是真的遇到恶鬼了吧?”
“秦昭,闭嘴。”王警官忍无可忍,终于对着他吼了一声。
名为秦昭的法医迅速将脑袋缩了回去,不敢再说话了。我看着这一认真一脱线的两人,默默为自己的前景担忧。这时,王警官打开了手电筒,在前面带头往楼梯走去。
公寓楼只有六层楼高、而我住在四楼。可是,我们走完第三遍楼梯,却发现眼前仍旧是下一层楼梯。
这不科学。
我只觉得背脊发毛,就连一直很兴奋的秦昭,此刻声音也有些发抖了:“不然,我们转头往回走走?”
“是、是啊。”
王警官代替我做了决定,手电筒一转,往楼道内走去。
结果没走几步,就看到地上那手脚尽折的女尸,仍旧好端端地躺在楼道中央。
原来我们跑楼梯跑得腿都酸了,实际上却半点都没有移动!
这是鬼打墙么?
我正心慌着,却听到某处传来一声低响:“喂,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像是……咕噜一声。”
“听、听到了。”秦昭面色惨白地点了点头,伸手往地上的女尸指了指,“那里传过来的,咕噜、咕噜的……从肚子下面传过来的。”
我们的视线情不自禁往女尸身上集中过去,便看到她的身体一拱一拱地在地上抽出了几下,然后一团团冒着泡泡的灼热血浆便从身下渗了出来。
死了那么多年的人,身体里怎么还有那么多血呢?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准备上前去看一看,可惜才迈了一步就被王警官拖回来了:“你干嘛呢?”
“我——”
不等我能够编出一个靠谱的理由,王警官就扔下一句“普通市民靠边站着”,自己拿出警棍小心翼翼地往那女尸靠近过去。
我无奈地站在原地,心中为他祈祷着:这是个正直勇敢的好警察,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吧。
王警官走上前去,用警棍一挑,将趴在地上的女尸给翻了过来。
而就在这时,我却觉得太阳穴一刺,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抬手用力按了两下。再睁眼的时候,便看到一团深蓝色的东西正不断往外吐着某种诡异的液体,沾得王警官满身都是。
那蓝色的东西,竟然是无数个嘴巴眼睛被缝住的头颅组成的!那些头颅攒动着,从缝线背后发出沉闷的呼噜噜的声音,看上去就像是一团诡异的孢子。而深蓝孢子的最末端,则被固定在女尸肚子上那个金属罗盘背后。
“快跑!”
我惊呼一声,可却已经太迟了。只见那罗盘之内一下子伸出一对布满鳞片的手臂来,嘶啦一声,直接将王警官的身体给撕开了。
我和秦昭站在他的后方,清楚地看到他的肠子内脏哗啦一下流了一地。
“老王!”
“快走。”我强忍着恶心,死命拽住了要冲上去的秦昭。我发现自己的力气在不知不觉中似乎变大了不少,这么一个发狂的男人,居然被我单手就扯住了。
“你干什么!”秦昭怒吼一声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因为充血变得通红。
我瑟缩了一下,却还是死死拉住他不敢放手:“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他已经没救了!你冲上去有什么用,一起送死么?”
这时,王警官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叫,身体摇摇晃晃地慢慢转了过来。只见原先在女尸身上的那个金属罗盘,此刻却已经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罗盘里头如同章鱼一样伸出来好几根触手,深深地埋进了王警官的身体里,将罗盘完美地植入到了腹部的空洞之中。
而那一团完全由头颅组成的深蓝色灵体,就漂浮在罗盘的正中央。他们的哭号声被嘴部的缝线阻挡,因而化作令人不适的干呕声。
那双布满鳞片的手臂,此刻则正捏着一根粗大的缝衣针,一针一针地缝合着王警官的眼皮。
王警官双目圆睁、绝望地惨叫着试图抵抗,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眼被那不知什么材质的强劲缝线给缝合在一起。
我再也看不下去,拖着失魂落魄的秦昭转身就走,直接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内,将大门紧紧锁上了。
“阿金。”
我试着呼唤起遗落在房间里的金线蛇。
片刻之后,伴着一声索索的细想,阿金从墙角钻了出来。只是他的模样看上去很是狼狈,身上开了几道口子,原本好看的白色鳞片也变得灰暗不堪了。他的肚子鼓鼓的,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我伸出手去,让他一口咬住我的手掌,用昝家的血液来恢复自身:“阿金,发生什么了?”
金线蛇松开了我的手,肚子一起一伏,便从身体里吐出一枚用纸包裹着的东西来。
原来,那竟然是一枚蛇蛋,而包裹蛇蛋用的纸上,则是杜少陵的笔记。
他说,他正在想办法帮我,让我不要着急。这枚蛇蛋属于一种剧毒蛇,我如果不想死,就必须用自己的血液来温养催生里面的毒蛇,然后将它喂给灵胎,这样做,可以将妖化后的毒蛇的力量融入到我的体内。
身处绝境,我顾不得多想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立刻去厨房里取来了一只深碗和一柄水果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掌上一拉,放了满满一碗血之后将蛇蛋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