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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妖女寻爷记(青青)

第一章 白衣小公子非人

清平十四年。

京城繁华。

十里长街商铺林立,人声鼎沸。过往商客、江湖路人云集。

只闻马声鞭挞,猛然嘶叫。

酒楼上,一个白衣小公子偏头往外一瞧,见得一人骑在马背上,拉着缰绳转了一圈,冷冷地俯视撞伤倒在地上的书生。

“瞎了你的狗眼了,竟敢挡住我的去路。若是撞伤了我的宝马,我要你死得很难看。”

那书生想是撞到了肋骨,满脸痛楚地在地上滚了滚,挣扎着撑起身来,还想跟那人讲道理:“兄台……这,这大街上,车水马龙,你……你岂可纵马奔驰?”

“你敢教训我?”那眉清目秀的骑士微怒,扬鞭朝那年轻书生挥去。

白衣小公子微微撇开眼,慢慢地将酒杯之物饮尽。

年轻书生惨叫一声,捂着脸,满眼不敢置信,“你……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我就是王法,我就是要当街骑马,我就是要杀了你,谁敢说个不字?”那骑士扬起眉,故意朝四周一瞧,围观热闹的百姓纷纷侧面躲避,没人要惹上这个大麻烦。他得意地大笑。

“你……”

那书生脸上淌着血,一怒之下竟然呕出了血,俯在地上奄奄一息。

“这是给你一个教训,以后见着我们景虢王府的人,记得好狗是不挡道的。”那人抬起手来,指着围观的众人,所指之处,皆噤声,“你们,还不给我滚开。”

很迅速的,拥挤的长街让开一条宽敞大道。

“小子,今天你遇上我,算是运气好,如果碰上了我们景虢王府的小王爷,定叫你生不如死。”说完,那人便大笑着策马,扬尘而去。

白衣小公子靠在镂空凭栏,看着那个书生被一旁摆摊的好心老伯扶起。

下山之前,他早听师兄说,如今世道正乱,人心不古,当是他们为非作歹……不,是惩恶除奸、劫富济贫的大好时机。

这几日所见,果然如师兄所言。

只是师兄这两年在江湖上已然小有名气,天下捕快都跟他熟得不得了,黑白两道的人都十分的仰慕他,纷纷请他去自家地牢里做客。师兄不堪其扰,只好含泪躲进山沟沟里,等这风头过去了,再行出山。

“师兄,你安心地去吧。你的宏志,久久一定会帮你完成的。”白衣小公子豪情万丈地握拳。

首先,就从寻找千年古物凤玉开始。

他轻轻抚摸着袖中的一掌玉,古玉沁凉入心,龙头上的双眼有血丝。世上有人也称它,血龙。

“小公子,小的给您添茶。”

酒楼的小二笑嘻嘻地提着长耳壶,给茶壶加水。

白衣小公子眸光掠过那小二,一手按住衣袖,将那血龙妥善放好。

小二添了水也不急着离去,神秘一笑,凑近他,低声道:“小公子,您这是第一次闯荡江湖吧?”

白衣小公子猛地抬眼,只见那小二眉目清澈,笑容可掬,倒也不像一个坏人。

“唉唉,小公子你别紧张啊,小的可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不过小的在这酒楼里干了十几年,来来往往的人可见多了,有行路的商人,有粗犷的江湖人,有当官的,也有市井无赖。小的见小公子年纪轻轻,身上配着一把好剑,出手阔绰,就猜出小公子一定是初次离家,来江湖玩的吧。”当然,会用酒杯喝茶的人,除了第一次离家自信心不足的小雏鸟以外,他还真想不出其他来。

他听这小二说得在理,于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小二也挺热情的,见他不语,便站立在一旁为他斟茶,说些闲话解闷。

世道无常,人心难测。像他这样的恶人也怕遇上恶人整。白衣小公子不安地扭扭屁股,困惑地仰起头来看着那小二,“你没有别的客人要招呼吗?”光侍候他一个人,这样可以吗?

“不打紧,不打紧。小的见公子清俊优雅,只觉跟公子颇为投缘。小公子独自一人来京城,让小的跟你讲讲这京城的事儿,给您解解闷如何?”那小二也不客气,还不等白衣小公子点头就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说了起来,“说来,这京城近来是颇不平静。先是出了个江洋大盗顾春辞,这顾春辞可是厉害,身轻如燕,飞檐走壁,使得一手绝好的勾魂剑,这天下可没几个是他的对手的,只除了……”

白衣小公子听得眼皮一跳,“只除了什么?”

小二又是凑了上前,挨着那俊俏的小公子的肩头,闻到一阵清香,微微一愣,随即,那小公子恼了一张小黑脸。他连忙退了开,笑嘻嘻地说道:“小的对不住。公子不喜人近身是好习惯。江湖险恶,人心难防。小的是说到哪了呢?哦,这顾春辞倒是挺厉害的,可你听过景虢王府吗?这京城有三府二王,三府指的是威武将军府、景虢王府、贤王府,这二王嘛,就是景虢王府的小王爷和他的表弟封今朝京城的小霸王,这两个人可不得了了,那是皇上身边的宠臣,权倾朝野。”

“哼。不过是仗着祖先的余荫仗势欺人的狗东西罢了。”他可没忘记刚才那个骑马的家伙,不正是那景虢王府的人嘛。

那小二听得一怔,眸光微亮,“小公子可别说得这么大声。这京城有谁不知道,景虢小王爷生性残暴,您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了传到那小王爷的耳朵里,您是非要被剥皮剜骨不可的。”他转过头,看见那白衣小公子一双圆眸睁得大大的,不由有些好笑,“您可别不信。小王爷使得家传神鞭,那顾春辞正是败在他的手上,才遁走麒麟山,不敢出来。”

白衣小公子眼皮又是一跳,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前这小二一遍,讷讷地说道:“你这消息还真灵通,连师……呃,顾春辞的藏身之处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小二冲他咧唇一笑,白衣小公子心一紧,默默后退了些。先前没注意,现下来看,人家说笑里藏刀,也不过如此了吧。

“再说这顾春辞带伤逃走之后,京城里的王公贵胄无不弹冠相庆,奔走欢呼。只可惜,好景不长。这些时日,又冒出了一个会使妖术的贼人,据说他生得极黑,极丑,有一只眼睛还是瞎的……”

“混账!”小公子怒而拍桌。这到底是谁造的破谣。

他两只眼睛哪个都是亮堂亮堂的。

“这还不算。”小二哥压低了声音,道,“其实那妖人他……他不男不女!”

“这是谁告诉你的?”白衣小公子那张小脸若不是天生长得黑,现在一定要挤成猪肝色了。

“当然是景虢王府那个小霸王说的,他还说啊,小王爷神功盖世,总有一天会抓住那个不男不女的妖人,把她绑在天门上,暴晒三天三夜,看她以后还敢不敢……”

“敢不敢什么?”小公子额上青筋暴突。

“敢不敢再上他们王府偷凤玉?”

“说得好!”那小公子一拳击在酒桌上,摊开手掌露出一锭银子,“结账!”

小二目送着白衣小公子远去,薄唇淡淡一抿。他拿起小公子留下的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唉,不是他用妖术变出来的假钱啊。”

真不给人开眼界的机会。

“小王爷,小王爷。不好啦!”

老管家匆匆忙忙从外头奔进花厅。

正是群花锦簇的好时节,花厅里摆了百人会宴的流水席,乐师伶官,丛花间,歌舞升平。

倚卧在美人膝上的年轻男子一身华服锦袍,施施然垂落一缕在地。

白玉面,似有微醺酒意,睡得正安逸。

“什么事吵吵嚷嚷的?”紫藤几上站起来的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皱眉拦下在百官面前失仪的管家。

“今朝表少爷,有……有人送来挑战帖了!”

封今朝微微挑眉,“挑战帖?”这天底下居然有人敢来挑战他们景虢王府,真是新鲜。

他略带困惑地拆开那一叠厚厚的帖子,捺着性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实在是不想跟宵小之辈一般见识,但是,到最后,他忍不住嗤笑一声:“无知鼠辈,满纸妄言。”胆敢扬言若景虢王府不给他辟清不男不女的谣言,就要给景虢小王爷好看的。

呵呵,若真是如此,他还真是分外期待。

“今朝,怎么回事?”

封今朝往榻侧望去,只见小王爷已然醒来,翻身下了榻。

“去了一个顾春辞,又来了个没有自知之明的狂妄小贼,近来京城可真是颇不平静啊。”封今朝将那一堆废纸随意丢在一旁,朝小王爷慢慢地走了过去,他恭谨地垂立在小王爷的身旁。

“哦?”

“表哥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们王府里遭小贼入内的事情吗?”

景虢小王爷支手撑着头,流眸微垂,懒懒地说道:“可是小王进宫侍候圣上的那几日?”

“不错。表哥进宫的这段时间,不但我们王府遭窃,连贤王府,将军府也没幸免于难……”

“混账!”

封今朝被景虢小王爷突来的怒气弄得一怔。

景虢小王爷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高高在上地俯视他,“你敢拿贤王府跟我景虢王府相提并论?他贤王府配吗?当年先帝德政王带兵打天下,跟着先帝南征北讨立下汗马功劳的可是我们景虢王,他离千秋的祖先却只是个颟顸无能之辈,凭着自己是先帝的宗亲才封了个贤王的谥号。懦弱之徒,嫉妒我们祖先的丰功伟绩,居然在先帝驾前进谗言,害得爷爷被谪,从此不复重用。爷爷自那以后郁郁寡欢,一病不起。世间传说离千秋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贤王,小王却深知他骨子里跟他祖先一样愚蠢无知,只懂得背地里耍阴谋。”

一抹不悦掠过封今朝的眸间,他默然站在小王爷身后。

小王爷眼微眯,忽地一笑,“小王倒是忘了,离千秋与你曾是挚交好友。小王这么说他的不是,你心里会觉得不快也是人之常情……”

“表哥,我跟贤王的交情早就断得干干净净了。如今只谈公事,绝不论私交。”封今朝面无表情地应道。

小王爷挑眉,眉心有一点朱痣。流眸在封今朝面上来来回回梭巡了几遍,突地仰面大笑,他用力抚了抚封今朝的肩膀,道:“说得好。你可要知道,你只有跟着小王才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和万人之上的权势,这是离千秋所给不了你的。”

“今朝一生一世追随在表哥身边,效犬马之劳。”

“好好。”小王爷得意地拊掌,举起金斛来,高声道,“各位大人们,离千秋是个什么东西?”

百桌流水席上众多文武大臣一起举杯,义正词严地叫着:“乌龟王八蛋——”

“噗——”躲在梧桐树上良久的,正是乌龟王八蛋,当今圣上的宗亲,贤王离千秋。

他双手抱胸,一双俊眸饶有意思地观望那一群助纣为虐、欺善怕恶的文武官员们。

这些人都得了景虢小王爷的好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或是畏惧景虢小王爷的权势,人云亦云,他不会怪他们的。

反正他王府花园里大宴宾客的时候,骂得可不比景虢小王爷好听到哪里去。

只是可惜了那个封今朝。

他们曾一起奔赴战场生死与共过,也曾指天发誓义结金兰,如今那封今朝却面若冰霜伫立在一片对他的谩骂声中泰然自若。

笑容未灭,他将目光移向不远处的一个人影。那人鬼鬼祟祟打晕了婢女,正匆忙地换上那婢女的衣服。

近来连闯多处名门贵府,不求财,只为盗玉,这小贼也快出名了。

江湖上风闻这小贼生得极黑,又懂得呼风唤雨,使得妖术,所以人称黑脸妖鼠。

自这妖鼠夜盗贤王府,他就盯上了他,到现在才知道,这只看来不太精明的妖鼠原来还是母的。

那黑久久一个手刀打晕了前去花厅送酒水的婢女,另一手稳稳地接住掉落的盘子。她从袖里取出一包白色药沫倒入酒壶里,伸入手指搅了搅,嘴里还阴恻恻地笑着道:“慎青嶷,你敢说本姑娘不男不女?本姑娘就让你尝尝我们家一泻千里的厉害。”

树上的离千秋嘴角狠狠一抽。

一泻千里?啧,今日若能亲眼目睹,他离千秋这二十六年算没白活了。

久久拢了拢歪掉的头饰,提着长裙,踩着小碎步快快进入花厅宴席之内。

才一抬头便瞧见高高坐在龙榻上的男子,他微眯着眸子,沉溺在灵动轻寥的曲商中,一手抚在屈膝上怡然合着拍子,俊颜在迷离灯光中更显柔美。

久久微微一愣。

他便是景虢王府的小王爷,慎青嶷?

慎青嶷长睫微扇,缓缓睁开,一双流眸懒懒地瞥向她。

封今朝行至跟前,和声道:“表哥,我已快马加鞭从西域取来百年佳酿杜子酒,特献给表哥一品芳醇。”

慎青嶷眼神极冷,却勾唇一笑,“好。”

“过来。”封今朝对前来送酒的婢女招了招手,却见那婢女低低地勾着脑袋,踩着小碎步慢慢走了上前。他心中微微疑窦,直觉这女子并非银杏。但若不是银杏,银杏又怎么不来送酒……

手心微微渗出些汗来,他且按捺下心神。

“王爷。”久久捧着盛酒的金盘,勾着头轻声唤道。

封今朝伫立在侧,风吹起他面上的长发。

久久偷眼一瞧,才看出他便是那日青天白日当街骑马撞伤人,还嚣张跋扈的景虢王府的人。

只是现在看他那张脸,当时觉得眉清目秀,甚为讨喜,今夜见来,却颇为阴森。

她分神瞄了眼当空明月,难不成是入了夜的关系?

“还不给王爷倒酒?”他低声责道。

“是。”

王爷,本姑娘给你通肠来啦。

慎青嶷静静地盯着她小心地斟满了酒,小心地捧到他的面前,“抬起头来。”他拈起金斛玩弄,淡淡地说道,“你是何时进府的,小王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前些日子封少爷到邻近的村子征奴的时候,见到奴婢又勤快又机灵,所以买下了奴婢进府里做事情的。”久久细声道,一双凤眸凝着那小王爷眉心的红痣,小王爷眼皮微微向上挑,正对上她一双清澈透亮的凤眸,只觉得似曾相识,心下吃了一惊,一脚踹中久久的腹部,将她踢倒在地,名满天下的杜子酒也洒了一地。

“表哥?”

“今朝,你看看你,给小王挑的这都是什么货色?”慎青嶷勃然大怒,“生得如此丑陋,脸黑如炭,竟然也敢送进府里?简直岂有此理。你是存心恶心小王,败坏小王赏歌听乐的兴致吗?”

脸黑如炭……久久俯在地上隐隐发抖。

她只是肤色较常人偏重一些,真的只有一些而已,比起炭块,她不知道要白净透亮千百倍……这混账王爷居然,胆敢又一次羞辱她。

再则,生得黑的人就丑吗?她自认清秀有加,在师门也算人见人爱,虽然师门只有老眼昏花的师父和一个微有眼疾的师哥。

封今朝面有难色。倒也不是他故意想寒碜小王爷,只是景虢王府恶名昭彰,常常有欺压奴仆致死的传言流传乡里,穷人家只要是还能活得过去的,就说什么都不愿意让自己家儿女来干活,“表哥,既然你不喜欢,我就把这贱婢送走便是。”

“不行!”小王爷大手一摆示意不许动,撩袍屈膝蹲望那个小脸不知因何扭曲的贱婢,她更是直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显然并非寻常婢女。

连封今朝都不曾敢面对着他的眼睛……

她竟敢,她竟敢。呵。笑意染上清冷的眸间,他道:“将这丑八怪拖到后庭给小王重重地打,打到只剩一口气,再把她关进柴房,小王要活活饿死她,看这丑八怪以后还能吓人不。”

“喂!”他要打她,要饿她都没问题,可是不要一直丑八怪丑八怪的叫好不好,很伤自尊心耶。

“啪。”

小黑脸上多了一个五指印。

慎青嶷居高临下冷睇她错愕的眸子,“不懂规矩的贱婢。”

熊熊烈火从她眸间冒了出来。

景虢小王爷是吧。

很好,咱们的梁子结大了。

“嗷嗷嗷——”

她可怜的小屁股开花了。

这群没人性的狗腿子忒恶毒了,下手这么重。

没看见她亭亭玉立,娇嫩柔弱,他们真舍得辣板子摧花啊。

若不是她素来习武,内力稍强,这会真的要奄奄一息,离死不远了。

呸,她还有大仇未报,大冤未申,才不会这么容易死翘翘的。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忍,她忍,她忍不住了啦……

“嗷嗷嗷——娘的痛啊——”屁股一着地,一阵火辣辣地烧哦。

“惹火了小王爷,你还有罪受呢。”

“就是。表少爷说了,也亏得今天王爷心情好,要换作平时,定是要让你断手断脚,哪是几十大板这么简单能了事的?”两个家丁毫无同情心地把她像团烂麻花似的丢进柴房里,冷哼了一声,随即关门离开。

“哼!”黑久久趴在地上,等他们走远了才用力地给这两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哼回去。

这景虢王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没有一个好东西的,特别是那个喜怒无常的慎青嶷。

她摸摸屁股,再摸摸淤青的脸,神情不觉戚戚然。

从怀里摸出那块血龙玉,放在软软的掌心里轻呵气,“血龙,我在你面前立过誓言的,一定要找到凤玉,一定的。你想家了吗?会想的,我也想啊,可是我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摸遍了京城里有凤玉的大户人家,可是那些凤玉都只是俗世凡物。虽然贤王府的那块还算得上是罕见的宝玉,却也难以与你匹配。你失去了凤玉而流血泪,凤玉离开你这么多年,一定也思念非常吧。”

如今,整个京城只剩景虢王府的传家凤玉尚未一睹真容,她却百般不情愿起来。

“不会的,他不会是我的……”眼泪顺着光滑的脸颊滑落,可怜地垂挂在小巧下巴上。

是身体的痛,抑或是心里难受,她也分不清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才知道自己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

暗骂一声不争气,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她记起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大概也不会有人会记得这小小的满是霉味的柴房里还有一个可怜的重伤人士嗷嗷待哺。她挣扎着起身,眼角余光却瞥见在她散发边放着一个金创药。

她一愣,下意识快快遮手盖住尚来不及藏起来的血龙。猛然抬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形然萧索的颀长背影。

封今朝面朝窗而立,负手在后,浑然笼罩着一层孤寂。久久有种错觉,这个人也许并非如表现的那般专横跋扈。但那日在酒楼上所见到的封今朝,光天化日之下纵马奔驰,鞭笞书生,这样的行径比之景虢小王爷好不到哪里去。

她摸着血龙偷偷地往怀里揣,那封今朝一听到微微声响,便警觉回首。对上他的视线,久久才发现惊恐的,不止她一个人。

封今朝转过身来,轻轻一笑,“你醒了?”

她的手尴尬地卡在胸前,一动,血龙就要曝光,只得猛地点点头。

心里巴望着他速速离去,他却非常不配合地蹲下身来,一手柔柔地搭在她的肩上,“伤得重吗?能起得了身吗?”

“重,重,重。”她忙不迭地装成一副马上要翘辫子的样子——千万不要大发善心来扶住她。

她躲开他的手,让封今朝的神色凝了凝。一般婢女可没有胆量,也从不曾躲开他的友善帮助。

她果然是那个人派来试探他的?!

她的长发旁有一瓶金创药。他知道这药是宫里才用的,寻常百姓家,寻常医者根本没有这样的药。

是那个人送的?他明明派了人守着这里,那个人来了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掩去眸间的狐疑,将放在案上的饭菜端到她面前,笑道:“关了一天了,肚子也一定饿了吧。虽然小王爷说了不让你吃饭,要活活地饿死你,不过……不过我实在不忍心,毕竟你年纪还小……吃吧,吃了身体才好恢复。”

他……跟先前那个封今朝真是判若两人。

久久又看了一眼那金创药,“药是表少爷送来的?”

封今朝略一迟疑,“是的。这药是宫里的御医用了许多名贵药材配制成的,对跌打损伤活血化瘀有很奇妙的效果,你在伤口处涂了它,很快就会好了。”

“这么好的药,你给我一个下人用……会不会太浪费了?”最主要的是,她觉得他现在温柔似水的表情无论怎么看都会让人心里直发毛啊。

“唉。”他站起身,面有愧色,“其实昨晚我是有心想要救你。只是小王爷的脾气大,如果我敢违抗他,恐怕他连我都要一并地罚了。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事后做些弥补,以求心安。”他冲她笑了笑,“快点吃吧,饭菜都要凉了。”

“吃?”她挪了挪僵直的手臂,吞了吞口水,忍痛道:“好,我吃。”谁叫他这么看得起她,非要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就餐不可。

扒了几口,又听见封今朝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你肤色虽不白,却健康有泽,貌虽不美,却清秀可爱,真不知小王爷怎么口口声声叫你丑八怪呢。”

天哪,总算有人说了一句公道话了。久久感激涕零地猛点头。

那个慎青嶷人模狗样的,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他哪里懂黑白肤色,各有千秋?话说她能黑得这么均匀透亮,天下别无第二,他能吗?他行吗?她没嫌弃他脂粉味太重,算是客气了。其实真正不男不女的人,根本就是他!

不过这个封今朝干吗处处帮着她说话,他不是应该跟慎青嶷沆瀣一气的吗?难不成……他看上她与众不同的黑了?

“久久,表少爷有件事情想问问你,你可要老实告诉表少爷。”

“嗯。”只要别问她胸部下压的是什么东西就可以。

“昨晚,银杏是你打昏的吗?”

“额……”

封今朝再逼近她,面上是他轻轻喷来的气息,“你弄昏了银杏,换了她的衣裳,顶替她来送酒,意欲何为?”

“我……”她要是告诉他,她是来帮小王爷通通肠的,他会作何处置?

封今朝轻轻一笑,“有这般难以启齿吗?还是,昨晚上那一幕其实根本就是你跟他合演的一出戏,他早就知道……知道了对不对?所以派你来试探我,可是你也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他打你,羞辱你,还把你关进柴房里不问生死,你还要帮着他……你身下压着什么东西?”他拧眉问道,屈身要推开她,一睹究竟。

她的心就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这人是疯了还是怎的?她是下了战帖来找慎青嶷报仇的,跟他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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