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老汉已化为一堆灰烬,老三还是在福佑观内好好安葬了他。而李老汉的那个新相好,原本就是看着李老汉一把年纪发家致富,存了做富寡妇的心思才嫁给李老汉的,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自然是忙不迭地回老家了。
老三哭哭啼啼地拜谢了我们,非要请我们吃顿饭。闹了那么久我和伏地道人身上的钱也用完了,人也疲乏了,想着跟他回去起码还能蹭顿饭吃,就答应了。
老三牵了马一路跟我们讲他小时候的事,讲得差不多有他爹出场的记忆我们都知道了。我和伏地道人念在他痛失父亲,也不好说他啰嗦,只好听着。
等我们回到老三的村子,已经将近半夜时分了,老三给我和伏地道人下了两碗面。我和伏地道人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便想启程。
老三却硬是不让我俩走,让我们多住一会。我心里急着要将茅山道术修炼好,但伏地道人却气定神闲地答应了,我也只好住下来。
那老三天不亮就出去跟人炫耀家里来了两个天师,如何如何神通,不多时鸡鸭鱼肉都送上门来了。我不禁摇头苦笑,现在人们怎么都把道士当菩萨一样拜?
一天下午,伏地道人被乡民们请去讲道了,我不喜欢这些东西,我无事,就坐在外面晒太阳闭目养神。
忽然,从外边撞进一位年轻人来,我看他差不多二十多岁,腰扎白布孝带,头上也扎着白布条,神情十分惊恐。我看他这个打扮,心想多半是见鬼了,便站起来道:“乡亲怎么了?”
那人嘴唇颤抖着说:“小……小天师,小人这、这里给您磕头了!”说着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当、当、当”地磕了三个响头。
我心想怎么这些人动不动就给人磕头,我阳寿都给折煞好几年了。我连忙扶起那年轻人,说:“小伙子,快起来,快起来,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你就说,磕什么头呢!”
我怕他说着又要下跪磕头,索性搬了把椅子,叫他坐下来慢慢说。
原来,后生叫王家才,是旁边王村的人。父亲叫王勇,今年五十八岁,前不久因得了一场大病,久治不愈,于昨一天晚上咽了气,王家才和母亲一阵悲哭之后,赶紧操办丧事。乡亲们知道后,也都来了,忙这帮那,还请来了阴阳先生。
我在一边听了这些,就立马问道:“你们请的阴阳先生是干嘛的?”现在阴阳先生江湖上一抓一大把,大多都是坑蒙拐骗之辈,而且涉及面极广。一些普通的阴阳先生只是看看风水,给像姚正贤一样的财主看看风水。一些过分的阴阳先生直接谎称能捉鬼,导致事主丢失性命。
王家才道:“那个阴阳先生只是我们请来走走过场,念念经的。”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葬礼直忙到第二天上午,一切就绪。可是,就在这时,马上就要入殓的僵硬的尸体却突然坐了起来,而且还会说话。这下可把人们吓坏了,躲的躲,藏的藏,害怕被活尸抓住。
请来的阴阳先生说是诈尸了。他嘴含朱砂,手拿灵符,刚要伸手往活尸的脸上贴符,却被活尸一伸手抢了去,撕了个粉碎。
阴阳先生见符已失去作用,就一口朱砂喷将过去,但活尸把身子往旁边灵巧地一闪,竟一点也没有喷上,这一下阴阳先生吓得差点没尿了裤子,连滚带爬地跑出了上房,有气无力地对王家才说:“快、快把房门关住,别……别让他跑出来。你快去快去请……请你们隔壁村新来的那两个天师,只有他们能降住他……”说完他就悄没声地走了。
阴阳先生走后,王家才就连跑带颠地赶往几里外的这里,来请我和伏地道人去降那活尸。
“嗯,是这么回事……”我听了王家才的诉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沉思了片刻,果真是山野里出奇事,那活尸竟然不怕灵符不怕朱砂,想必是那阴阳先生的东西不正宗,不然新鲜的活尸哪有这么大法力?
我又问道:“你父亲的生辰八字还记得吗?”
王家才赶忙点头道:“记得,我父亲是旧历四月二十八晚上。”
“时辰你可记得?”
王家才歪头想了会才道:“十二点多钟出生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道:“嗯,今天是四月二十九,昨天……这么回事!”
那王家才奇怪地看着我,我心中已有计较,便一拍手道:“好吧,你先回去,我准备一下,马上就到。不过,你回去后,找二十名小伙子,每人手里都拿一根两丈长的白木杆子,如果活尸跑出来,就用杆子把活尸撂住,不能让他动。记住里千万别让他动,如果他抓到谁,或者他的气吹到谁的脸上,谁就活不长了……好吧,你赶快回去!”
那王家才听了我的话,如同大赦,连滚带爬地点头走了。这活尸大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尸体正好碰上生辰,阴气轮回罢了。我也不想再这一群乡民面前卖弄茅山道法,没得让他们大肆宣扬。
我回屋翻了翻行礼,就带上朱砂、黑驴蹄子等各种避邪之物,告诉邻人等伏地道人回来将原委告诉他。我本来就想低调一点,就没使用御风术,骑上老三的马。我在老三家住了这许久,早已把骑马学会了,不一会就到了王家湾。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整个大地已被笼罩在灰蒙蒙的世界里。村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王家门边立着灵幡,被风一吹,来回摇摆,哗啦啦直响。在夜月色的笼罩之下,显得阴森可饰,叫人毛骨惊然。门前站着的王家才和几位老人,他们的腰间也都扎着自布孝带,在晚风的吹拂下,飘飘起拂。
一个白发稀疏的老人迎上来,我还没发话就跪下哭道:“我们王家还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让那活尸把我们一家子都给害了啊!天师救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