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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古城寂月华(4)

“师父!我们回来了!”小凛兴奋地喊道,快步抢入大厅,手里抱着成堆的柴木。

“搬后院去吧。”潮涯却是随手一扬,平淡地说道。

“哦,好的……”小凛脸上兴奋表情随即烟消云散,三步踏作两步垂头朝后院而去。

“哎……!累死我了”夙凤跟于小凛身后,走到院子一角将大堆的柴木卸下。

小凛自在心中念道:师父也真恨!我们干得这么辛苦,居然也不问一声!张大口吐了吐,“走吧,口渴死了!”

两人来到大厅,到处坐满了食客,唯独不见了潮涯身影。“咦?师父呢?”

“来咯……!”这边店小二忙得不可开交,右手提着一盘卤味,左手拖着一大铁盘,盘上两碟菜色,末了无名指上还挂吊着一陶瓷水壶,一双脚噔噔噔地直朝这边唯一的一张空桌子跑来。“两位请坐,这是你们的菜。”

“啊?我们……?”夙凤一愣。

“来,卤香水鸭,这是清蒸黄瓜香菇,冬笋番抄土豆。”小二伸手一来一去,将一盘又一盘的菜色端上饭桌,“还有,本城最有名的纯正的龙渊井水。”

“哇……!好香!”小凛看得嘴馋,一屁股落座,腾起双手便提起那水壶直往喉咙里灌水,“哇……!真爽!夙凤,快坐下来呀你,不然等会我可全收咯!”

“小心别呛着你了!呵呵……!”夙凤也于旁边坐下。

这是店小二又匆忙跑了过来,递上瓷碗与筷子,还有最后的一盘菜色,大声道:“好,香珍鲤鱼盘。客官,你们的菜都在这里了。”

“好的。”夙凤应道,随即伸手夺过小凛手中的陶瓷水壶,往自己跟前的碗里倒了一瓢。而一旁小凛却已经在对那盘卤香水鸭下手了,还不时地发出陶醉的赞叹。夙凤瞟了他一眼,一口饮下半碗水,提起筷子朝盘中秀色诱人的香珍鲤鱼而去。“嗯……大城里的东西比我们那个客栈里的要好了许多呢!”

“就是!唔……还是,唔……”小凛张开的嘴里塞满了水鸭滑嫩肥美的油肉,口齿不清、断断续续地说着,“嗯!师父……唔……好!”

“哼!那早上你还说师父什么来着?”夙凤偏过头,瞪了瞪小凛威胁似的说。

“早上……唔……那不是……”小凛立即反驳,但还是口齿不清。

忽然一只手掌抓到了小凛的背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脑后传来:“你早上说的什么话呢?”

“呀……!咳……咳……!咳咳!”小凛心头一惊,浑身猛地颤抖了一下,一身惊叫,塞到喉咙里的水鸭肉忽然令他重重地呛到了,连连咳嗽不已。

“怎么了?没事吧。”潮涯的手掌拍着小凛的背,自己做到了一旁,忽地忍不住笑了出来,“噗……!哈哈……!哈哈……!”

“小凛……师、师父?”夙凤感到奇怪,一种想法萦上心头。

“师、师父……咳咳!”小凛终于止住了咳嗽,连忙道,“早上、早上……嗯!对,早上我正在跟夙凤谈论师父的武功呢,太厉害了!师父,你什么时候教教我们真功夫啊?”

“哼!”潮涯忽然冷哼一声,一出手,捏着拳头给小凛脑袋就是一记,“还想油嘴滑舌的?你早上骂我的那些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了!”

“师、师父……?”潮涯恶狠的语气顿时让小凛心头惊跳,连忙想掩饰道,“不是啦!我……”

“看来你是闲功夫多了,那好,下午继续,去给我砍四十斤柴火过来!”潮涯恶狠狠地丢下话头,转身便往楼上而去,头不回又道,“对了,夙凤,等下到我房间里来。”

“好的,师父。”夙凤应声道。

“你真好。”小凛喃喃道,一脸不甘。

“嘻嘻……!还不是你自找的!吃咯……!”夙凤提着筷子便往盘中而去。

“姐姐。”莫离将手中干粮递予梦辰。

时才梦辰方收起了青鸾琴,此刻正对着远处而望,目光幽幽,不知所思。“谢谢。”梦辰伸手接过莫离递予的干粮,微露一笑。

日光漫络之下,苍葱的林子投下斑驳日影,层层叠叠、交错杂乱的纷枝绿叶随风而动,地上草丛间的难以捕捉的光斑似也灵性一般,跟着舞弄起来。“唦!”“唦唦……”一抹娇小的黑影掠过梢头,随即荡身而去,盘上另一个梢头。

“洛师姐,”清风款款走上前来,伸手递出一牛皮水壶,“这是于山涧溪流中新取的水,甘甜清爽。师姐这一路风尘仆仆,想必于此解些暑热。”

梦辰抬头看了看清风,一身风雅儒服,天青与米黄色着衣,倒也是一表人才。只是梦辰眼中却无甚聚焦之意,只伸手接过清风地上的牛皮水壶,话也不提。这洛梦辰于太仙门中便是个冷艳角色,外表娇人可亲,但却是对师门同辈冷颜不搭,平常就爱理不理的,也令人不敢奢望靠近,更对其敬畏三分。如今一起出得远门,一路清风思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接近说话的机会,想得这下总该好些,可惜这回梦辰却依然是毫不搭理,连接过手的牛皮水壶也搁到了一边,水也一口没尝。这下清风只得自觉无趣地转身走开了,外表却是硬着佯装无事。

“嘻嘻……!”莫离掩嘴悄悄轻笑,忽然一阵寒意袭来,浑身颤抖不已,头晕目眩,竟是歪过身子倒了下去……“妹妹!”梦辰发现及时,腾地起身,出手将莫离扶住,“妹妹!你怎么了?”

“我……”莫离一脸痛苦表情,脸色逐渐浮现苍白。

一股冰寒从手臂相贴的地方传来,梦辰也是措手一颤,惊道:“妹妹!怎么这么冷?是不是……”

“姐姐……我……”莫离强挤出一丝微笑,把持住了身子,自己站立起来。“没事。呵……”

“快,把它给我!”梦辰急道。

“嗯……”莫离勉强应了声,扬袖挥起,左手探入右手袖中,抽出一物,被丝帛包裹得紧紧的,却抵不住仍有一股寒意钻透出来。

梦辰接过手,立感一阵蚀骨冰寒,又是一颤,脸色更加凝重了几分,认真道:“妹妹!这东西如此冰寒,你带着它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竟然也不予姐姐提起寒痛难耐之事!”

“呵呵……姐姐……”莫离娇喘着气,似已无力再说下去了。

“白师叔!齐师叔!”梦辰冲着不远处人影大声喊道。

众人回头见状,纷纷赶了过来。

“萧姑娘?”白真练当先冲了上来,见得莫离面色已是苍白至极,合指击出,点住莫离穴道。

“呃!”莫离在喉咙间叫了一声。

白真练这一指击出,却是功力尽被反弹了回来,一时淬不及防,冰寒之气透指蚀骨,随之“呀”的一声叫出,心中疑惑,立即运功逼指驱寒,转身朝梦辰问道:“洛姑娘,萧姑娘这是怎地回事?”

“这个。”梦辰抬起手中被丝帛紧紧包裹住了的“紫霞烟云”。

“寒潭之晶!”齐咏忙解释道,“白师弟,萧姑娘看来情势紧急,我们赶快准备好,一起先为萧姑娘运功驱寒!”

“好!”白真练应道。

梦辰扶着莫离赶紧朝一旁低矮的草坪缓缓走去,关切地道:“妹妹,你怎么样了?先坐下来。”

“嗯……”

“辰儿,你且退开。”齐咏说道,与白真练一同行到莫离身旁,各于左右方向坐下,运气吐息。“白师弟。”

“嗯!”白真练双手合十,隐隐白光腾升而起,如烟笼罩着他的身体。

“萧姑娘,你且忍上一忍。”齐咏右掌翻掌朝上,暗红光芒自掌心而生,璀璨升起,一石碑状物凭空出现,通体暗红,泛出红色光芒,飞旋盘升直至莫离头顶之上,悬空漂浮,盘旋不已,暗色红光忽然盛起,如金钟罩下,将三人包裹于其内。

这边真练看着时机已至,反掌朝前推去,即时隐隐附体白光如烟似云,向着前方翻涌而去,将莫离整个人笼罩其间。一时莫离感觉身体里那股冰寒之气消去了几分,但却依旧厉不可扼一般,在身体里蹿动不息,每一寸骨肉肌肤都如霜封冰冻一般,痛苦已至无可言喻的地步。

“嘿!”齐咏一声厉喝,左手平伸而出,反掌抓住了莫离的右手臂膀,拉伸开来,再一旋翻,右手手心红光闪烁耀动,猛地一击贴上莫离右臂,红光每每耀动,便有一股天罡正气涌进莫离血脉之中,竟是血液翻腾不已,腾热翻沸。

“去。”另一边真练举起右手,中、食指并拢,功运指尖,一击而出,点于左边俞府(俞府穴为人体足少阴肾经上的主要穴道之一)之上,一股纯厚的真气从穴道直钻了进去。顿时,莫离浑身一阵颤抖,一股热感从锁骨附近传了开来,慢慢地爬向脖子处,猛地又退去了几分冰寒之意。真练转身,立于莫离跟前,左右亦是举起,中、食指并拢,功运指尖,点入萧莫离左边期门穴(期门穴为人体足厥阴肝经上的主要穴道之一)之上,同时右手立即收回,再度运气,点入萧莫离右边期门穴之上,忽一凝神发力,御体真气直灌而入。

眼见着莫离已满额是汗,忽地抬头张大了嘴,一口气长长吐出,双目紧闭,脸色忽青忽白,甚是奇怪,这边梦辰却只得干着着急,却帮不上一点儿忙。

齐咏右掌处红光猛地闪耀盛起,继而收回掌力,放开莫离右手,令其自然垂下。七星踏步,旋身急转到莫离身后,双手腾起,曲其四指而独立中指,猛一吐息,真气内运于指尖之上,打向莫离肩井穴道,瞬时一阵热感掠过,转而又立即刺向曲垣穴、天宗穴,随即收指。

三道真气各相间不足半秒,直直穿入莫离体内,劲道凶猛而倍感灼热,莫离浑身一震又震,猛地睁开双眸,咬紧了牙关,看似痛苦至极。

“白师弟,攻其日月!”齐咏大声说道,左手提起,中、食指并拢,点中莫离背部命门穴,而同时白真练亦是收指再出,从期门穴转向日月穴(日月穴为人体足少阳胆经上的一个主要穴道之一)。

前后胸背处又是三道真气直蹿而入,背部命门穴处感到强烈压痛之感,然而浑身难耐的痛楚却是一时消退了许多,莫离这才又缓了一口气出来。

随后齐咏右手中、食指亦是并起,红光再次出现,闪耀不息,直击于莫离背部正中至阳穴穴之上,天罡之气缓缓注入。“萧姑娘,此间感觉如何?”

“已经好了许多。”莫离道,浑身奇寒已经完全消退不觉。

“嗯!收!”齐咏道,收指吐息。真练闻言亦是回指通息,隐隐白色烟芒尽化而去。

“多谢两位前辈出手为我疗伤,莫离必当铭记于心。”

“呵呵……!不必客气。”齐咏朗笑而道,右手朝上一举,半空中镇魂樽收敛红光,转降于其掌上,光芒一闪,竟是又凭空地消失了。

一边梦辰立即跑了过来,急切地问道:“妹妹!怎样了?”

“姐姐,没事了。”莫离转脸朝着梦辰一笑。

“嗯。呵呵……那就好。”梦辰举袖,轻轻试去莫离额头上密布的豆大的汗珠。

“浑身好热,干才那股冰寒早已经散了不见了踪影呢!呵呵……”莫离单手撑着地面,缓缓起身。

“来!”梦辰伸过手去,搀着莫离,“我们到那边树下歇息。”

“萧姑娘,洛姑娘,可否将那寒潭之晶于我一看?”白真练立于一旁,道。

“嗯,当然可以。”莫离回过头应道。

“师叔,请随我们来。”梦辰说着,一边与莫离朝不远处的林子边走去。

“姐姐,白前辈怎地称你‘洛姑娘’?”莫离好奇问道。

“呵呵……”白真练跟了上来,听见莫离所问,解释道,“想来萧姑娘也是看得出来,我与洛姑娘年纪相仿,只不过所拜师辈分不同罢了,更何况洛师姐平时待我不薄,我更是敬其如同尊父母一般,便没有了太多的讲究。”

“原来如此,倒也不错!”

“妹妹,坐下吧。”梦辰扶着莫离缓缓落坐,苍松繁茂,遮阳御热。梦辰转身,将置于树根之旁的紫霞烟云剑拿起,递予白真练,四处看看,又转身朝不远处走去,取了方才清风递来却被自己随意搁置于裸岩之上的那个牛皮水壶回来,伸手递予莫离,“来,喝口水先吧。”

“嗯。”莫离伸手刚想接过,忽然“啪”的一声,一颗松果不知从何处飞落,直打在牛皮水壶之上,整个水壶掉落到了地上。“呀!”

梦辰抬头,四处张望,之间茂密松叶之中,有一娇小黑影晃荡,立时大声喝道:“哼!连你这家伙也敢来捣蛋!”随即右手滑起,蹬腿一跃而上,手爪朝着那娇小黑影而去。

“唦唦唦……!”松枝一荡,蛮猴机灵,目光一流转,转身飞蹿而逃,一下便跃到另一棵松树之上,回过头“吱吱”直叫不爽。

“嘻嘻!”莫离望着忍不住掩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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