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昊擎忙把脸上的泡泡洗掉，手机竟一直响着未曾中断。
莫悠迅速把毛巾给他，端着水盆去洗手间，把水倒掉，又给他拿爽肤水出来。
向昊擎把手机接了，是视频通话。
倪凌昕在那边看到莫悠，神情里顿时有些尴尬，忙打了招呼。
莫悠也忙朝摄像头摆了摆手，转眼就发现，向昊擎抹了爽肤水，就像换了个人，蓝黑的鹰眸神情内敛，完全没有对她说话时的玩世不恭，也没有对黎曼妙说话时的宠溺纵容。
“擎，我刚才看到新闻，詹姆斯竟然也有证实，是真的吗？”
他忙打断她，“是真的，我已经康复了。你不用再给我熬药，腿也很快会好。”
手机屏幕上妆容精致的清秀俏颜，顿时有些失落。
“所以……你和黎曼妙……”
“凌昕，无论如何，谢谢你尽心医治我，请你祝福我和曼妙。”
“擎，你客气了。真正辛苦的是莫小姐，她这样尽心的照顾你，对她好一点吧。”倪凌昕醋溜溜地由衷说道，“不管你如何喜欢黎曼妙，我还是觉得，她配不上你。”
挂断手机，向昊擎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却见莫悠脸色苍白。
他忽然忍不住佩服向绍诩。应付三个女人他已然有些疲累，向绍诩是怎么应付二十多个女人的？
莫悠压根儿没有时间看新闻，只是忽然想到黎曼妙昨天在洗手间里说他废人，心里忽然不是滋味儿。
*
一整个上午，向昊擎照旧忙公事，忙到话也顾不上说。
莫悠也没空和他讲话。
她不住地收拾病房，把茶几擦了三遍，地上擦了三遍……所有的东西被擦得似能透出光。
她戴着蓝牙耳机，似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奇怪的举动，不停地在说话。
向昊擎第一次认识到，别后重逢之后，这淡漠地惜字如金的女人，也可以有这么多话说。
那话题一会儿是医术，一会儿是头发，一会儿是衣服，一会儿是什么采访稿……一会儿又是工坊助理方菁打过来的工作汇报……
总算能坐下来吃午餐，她已然忙到一脸疲惫。
向昊擎见她还在讲电话，便拿着遥控器在电视屏上乱按，把声音调到最大。
娱乐台和时尚台，狂轰滥炸地进行着时装秀转播。
关于黎曼妙被替换的揣测，关于面具女神的身份，以及詹姆斯模棱两可恰到好处的回应……变成一道道难解地谜题，吊足大家的胃口。
莫悠夺过遥控器关掉屏幕，随即把遥控器甩到了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叫他再也捞不着。
她一手扶了下蓝牙耳机，一手把一盅骨汤放在他手上，仍是对蓝牙耳机里的人说，“好的，就这样，麻烦您了。其他的事，看我大妈的意思吧……嗯，好的，下午见。”
向昊擎瞥了眼她累到快趴下的单薄身骨，“下午你要出去？”
“呃……公事。”莫悠安抚地笑了笑，把筷子和汤匙给他摆好，“大妈说，叫莫琳过来替我照顾你。”
她避开他看不出情绪的视线，凤眸里有几分尴尬。
“你不让倪凌昕医治，我又找了一个合适的男医生，下午过来，是我的中学同学。”
他嗡声嗯了一声，“不用叫莫琳来，强尼他们会照顾我。”
“你睡觉都不老实，还是多一个人看着比较好点。强尼他们做事没分寸，又是喝酒，又是泡妞，除了去洗手间，不要叫他们进病房，身上不知道带了多少病菌呢，我刚打扫完，你要记得保持卫生。”
原来，她忙这些，是怕病房里不干净？
他喝了口汤，忍不住问，“你不会去很久吧？”
“不会，明天一早回来。”
他烦躁地握住她的手，见她没有挣扎，盯着她的眼睛，“答应我，晚上回来。”
莫悠看他抓在腕子上的大手，不明白他到底在紧张什么。“我尽力。”
“昨晚？你和楚金睡在一起了？”
伊森很不合宜地进来，见两人气氛似暧昧，似古怪，总裁还抓着人家白嫩的小手，很想变身隐形人逃出去。
但是……“莫小姐，我有件急事要对总裁说，能不能请您回避一下？”
“你们聊吧，正好我该走了。”莫悠忙从向昊擎手里抽手，提了手包就出去，却刻意没有掩上门，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
“她饭都没吃！到底什么事，非得把她支开？”
向昊擎烦躁地斥了两句，搁下刀叉，拿餐巾按了按唇角，忽然想到什么，神情顿时严峻。
“是不是杀邹誓的凶手查到了？”
伊森忙摇头，“管家说，昨天黎曼妙的生活助理小叶，奉命从您衣帽间盛放腕表的抽屉里，拿了一个丝绒小盒子送去秀场。是您亲手画了图订做的那枚戒指。”
向昊擎抓起汤盅就想砸伊森……
伊森被吓得缩了下脖子，忙又道，“昨晚黎曼妙回去，又把戒指放回原处。”
向昊擎委实猜不到，黎曼妙用那枚戒指做什么。
伊森继续说道，“秀场的工作人员说，黎曼妙霸占女洗手间，潘明亚一直阻拦别人进，却惟独放了莫小姐进去。”
向昊擎相信他做事不会有头无尾，“潘明亚还说了什么？”
“说黎曼妙向莫小姐要一亿美金，让她两天之内打在瑞士银行的户头。”
“莫悠转账了？”向昊擎已经完全没了胃口。
“我查了莫小姐的账户，她没支付，还让楚金偷了黎曼妙的手机。”
莫悠没有顺从，实在出人预料。“黎曼妙最近还做过些什么？”
“在美国那段时间，她去了集团的会计部，以帮您审查的名义，要了集团这两年的资金变更记录，还复印了很多份，不知道具体要干什么。”
向昊擎突然就哼笑了一声，蓝黑的鹰眸，却怒火暗红。
“她知道我秘密进行的计划，到底有多值钱，如果不是拿那东西威胁我，就是要把资料给别人。”
“如果那些资料给向老爷子，老爷子恐怕……”
“盯着她，想办法把资料毁掉。在集团发布公告，严禁黎曼妙以及和她有关的工作人员进入大厦。”
“是。”
“把黎曼妙所有和我关联的卡全部停了，房子车子收回，生活费从下个月开始，不必再支付，给那部偶像剧的导演去电话，黎曼妙演技平平，他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是。”
“对了，我衣帽间和卧室的密码锁，换成莫悠的生日，家里每个角落都安装监控。”
“是。”
*
停车场内，莫悠坐上保姆车，魏子兰便惊喜地抓住她的手笑道，“你大伯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晚上回家吃饭。悠悠，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我只是说，大伯很有福气。”
“福气？”
莫悠点头，温柔反握住她的手，“他在外面花天酒地，还有个傻女人帮他养大孩子，孝顺母亲，顾着家里，就连他死去的弟弟的孩子也顾着，与他脾气刁钻的三弟和三弟媳也相处融洽。而且，这个女人为了留住他的心，一直在拼命地保持好身材。”
魏子兰地眼泪突然开了闸，把她揽进怀里，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复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拍摄，采访，还有活动邀请，以及代言洽谈。
莫悠忙到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一个晚上仅仅睡了两个小时，就被经纪人叫醒继续工作。
直到了第二天中午，她也没能回到病房。
*
病房里，则被一群女人霸占了。
电视屏上演着奥黛丽赫本的老电影，却只有保镖和女佣、助理等人在看。
莫琳女王似地，舒坦地靠在沙发靠背上，捏着一把扑克牌。
茶几另外两边的女人，神情各异，其中一个打出三代二。
“炸弹！”莫琳扔下大王小王，丢下最后一张牌，纤长的指甲敲打茶几，“给钱，给钱……”
两个女人顿时怨声载道。
病床上的向昊擎拨打莫悠的手机打不通，愤懑地冷睨点钱的女人。
“莫琳，你能不能帮我催莫悠回来？”
见不到她，他整个心都不安稳。跟踪保护的保镖说那边被魏子兰的人围住，根本进不去。
莫琳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这贼小子打了鸡血，和小时候一样，惦记着莫悠。
向昊擎抢莫悠脚踏车那会儿，她刚上小学。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们一群孩子玩结婚的家家酒……
莫铭演牧师，她演伴娘，这小子自告奋勇演新郎，被莫悠嫌弃太胖，他却不以为然，愣是在婚礼结束偷亲莫悠的脸蛋儿，把莫悠气哭了，又费劲巴拉地搬了所有的玩具来哄她。
那会儿她就觉得，这只狼一辈子栽到莫悠手里了。
而黎曼妙，听说因为让莫悠看了一眼什么星星月亮的戒指，差点被秒杀成灰烬。
“少爷，您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也是一样的。我们家大少奶奶下命令，不准打扰莫悠，除非你死了，或者能站起来。”
向昊擎郁闷地冷斥，“我的事，你不方便管。”
“你病床左右不是有两个美貌的生活助理吗？我可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那三围个个比悠悠的好，你闲着没事儿多欣赏，心情自然就好了。”
向昊擎被气到快要吐血。
两个身穿粉色超短护士服和长筒靴的美女，眨着纤长妩媚的假睫毛，血淋淋地上演制服的诱惑。
莫琳见他脸色铁青，揶揄道，“不喜欢这个类型，咱们再换别的，还有学生装的，也有女佣装的。”
她一张牌打出去，引得两个女人心惊胆战地瞪大了眼睛。
“你们男人撅什么尾巴，拉什么屎，我最清楚了。”
向昊擎忍无可忍，掀了被子下床，机器人似地，拖着打着石膏的腿，哐——哐——哐——进入洗手间，关上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