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你没事吧？”
雀灵化作了人身，正是当夜那个赤足的红衣女子，她周身只披了这么一件单薄的衣襟，春色若隐若现，段亦晨近看，感到了一种妖艳的美丽，一时呆住了。
雀灵不甚在意，淡淡道：“凭那几个家伙，能拦得了我吗？”
段亦晨这会儿想到方才那声“天听境”的惊叹，不得不服气，天听乃修行路的极致，这种境界的人无疑都是天之骄子，极尽尊贵的存在，就算放眼五域，也屈指可数。
在这样的人面前，就算段亦晨天赋再如何惊人，年岁再如何小，潜能再如何夸张，也丝毫生不出任何的优越感，因为他们本身，就代表了修行的一种巅峰，真正的巅峰。
“你放心，我突破封印出来，目前还没有伤你暗皇族一条性命。”
段亦晨无奈笑笑：“前辈为当日段亦晨一言，守约如此，晚辈深感佩服。”
“怎么？后悔了？”雀灵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段亦晨摇摇头：“我自己的仇当由我自己来报。”
“确实是个心性朴实的少年郎。”
雀灵看着段亦晨那眼里的坚毅，又道：“不过话说前头，我今日出来，不伤暗皇族一条性命，已算得对得起当日对你的允诺了，可这不代表日后我完全恢复后不找这暗皇族的麻烦。”她眼里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怒意，“你的仇你自己来报，我的账也要由我自己来清算。”
段亦晨回想起那年年月月的囚禁，以及万蚁噬骨的疼痛，头皮一阵发麻，道：“昔日无耻之言，前辈不必挂在心上。”
寒意刺骨，灵雀确实感到了这年轻人心态的变化，却不知是喜是忧，狡黠一笑道：“其实我才突破封印不久，现在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吃定暗皇族那些潜修的老怪物，本想卖回来你一个人情，却被你这样一说，倒是难做成了。”
“苦楚没有加在亦晨身上，亦晨自是可以不痛不痒强求别人原谅，这何尝不是一种罪过。”
段亦晨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缓缓流下一行泪来，雀灵大抵知道这年轻人的遭遇，向来不会安慰人的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眼泪落下，很快凝结成冰珠。
“前辈，我们跑来这凛寒潭做什么？”
段亦晨回过神，哈出一口寒气，这凛寒潭是个奇异的地方，算得上南荒的一处绝地。
在寒潭四周，不过隐隐约约感到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尚在可承受范围内。但若因此大胆下潭，就算半神境的高手，稍不留神下，也能瞬间被冻身亡。
寒潭周遭难有生命存活，这些年，暗皇族熟络了地形，常常将其当做一处对外的陷阱使用，屡试不爽。
雀灵瞧了他一眼：“莫不是你以为我是被他们引诱来的？”
“当然，当然不是。”段亦晨尴尬地挠挠头。
雀灵也不卖关子了，道：“你体内有遗古禁地的死气，如今死气大量爆发，命不久矣，这凛寒潭，倒可以救你一命，你若不稀罕你这小命，我们走就是。”
段亦晨闻言大喜，又不知说什么好。
雀灵似是知道他性格内敛，少爷做得惯了，脸皮自然很薄，不待他问，自己说了起来：“这寒潭的水，就算是遗古禁地的死气，也依旧能冻结，不过死气在你体内，你直接引这潭水入体，只会死得更快。
“我这里有三根凤凰涅槃留下的尾羽，内蕴含了无尽的重生之火，你每日以这火羽先淬炼筋骨，再引寒潭水入体在各大正穴游走一遍，即可压制死气。不过这期间冷热交替，需受万般痛楚，这一点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段亦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前辈对亦晨的救命之恩，亦晨没齿难忘。亦晨苟活下来，若有幸完成复仇之业，今后愿为前辈做牛……”
雀灵一扬手托起了他，不让他说完：“你复仇也好，不复仇也罢，对我来说，都与我无关。你当日助我脱困，现在我不过是还你一份人情，对我来说，也只是小事一桩。”
她衣袖一划，不知怎地，手中便出现了一只白色的玉瓶。
都说到了天听境，可以随意运用虚无空间，储多少的物也不在话下，而今看来，传言不假。
她催动玉瓶，玉瓶发出一股吸力，潭水顷刻搅起一阵阵漩涡，那瓶身看起来不大，却足足装了半刻钟才停下，整个寒潭水平面也似是下降了几分。
雀灵手中又出现三根金色的羽毛，三尺来长，质地柔软。她看着段亦晨道：“你坐下来，我便为你调养一次。”
段亦晨不敢大意，忙盘腿坐下，雀灵以魂力催动羽毛，金光大绽，这羽毛划过段亦晨头顶，段亦晨感到了其内的一股熊熊燃烧的火焰，他忙引这火焰入体，却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传来灼烧的绞痛，重生之火虽有淬体的奇异功效，但火势霸道，不知有多少凤凰因此涅槃失败，化为灰烬。
段亦晨面目狰狞，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疼痛。
火焰足足在他体内烧了三炷香的时间才缓缓熄灭，他的衣襟被汗水全然湿透，睁开眼，眸子里似有金焰跳动，他看向雀灵，喉咙发出低声咆哮，后者楚楚动人，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但雀灵仙气飘飘，只一个眼神扫过，便令得他瞬时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这重生之火，呈阳性，对男子也有情欲催动的作用。你若克制不了这***只会变成一个为人不耻的淫棍。”
段亦晨大汗淋漓，看起来很是狼狈：“亦晨一定克制住。”
雀灵将玉瓶拿至他身前，冷冷道：“喝上三个小口即可。”
段亦晨张嘴一吸，从玉瓶中才饮了一口，牙齿喉咙便全被冻住，周身动弹不得！
雀灵感到好笑，挥手替他解了这冰封：“你若不调动你体内那股火焰残力来抵抗，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气有我在一旁了。”
段亦晨如今只是渡修境而已，实力还在拼命下降，哪有那般容易就受得住这寒潭水。他又艰难试了三次，有灵雀相助，才总算学会如何成功引起入体。
潭水在他经络上游走，纵然才经历过重生之火的淬炼，也冷得哆嗦，周身结了一层白色的冻霜。
这寒热交替，生不如死，但效果也极其显著，残留在他经脉上的那些死气，竟渐渐缩回了正穴之中，潭水再过正穴，正穴的死气也缩住一团，不再活跃。
第一次疗养，灵雀让他用寒潭水足足游历了周身三个轮回，其间段亦晨几次疼得哭喊了出来，结束之后，他脸色苍白，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雀灵没有说话，也没有管他，任他自己恢复，以后他每日都需熬过这样的痛意，但毕竟是好事，比起她经受的万蚁噬骨，可强上许多了。
半晌，段亦晨才颤抖地站了起来：“多谢前辈了。”
雀灵摇摇头：“你脖子上的凤栖玉是凤凰一族的储物宝玉，只是你这一块有限制，你打开不了。”
她不待段亦晨说什么，便自己取了过来，段亦晨想到还有小龙在里边，刚要开口，雀灵先惊呼了一声：“这里面竟有一头赤色地龙……不对，这不是寻常地龙。”
她看向段亦晨的眼神再度发生了变化，变得谨慎起来：“你可知道盗养龙脉，会惹来多大的麻烦吗？！”
寒潭幽静，无人来扰。
段亦晨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小龙与我有一般的遭遇，它是天龙后裔，亦晨无力将它养大，前辈广大神通，恳请将它带回龙族，与龙族详说前因后果，拿回本该属于它自己的一切。”
雀灵哑然，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无力帮你，凤凰一族早年和龙族相争，早就老死不相往来。我便是送它回去，这龙族疑虑只会更深，倒要说我图谋不轨，拿了一条改造的赤龙去争夺龙族的天龙之位，就算龙族卖我情面，收留它来，对它也只会更加不利。”
“莫不是就没有办法了吗？”段亦晨一阵鼻酸。
“龙族排他性极强，这牵扯太大，我帮不了你，更不想知道前因后果趟这浑水。这小龙我劝你也尽快弃了他，否则日后铁定会有天大麻烦。”
段亦晨握了握拳头，没有说话。
雀灵知他心思，也不多言，转而说道：“凤栖玉我为你解开了，你魂力入主，即可使用，这玉瓶和这三根金羽我便赠了你，已放入其中，这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对你来说，却是保命的宝物，切莫遗失了。”
段亦晨郑重点了点头，再度行礼道谢。
“你魂穴半残，这本就是自己修出来的外化魂，残了也就残了，倒不如何致命。不过接下来的修行路如何走，就需你自己把握了。”
段亦晨若有所思，又请教了灵雀一些个问题，灵雀都耐心地一一解答。
“我提点你一点儿，也算给你个希望，古来有人单靠炼体，也能抗衡识藏境强者。”
“仅仅是识藏境，怎么对抗整个暗皇族。”
想到要和自己的族落对立，多少有些失落。
雀灵道：“到了天听境你就会明了，成神即是要掌握天地的法则，融于其中，第七魂不过是更加亲近这法则罢了。”
段亦晨又问了封神台的事情，灵雀也难以解释这种神迹。两人探讨了一会，灵雀忽然杀意漫开，对着天空冷冷道：“你们倒是真敢追过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在这凛寒潭上，便叫你这半吊子的天听尝尝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