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是这天地间的指引,漫天星穹,时刻绽放着最耀眼的色彩;它,在遥远的天边,但或许如同这世间一般,承载着无数生命,直到它陨落为止。
大夏天汉八年,凉州大漠。
野地中传来两声孤嚎,似是游走在边界的野狼发出最后的空吼;随着两道沉闷的沙语,一切又回归了平静。
荒漠之上尘埃飘荡,枯槁的树叶随风游荡;偶有两只秃鹫徘徊空中,寻找刚死不久的尸体。
空朦日光的照射下,云中似乎落下沙来,迷迷茫茫,不知所踪,或许与这大地融为了一体。
天生地,地御天。
刘武缓缓地走在沙地上,任风沙击在他那苍老的脸上;虽然他也不过四十来岁,但常年居于大漠,皮肤早已枯槁不堪。
孤狼寂荒漠,野狗嗅家香。他是孤狼,风沙大漠是他的归宿,自然不会在乎这等小事。
苍穹中似乎传来一声低吼,颤抖天地;但刘武并不在意,依旧抬着自己的步子,朝着东南方向走去。
沙风吹过,卷起地上滚滚落尘,飘荡在刘武四周,不过更主要的目标,似乎还是刘武手中那柄血红色的利刃。
那是一柄无比宽大的巨刃,刃尖有着数个锯齿,如同嗜血的狼牙;刃身如同鲜血一般,恐怖非常,一道奇异的符文附在上面,又增加了几丝玄妙气息。
“起风了啊……”刘武仰望苍穹,看着天上云层的痕迹,轻笑一声,“边关可没这么大的风。”
他继续走着,远方有着好几十双眼睛瞪着他,或是孤狼,或是野虎,或是秃鹫;但它们似乎十分畏惧刘武手上的巨刃,不敢出手猎捕。
风,越来越大,刘武握着刀柄的手又紧了几分。他不知道这条路还要走多久,但他知道,自己的方向没有错。
“吼!”
云层中那声低吼又大了不少,刘武停下身来,虚眯着眼望着天空,似乎还能看见云后那扭动着的影子。
“要来了吗?”
突然,苍穹破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洞,如同吞噬一切的星宆,发出巨大的吸力;大漠滚起亿万黄沙,纷纷朝着那黑色的空洞奔去。
狂沙乱舞,若风波起卷,气流山河;一层又一层,似乎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刘武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虽然这一切原本在他的意料之中,但突然见到这般情景,也不由得惊在原地。
刘武立马凝神,硕大的血刃猛然插在沙土上,定住自己身形,不至于被吸走。
突然,孤寂的沙漠深层突然钻出一株株枯槁的树木,仿佛沉寂了千年,再此暴露在空气中。
与枯木相对的,一株株淡蓝色的野草钻出沙面,令原本空旷的大漠变得热闹了起来。刘武淡然地看着这一切,想不到这苍穹上的神物,竟有如此能力。
他没见过这种淡蓝色草,只觉得如今的大漠生机盎然,完全不是大漠应该有的模样。
难道你……要打破自己创造的自然吗?
那漆黑的星穹之后,应该会有东西显形了吧。
果然,黑色的星穹如同扭曲了一般,形成一道漩涡;片刻后,一道金黄色的身影逐渐浮现;那人显形之时,天地突然卷起巨大风沙,刮得刘武眼睛直疼。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风沙,刘武难以看清那人的容貌。
但令他震惊的是,风沙之后,一个硕大无比的龙头探出星穹,瞪着他有半座山大的眼睛,狠狠盯着刘武。
巨龙的出现占据了大半天空,宽广如人类视线,都难以见到这巨大龙首的边界。
天有多大,龙首便有多大……
其巨大难以估量,如同傲视苍穹的王者;龙须龙目,龙鳞龙角,凡是刘武能够看到的地方,皆是散发出璀璨无比的光芒;光芒所到之处,雾霭清散,风沙止声,即便是凶猛无比的野兽,也只能望风逃窜。
之前升起的淡蓝色野草与枯木也难以幸免,穹顶之下,一道道粉尘缓缓升起,如云如幕,遮拦天空,仅仅片刻后,大漠又是重新变回了原样。
他复苏了万物,如今却是要摧毁万物。
这一切,似乎比一场毁灭性的灾难都更为可怕。
“这便是天吗?”刘武紧握血刃,喃喃说道。
在他心中,天应该是无形的,但若要化成让人看得见的形状,龙应该是最合适的吧。
星穹中的巨龙发出惊天巨吼,围绕在其四周的层层云朵全数被震散;远处的烈日熊熊燃烧,但在这巨龙周围,却丧失了所有的光彩。
刘武不惧,他咧嘴一笑,飞身一跃,在天空中飞了起来;他高举血刃,一道巨大的威压缓缓凝聚在刃尖,似乎将空间都撕裂了一道口子。
他奋力一挥,那恐怖的气压如同喷射出去的大炮,狠狠砸在了巨龙脸上。顿时天昏地裂,令得日光丧失了所有风采,沙地裂开口子,迸出千升岩浆,腐蚀着大地。
但巨龙毫发无损。
“这么简单就败了,未免太过无趣。”
刘武身子消失在原地,只一瞬,他出现在了巨龙前方,手中血刃爆发出血红色的光芒,大有吞食天地之力,哪怕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城池,都会被这一招劈的烟消云散。
一刀劈下,生生砍在了巨龙鼻子上;巨龙怒喝一声,嘴中吼出恐怖的声浪,朝着刘武呼去,刘武不敌,被一下击回地面。
但刘武那一刀,也在巨龙的鼻上留下了一道显眼的伤痕。
“不愧是天……”
烟尘过后,刘武略有些狼狈的从沙地的坑洞中爬了出来;望着星穹之外那头巨龙,眼中战意更甚。
“再来!”
一刀,一刀,又是一刀;每一刀劈下都能带出一道恐怖的气压,震得天地失色,万物皆惊;即便是千里之外的某处,都能感受到这无比强烈的威力。
但刘武使出的每一刀都没有对巨龙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对手太强,自己反而在巨龙的攻击中,变得毫无战斗之力。
以人战天,果然还是太猖狂了吗?
这场战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天空早已被这一人一龙搞得不成样子,烟尘弥漫,都不知道那烟雾中的圆润物体究竟是太阳还是月亮了。
“再来!”
刘武似乎毫无疲惫之色,依然与那巨龙大战着,手中血刃轻快地舞动着,但每一击都有破天之力,似乎能将苍穹裂出一道道口子。
他已经在用全力了。
那巨龙终于怒了,不再单纯的发出一道道怒吼震慑刘武;它眼色血红,如侵蚀大地的岩浆,吞噬着天地黑暗。随即巨大的光芒笼罩天空,这天地仿佛变成了白色的异世界,看不见任何东西。
白光之中,一道淡淡的血红色如鲜花般绽放,似是轮回之美。
数息之后,光芒逐渐消散,巨龙依旧瞪着硕大无比的眸子看着地上的刘武;而刘武此刻却再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他全身上下鲜血直流,周身筋骨尽碎,稍有挪动,就是一死。
“一招……”
刘武就这么盯着那巨龙的脑袋,血刃距离自己的右手只有几寸距离,但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抓取了。
巨龙嘴中发出奇怪的声音,似乎是笑,但龙又如何会笑?刘武见过不少的龙,从来没见过会笑的龙。
不对啊……他是天啊,天没有情感,为什么会笑?
“挺有趣的……”
刘武咧嘴一笑,这一次他打痛快了。
巨龙利爪自星穹钻出,似要挣扎着出来一般,但兴许是身体太过庞大,这世界的天地难以支撑,只得放弃。
巨龙一声闷哼,缓缓收起巨首,漆黑的星穹再此出现在刘武眼前,但片刻之后,那被撕裂的大洞越来越小,最后化作虚无,这天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天依然是那么的蓝,但片刻后,又被黄沙笼罩。
他是天,自然没有兴致来杀死一个小小的凡人;如今的刘武经脉尽碎,即便再修行几十年,也无法恢复到之前的力量了。
更别说再战苍穹了。
远处悠悠飘来几道白色的身影,刘武惨笑一声,这些人真能找时候,自己刚被天打残,这些家伙就跟野狗闻着骨头味道一样跑了过来。
“弃徒刘武无视道门天道至理,妄图挑战天道,即日起幽禁道门,以儆效尤!”
那天空中的人如是说道。
“天都没有这么对我,你们这些天的狗腿子又算得上什么?”
刘武心中一道道咒骂,但他终归没有任何力量来反抗他们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苍天不公?
天宰万物,何需公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