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玲意犹未尽，还想向妹妹诉说点什么，见妹妹要挂电话，也只好让她挂了。张国玲没有晚上锻炼身体的习惯，呆坐在床上，心里想着打官司的事，很不是滋味，眼里看着电视，心里却没有往电视上想，不经意间，手机又响，张国玲看了看，看不清，也就接了，以为是李小明打来的，正准备骂儿子一通，却不想是大哥张国刚打来的。张国刚说：“国玲，我和你大嫂才从我妈那回来，我说了我妈一气，我妈还不承认在法庭上骂你了，这个老太太，被我狠狠地说了半天。”
对大哥张国刚为自己说话，张国玲很是感激，谢了大哥。
在张国飞诉李小明一案开庭后的当天下午，欧阳法官就给张国刚打了电话，一是向张国刚这位过去的领导加同事汇报一下庭审情况，二呢，也是想请张国刚出面，劝说一下他的弟弟和妹妹，双方都退一步，庭外和解拉倒。总之，欧阳法官是一片善意，也算是给张国刚一个交待。尽管欧阳法官不喜欢张国刚，但在这个案子上，欧阳还是觉得，主动联系张国刚，既可以和张国刚缓和一下关系，也可以使案子尽管了解。欧阳法官给张国刚打电话时，特别说了张国刚母亲在法庭上骂女儿的事，提到了老太太讲的“小丁子”家产被大女儿抢去，还有什么“害死小丁子”的事。
张国刚听了欧阳的这番话，知道欧阳法官是一片好心，更知道母亲在法庭上的无知无畏，既气母亲，又气张国飞。张国刚感谢了欧阳法官，说了让欧阳法官费心的话，挂了手机。一个下午，坐在办公室里，张国刚都觉得不舒服，觉得有些窝囊。张国飞到法院起诉李小明，提前竟然没给他这个老大打个招呼，即使到现在，张国飞也没有给老大说他起诉了，把李小明告上法院了。一审开庭，张国飞竟拉着母亲到法庭吵闹，把张家的人丢到法院去了，他张国飞还不自知。
晚上回到家，张国刚把欧阳法官的话向老婆赵小琳学了一遍。赵小琳没有评论母亲在法庭骂大女儿的事，却怪罪起张国刚来：“你说你这个当老大的，在老弟面前还有一点威信吗？出了事了，找你调解了，给他调解好了，背后里，他却跑法院去了，到法院起诉，连个招呼都不给你打。你说他张国飞到法院起诉前可该给你打个招呼？他这样一起诉，把你蒙在鼓里，你在法院工作那么多年，你的脸往哪搁。这个张国飞，从来不为别人考虑，只想他自己。我不是说的，你这个老弟，把事情都做绝了，绝掉了。”
“走，上我妈那里去一趟，看看我妈去。”张国刚提议道。
“现在？”
“晚上呆在家里也没有事，咱也好长时间没去看我妈了。”
“你这不是去和你妈吵架的吗？”
“不会。给她吵什么，我问问情况，心里好有个数。”
“国玲不是给你说过了。你这个妈呀，一辈子好强。”
吃过晚饭，两口子一起到母亲哪里。母亲一个人正在吃饭，问道：“你两个正好过来吃饭吧，我下的面条子，冰箱里还有菜，有馍，都是老儿子买的，我热给你俩吃吧。”。
刘文英欲起身热菜，忙被国刚两口子拦住，赵小林说：“谁到这个时候不吃饭，我们吃过了。”赵小琳接着问道：“张国飞也在这吃饭吗？”
“他上哪吃，一个人，嘉红放暑假那会儿，他爷俩一起吃，现在，开学了，嘉红上学去了，他就来我这吃了。小儿子现在最不好过了，又被张国玲坑了几十万块钱去，这下，日子更难过了，怎么办呀，我也没办法，只能让他来吃个饭，别的我又能做什么，老了，不中用了。”
“你不是去法庭支持你小儿子了吗？听说你在法庭上大骂了张国玲。”
“我什么时候骂张国玲了？又是听那个大**丫头子讲的。这次，她不还小儿子钱，我要去告她。”
“你告她什么事？”赵小琳问，“张国玲没犯法呀？”
“她没犯法，我给你讲，小丁子就是她害死的。”老太太理真气壮地讲。
“小丁子怎么是她害死的？小丁子得的不是癌症吗？”赵小琳疑惑地说。
“是得癌症。你看张国玲拿的什么药给小丁子吃的？都是李成龙老子得淋巴癌时吃剩下的药。治淋巴癌的药，能治肝癌吗，你想想？小丁子吃了这个药，就死了。”
“我妈，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你可不要瞎讲。”张国刚说。
“我怎么瞎讲了，我没有瞎讲，她张国玲不给小儿子钱，我就告她，我说话有根有据，我这个人坏是坏，一辈子讲理，不说瞎讲。”
“我妈我不是说你，你是不是在法庭里骂张国玲了？法庭不是你家，是国家****机关，人家不是看我的面子，不会让你在法庭里骂人的。”张国刚很是不快地说。
“我给你说过了，我没骂，我一句都没骂，我一直坐在那听着，那么多人说话，我想说话也插不上话。”
“人家法官都给我说了，说你骂张国玲的。我妈，你不该这样的，你不该去法庭，更不该在法庭上骂人，就是你的女儿，你在法庭上也不能这样；你在家里，怎么骂都行，法庭上不行。法官给我说时，我真尴尬，脸红到脖子，你想，法官会认为咱这个家里的人是什么素质。”张国刚想给妈妈说理，却越说越气。
“张国刚，”母亲把吃饭用的筷子往茶几上一摔，“我没骂张国玲，我向你赌咒，我要骂张国玲一句，我活不到明天，今晚就死在床上！”
“我妈你这是弄什么，赌什么咒呀，张国刚也只是问问，又没有外人在，你看看，你这咒赌的。”赵小琳劝婆婆，自己也有些生气，心想，婆婆这脾气，没有办法。
“噢，你现在张国刚来数落我来了，你是张家的老大，你老子死得早，这六个孩子就数你大了，国有大臣，家有长子，你为什么不能作回主，让李小明还钱。你倒好，还帮着张国玲请了律师，一起对付张国飞，这是为老大的做的事吗？”
“我没调解吗？你问问赵小琳，我把他们请到我家调解半天，国玲愿意先借二十万给国飞，国飞也同意了，可他后来反悔了，向法院起诉了。他张国飞向法院起诉可该事先给我说一声？他张国飞拿我当老大吗？”
张国刚一生气就满脸出汗，这个时候，汗水顺着额头和两腮流了下来。张国刚边抽出一张餐巾纸擦汗，边说“说你老糊涂了，你还不承认，你是什么事都问，什么事都问不好。你没有事，就到青年广场锻炼身体，吃你的，喝你的，姊妹的事，你不要问，你又不了解情况，跟着瞎掺和，瞎操心，话又说不到点子上，弄得我们都难看。国玲都是有孙子的人了，在那个场合骂她，又要告她，看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也不怕人家看笑话。你看你这一出子，弄得我在政法大院都难看，我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都办退休手续了，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你也看看，这家里闹的，崇河县有几家是这样的，亲姊妹闹到法庭，老母亲骂到法庭。”
本来，刘文英老人不想再和大儿子争吵了，听大儿子说“老母亲骂到法庭”的话，立马火起；“我没骂，我赌过咒了，你还不信，你想让我死吗？你要让我死，我这就死给我看。”说着，老人要从沙发上站起来，几次起身，都没能起来，赵小琳立马拉着婆婆，劝道；“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说到底，还是你这个大儿子没有本事，要是有本事，把你老儿子的钱一把要来，啥事都没有了，都是张国刚的错。我妈你也别生气了，我给你赔礼了。”
一阵沉默。张国刚起身准备走人，看了看母亲，母亲坐在沙发上，头低着，一言不发。“我们走了，我妈，不要生气了，说到底，都是为了你那个小儿子。”赵小琳说着，拉着国刚离去。
张国刚也说：“走了，妈！”
刘文英看了一眼大儿子两口子，像是还没有缓过气来。
张国刚与赵小琳走在路上，打了手机给国云，说：“国云，我刚刚在我妈家里，我说她两句，我妈生气了，我出来了。你一会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我妈，劝劝她，让她不要生气了。”
国云说：“好的，我现在就打电话。”
“你稍等一会儿再打。”张国刚想了想又说。“打过电话后，再给我说一声。老太太想不开就麻烦了。”
“不会的，”国云说，“我妈不会死，她还怕她死了，她小儿子没地方吃饭呢。好的，我一会给你回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