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二十一年,云州,衮郡,云安县的一角偏僻群山中。
云安县虽说是一县之地,但是也只有县城里聚居这较多的人。其他地方别说是一个镇,连村庄都是难寻。
其境内山脉连绵,也只是聚居这一些猎户的小村庄罢了,人烟稀少。
而在这群山中,有一座位于一无名山上的破庙,只见其只有一座大殿和一后居,这庙更是连块标明庙名的牌匾也没有。到是这座庙的旁边有着两亩被开垦的田地,也不知是谁人在这荒渺的山上开垦。
这两亩地上到是密密麻麻种植着许多作物,还有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其上劳作,为那些作物幼苗除着草,浇着肥。
此时,恰逢清晨,这么一副画面出现在这人迹罕见的小山上,不得不说有着几分怪异,若是这发生在那大秦疆域中经济茂盛,农业发达,人口聚集的扬州,到是不会有什么奇怪。
但在这靠近蛮荒,人们都靠狩猎为生的云州,也是不免有些惊奇。更不用说,在其上劳作的还是一大一小的两个和尚。
只见那个大和尚看着身材干瘦,脸上也无半点出家人的出尘之气,到是脸上那黑黝黝的脸色加线条分明的沟壑,活脱脱一位在田地里劳作了一生的老农民样子。
若不是其头上光光与身上那被洗的褪色的黄色僧袍,估计没人认为其是一位僧人吧。
在看那个那个小和尚,看着就让人舒服多了,看其模样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皮肤修白,还有着几分婴儿肥留在其脸上,五官不俊朗,但是却有着一副不谙世事的纯洁笑容露在脸上。让人看着欢喜。
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褐黄色的僧袍,拿着一把比起身高还要高上几分的锄头就在其上,默默的除着草。
等着这一大一小和尚操弄完农活,太阳已经升起,空气中也有了几分热度。
只见那个老和尚只是望了一眼太阳,就收起了手上的锄头,向那个小和尚招了招手,说道:
“玄真,今天这一课,就到这里吧,看时间已近巳时,你去做斋饭吧。”
玄真小和尚听到此言,也收起了手中的锄头,一把将那锄头被于肩上,一路小跑的奔向那座小庙后的居所。
只见那座居所更是简单,就放着两座大小一致的石床,能看出的只是有一座略新电,一座乌黑模样的较为旧点。这石材也是山中寻常的石材,但是这分量却让人奇怪,这两座石床是怎么被制作搬到这座人迹罕见的寺庙中的。
玄真进入这居所,直接奔向了那个简陋的灶台,只见其熟练的样子,看来已非一日之功。
转眼间,这一老一小的两个和尚已在这居所中的小桌上吃着那朴素的素斋了。这素斋也就是一碗米饭加上一盆青菜与那豆腐汤罢了。
但是就是这简单饭菜,这一老一小却吃的津津有味,仿若这是人间美味般。
吃着素斋,那玄真小和尚的眼睛却红红的,仿佛眼中的眼泪随时会掉落下来的样子。
那老和尚看到玄真这神情,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停下了他吃饭的筷子,说道:
“玄真,你几岁了?”
“师傅,徒儿今天已经八岁了。”
“是啊,你已经八岁了,想想当初在那山间捡到你时,还像如昨日一般,玄真现在已经是能没有师傅也能自理的好孩子了啊。”
“不,不。师傅,玄真还没有长大呢,师傅您说过...要看着..玄真...长大的。”
说着这话时,好像一个信号般,原本已经在其眼中的泪水,已经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让其说话也带着一丝哭腔。
“哎,徒儿啊,生老病死本是世间常态,何况你师傅能在这山中与佛祖相伴,多活这么多的年月。”
“还在将死之际,有了你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徒儿,我这一生还有什么遗憾呢。而且我又不是真的走了,只是去那佛祖身边继续学法罢了。”
老和尚说完还用他那充满皱纹的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那玄真小和尚一下扑向老和尚,他的泪水一下子燃湿了老和尚的僧袍。边哭还边在那里说:
“师傅,你别死好不好。徒儿,徒儿离不开您啊。”
那老和尚看见玄真这幅作态,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详装生气的样子,但见其眼中有着一副不忍的神色,但是却将其掩饰起来,说道。
“要想师傅不死,你就好好研习佛法,好好修习我传你的观想法。”
小和尚听到这话,竟马上跑到石床上,盘膝而坐,闭上双眼,沉入观想,呼吸也有节奏的变化起来,仔细观察还能分辨出是一长三短的节奏。
沉入深度冥想前,还能听到其带着哭腔的小声话语。
“师傅,我好好练功,您不要死啊”
这句话一直到其进入冥想前还在那里小声的说着。
老和尚看着玄真进入冥想,那脸上强作的严肃,瞬间跨了下来,这一瞬间,其身体仿佛被抽干了一般,整个虚脱了下去。
他一摇一摆的向着另一座石床移去,他每走一步,就仿佛他的生命就消逝掉一点般,当走到石床前时,竟已是如风中残烛一样了,其浑身一松,就这么倒在了那床上。
老和尚真如倒在床上,眼睛中焦距也消散了起来。
在这一刻,在他眼前宛如幻灯片般,他这一生就如一幅幅画卷在其眼前闪现。
他看到了在山中小村山南村中度过的无忧无虑的幼年,跟随村中老猎户一起进山打猎的少年,到青年时,突逢大变的那场兵乱。
还有那突然从那全是死尸的战场中清醒过来的自己,发现自己附近那依稀能够看出旧日面貌的牛大哥的尸体。
还有自己在埋葬了同村的那些伙伴以后,跌跌撞撞满心欢喜的返回村里时,看到村中那一地慌乱白骨时的绝望。
还有之后在乱世中遇上师傅后,皈依佛法后的平静。
还有自己和师傅为了躲避战乱,在这人迹罕见的群山中,一点一滴修建这座寺庙时的喜悦。
在师傅死后,自己一人在这深山中研习佛法时的孤寂。
在战乱结束,新朝建立后,自己凭着自身那一身从那场大变中得到的力大无穷与刀枪不入的能力,在山中采药换取物品时的身影。
还有捡到玄真时的自己,养育婴儿时的手足无措,看着玄真一点点成长时的欣慰。
还有两年前,玄真误食灵果时,自己死马当活马医地将大变中得到的观想法给与他修炼时的慌张。
还有当玄真因为这个法门在识海中凝结出佛祖像,告诉自己时的惊讶。
之后一脸严肃告诫玄真以后要一直好好修习这门法门时的自己。
当回忆结束时,在自己眼前浮现玄真那张纯洁的笑脸的时候,老和尚的嘴角也上翘了起来。然后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