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单地铁站,两个身披斗篷的人紧盯着一个瘦弱的少年,他们两人的扮相实在扎眼,像从地下刚出土的古罗马骑士,面罩下面遮挡着邹巴巴的皮肤,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下手”一个斗篷人说。
另一个斗篷人没有说话,他的脚下急汩汩冒出一滩血,如蛇一般向少年的方向铺展而去。
地铁停靠到站,人群从车上涌下穿越斗篷人的身体,整个地铁站没有人能看到他俩,被跟踪的那个少年没有丝毫察觉,他打着哈哈上了车,血流到他脚边正要爬上他的身体—两个斗篷人突然僵住了,地铁上一个黄头发少年笑嘻嘻看着他俩。
“你们要上车吗?”他说。
斗篷人急忙收住要把少年吞噬的魔血,他们知道又遇上了对手,两人走上地铁做好大战的准备。
“告诉你们的头儿,别再打这家伙的主意。”黄头发少年说。
斗篷人没有说话,整个地铁车厢正被鲜红的血液爬满,人类仍然昏昏沉沉的,他们丝毫看不到眼前发生的事,斗篷人和黄发少年都不是人类,他们分属于魔与神两大族类。
“不要破坏规则。”斗篷人说,“今天是捕猎日。”
少年不再搭话,他的身体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包围。
斗篷人出招了。魔血从四面八方向黄发少年聚拢过来。少年向斗篷人一跃,火焰如刀一般向他们砍下来,魔血四处逃窜,紧接着烤焦一般滋啦啦一点都不剩了。斗篷人身子被劈成两半,燃烧着化成两摊血水消失在地铁里。
黄发少年望着刚刚被救的那个家伙,竟然和其他人类一样对刚才的战斗毫无察觉,导师还说他将成为最强大的守护神呢,他吹了一下遮住眼睛的头发,拨开人群现身了。
“小钊,”黄发少年喊起来,“你怎么也在这里。”
小钊正抓着地铁扶手闭目养神,这几天他一直昏昏沉沉的,身为医学院的学生他对自己的诊断是太累了,他一天打两份工,现在正要去教授家为他的女儿补习,他完全想不到这是因为魔族一直在他身旁出没要杀他的缘故。
“雷木,”小钊说,“我去教授家,你呢。”
“我也是啊。”那个叫雷木的黄发少年笑呵呵地说。说不定到那里还要再救你一次,他心里想着。今天是捕猎日,允许魔族在这一天对人类捕猎,所以神族也全副武装保卫人类的安全。
出了地铁,天已经黑了。在雷木能够看到的那个世界,神之护卫队和对人类展开围猎的魔族猎手已经开打了。在去年的捕猎日,人类丧失了3万人口,不过没有人会记得他们,护卫队会将这些人存在过的任何痕迹抹去。
两个魔族猎手又向雷木和小钊走过来,手上沾满鲜血,象头人身,长长的鼻子嗅着小钊的味道。
“不对劲啊。”一个猎手说,“从没闻过这种人类的味道。”
“怎么啦,”另一个说,“我先尝尝再说。”
猎手的鼻子忽然伸出一丈长,“嗖”得向小钊抽过去。
雷木抽出腰间的短刀一下子将鼻子砍下一截,护卫队冲过来,将两个魔族猎手用锁链锁起来。
“是那个人吗?”魔族猎手捂着鲜血直流的鼻子疼得喊叫起来。
“没错,”雷木说,“所以你们应该知道取他的命就是找死。”
李小钊在过去一个月是神魔两族紧盯的对象,只要杀掉他,魔族便有机会光明正大对人类展开捕猎而不用顾忌和神族签下的和平协议。几千年来,魔族一直想统治人类世界,不过自从和神族的战争失败后,他们便签下和平协议。现在这份协议即将失效,神魔两族正重新谈判,魔族希望将捕猎日延长十天,而神族则希望干脆取消捕猎日,新的战争一触即发,不过李小钊是预言中唯一能阻止战争的人。
雷木完全无法理解李小钊会阻止战争,他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宅男,身体瘦弱没有展现出任何神奇的能力,除了不容易死去之外,过去一个月魔族对他展开了100次进攻,全部以失败告终,有一次他被从十三层楼顶扔下来,当护卫队赶到时发现他竟然毫发无损。至于睡觉时被捅了两刀,早上竟然照样去上课完全看不出受伤的痕迹就更不可思议了。
“小钊,你最近感觉如何?”雷木终于忍不住问。
“很好啊,”小钊说,“赚了三千块。”
“身体方面。”雷木说。
“可能又想长个的缘故吧,腿有点疼。”小钊笑嘻嘻地说。到底从哪里得出腿疼就是长高的前兆啊,雷木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家伙,真是想长个想疯了吧。走到教授家楼前,雷木暗想如果小钊这次还能活下来就是他命大了,那里已经聚集了百十号魔族猎手,领头的是一天围捕过800人的魔族官二代高辛,这可是在护卫队围追堵截下取得的最高成绩。
“把那小子留下,就不杀你。”高辛背着手向雷木前倾着身子说。
在神与魔的世界,一秒像人类世界的一小时那么长,所以即使雷木一路上做了那么多事,小钊也没感觉到什么不自然,可是现在他感到冷飕飕的凉意,在眼前教授的房子的里,有一个能让他感受到温暖的人,他要补习的那个女孩,由于身体的原因开学后她并没有去上课。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被教授指定为替他女儿补习的人他很惊讶。而在见到夏安后,他更觉幸运,他心里一直埋藏着一个想法,如果能和她成为恋人就好了。想到这他脸红了一下,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行动迟缓,在过去的5分钟他只向前移动了一厘米。
神之护卫队也没闲着,他们接到命令今天的主战场就在这里,相比于李小钊,被称为教授的家里还庇护着一个人类少女,如果神魔两族有什么协议达成,古老的签字人后裔将作为人类代表签字,而夏安就是那样一个人。
“战斗吧。”从身后房顶上传来一声厉喝,神之护卫队队长王舍纵身跃下,埋伏在周围的护卫队员将高辛和他的捕猎队包围起来。
“带他进去。”王舍横在高辛和雷木中间,小钊仍缓慢移动着,脸上挂着一抹羞涩的笑容,这让围观的魔族捕猎手兴奋起来,都认为他的味道尝起来肯定不错。
“是。”雷木应了一声,他带着小钊向着教授家的大门冲过去。护卫队员正为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教授家是一栋二层小楼,此刻教授正站在二楼的窗前,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夏安,她身穿一条黑色的连衣裙,像外面的夜色一样肃穆。月亮已经升起,战斗愈加惨烈。按照捕猎规定,教授这样的高级神职人员是不允许插手捕猎事务的,这只是魔族捕猎手和神之护卫队之间的较量,如今教授只期盼潜藏在小钊体内的能力能被唤醒帮他逃过这一劫,不过他又该如何适应他将要看到的世界。
“我们等着他吧。”教授转身离开窗前,夏安跟着他坐进书桌前的沙发里,手里是今晚要向小钊披露的神族资料,当然前提是他今晚能够活着进来。
“不行啊。”雷木冲其他队员喊道,魔族已经他们身前铺设了血路,只要踏上去立刻就会被吞噬。越来越多的魔族捕猎手围攻过来,今夜他们已经全员出动,雷木的胳膊上很快挨了一刀。
疼疼疼,这是小钊心里想的。虽然他看不到,魔族的武器已在他身下留下不少伤痕,即使发生在另一个空间他也感受到疼痛。教授家的门就在眼前可是感觉已经走了很久。
“不对劲啊。”小钊说。
“你感觉到了吗?”雷木急忙问。
“今天在饮料店打工,老板好像工资少付了7块。感觉心疼疼的。”
“你住口。”雷木说。
高辛没工夫和王舍街头斗殴,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今夜的猎物小钊。强大的血液从他身体两旁铺散出去,一条如夜幕般的血网向小钊罩下来。
“身体好痛。”小钊突然说。黑影,闪亮着牙齿的魔族在他眼前晃过。
“我恐怕看到怪物了。”他说。
雷木没有回答他,血缠住了他的脚,身体发出的火焰在渐渐熄灭。王舍向他冲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血幕已经将小钊完全包裹起来,任何有常识的护卫队员都知道他活不成了。
如挣扎在泥淖中,小钊感觉意识在渐渐离他而去。右手在颤抖,那是整个身体还能动的地方。突然他睁开眼睛,他听到微弱的笑声,那来自魔族捕猎手,他们正为捕捉到最大的猎物发出胜利的欢呼。
饮料店老板还欠他7块钱,夏安还在等着他补习,他看到魔鬼在撕咬他的身体,他感到夏安在为他祈祷,身体开始热起来。
魔族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只手从血雾里伸出来,像婴儿从母体里降生一样,小钊艰难地寻觅着光亮的地方。护卫队受到鼓励,弥漫在街上的血雾被撕扯开。突然“嘣”得一声,包裹小钊的魔血炸开了。高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小钊喘着粗气双手按在地上,竟然将他打了死结的血尸袋挣脱了。李小钊睁开眼睛,眼前的人残肢断臂,地下还有被砍下的头颅,一只象鼻子疼得在地上打着圈。雷木全身火焰看着他。
“你看到了吗?”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