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念汐心里冷嗤一声，想要以退为进？真以为这么做作就可以让扶幽讨厌我吗？这些以为自己手段了得的女子，我陌念汐也见不少了。“我是不会跳的，你找其他人吧。”陌念汐拿起册子，一脸坚决地看着扶幽，“三年前我是为了第一坊，今日，我没有任何理由说服自己违背诺言。”
扶幽想到那一日陌家庄的血流成河，陌念汐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心里一痛，自己应该事先问一下曦玥的，这下子，念汐肯定以为自己没有顾及她的想法。“念汐，你先休息一下，我说过的，依旧算数，我永远都是你的家人。”扶幽轻轻拍了拍陌念汐肩膀，示意曦玥跟着他出去。
“扶幽，我是不是犯错了。”曦玥见扶幽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心中很是愧疚。
扶幽摇摇头，“与你无关，确实是我忽略了她的感受。”
“扶幽。陌姑娘是你的家人？”
“她是我的朋友，但也是家人。”扶幽叹了口气，“她失去了所有亲人，当时我偶然救了她，她便将我视作家人；而且她管理第一坊能力很强，帮助我度过了许多难关，所以我们亲如兄妹。”
“那为什么她说不会再表演水袖舞？”曦玥看到扶幽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很为难，“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也会有不愿意被别人知道的过去，放心吧，我不会再找她跳水袖舞了。”
扶幽稍微思考了一下，“我一直都想开解念汐，但都于事无补，或许我把事情告诉你，你可以帮到她。”
“我？”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想法，但我就是觉得你可以。”扶幽看着曦玥头上的芍药，这个如芍药般耀目自信的女子，能够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仿佛只要有她在，天大的事都不是事。
“七年前，塞北陌家庄，念汐十岁。水袖舞是陌家独有的舞蹈，豪迈而大气，却传女不传子，传内不传外，所以只有陌家的女子才能跳出此舞蹈，而念汐，则是其中佼佼者。那年，雍贵妃兄长雍将军镇守塞北，不幸遇上塞北旱灾，而我则与凌云护送粮草至军营，回京时，路过陌家庄，遇上每年一度的祭祀大会，念汐代表陌家庄表演水袖舞。”
说着说着，那日念汐的水袖似乎还在扶幽面前舞动，足有十米长的水袖、鲜红似火的衣裳却被这么一个十岁的丫头完美驾驭，一挥一摆，水袖便随着念汐的手飞舞，准确击向四周的打鼓，鼓声如雷，但她的舞姿亦生动有力，丝毫不逊色。舞毕，掌声雷动，台上的陌念汐自信而骄傲地笑着，那灿烂的笑容，天地也为之失色，可惜，也是自从那天开始，扶幽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么欢乐的陌念汐。
扶幽回过神，继续讲述那一段往事，“表演很成功，但同时，也吸引了塞北一方恶霸的注意，他向陌家求娶念汐，陌家自然不答应，可当晚，那个恶霸竟然带领随从潜入陌家庄想要劫走念汐，被发现后大开杀戒，想要血洗陌家却被陌家庄的人联合起来反抗。恶霸是被赶走了，可陌家主为了防止念汐被抢，安排家丁护送她离开陌家庄，但半路中途还是被追上了，就在那时，我救了念汐一命。”
“后来呢？你没有送她回去吗？”
扶幽露出悲痛之色，“当我们回到陌家庄，那个恶霸已经收买了军中一位参领，带着士兵屠杀陌家庄。”忆起那日残阳如血，陌家庄却一片死寂，扶幽紧握双拳，眼中迸发狠意。
曦玥明白了，顷刻间失去所有亲人、所有幸福，变得一无所有，陌念汐又怎么能忘记；而且这样的悲剧与那日的水袖舞有关，那她又怎么能够再次起舞，就是想起也会悲痛万分吧，即使将仇人千刀万剐也无法弥补。
“那，你帮陌姑娘报仇了吗？”
“没有。”
“没有？”曦玥感到不可置信，按照扶幽嫉恶如仇的性格，又怎么会放过那些人。
“我不能。如果我当日帮念汐报仇，那念汐就不会再活着了。而支撑她度过这悲伤的日日夜夜的，就是复仇的决心。”
是啊，如果连唯一一点能为陌家庄做的事都完成了，那活着还有什么念想，只是依靠仇恨活着，难道又活得快乐吗？
扶幽看到曦玥怀疑的目光，解释道：“一开始我确实别无他法，也知道这始终不是一个好办法，只是后来，开办了第一坊后，我发现念汐在管理方面很有天赋，而忙碌的生活也让她暂时放下悲伤。或许有一天，她可以想明白，不再将所有的事情都归咎到自己身上。”
“因为念汐姑娘认为一切都是由于当然那场舞，所以不愿意再表演水袖舞。但为什么她参加了三年前的郡比？”
“那些在她父母坟前发誓，今生不再表演水袖舞，但三年前，第一坊的运作出现问题，需要一大笔钱维持，念汐为了第一坊，违背誓言，以第一坊大掌柜身份亲身上阵，不仅赢得奖金，还让第一坊名声大噪。”
“那当初那个恶霸还有那个参领呢？”
“还在塞北，我派人去监视他们，只是……”扶幽十分为难。
“只是你怕陌姑娘手刃仇人的同时会再次内疚悲痛。”曦玥明白，若是贸然破坏现今安稳的生活，谁也不能保证结果会更好；只是如果不亲手惩治那些恶人，陌念汐心里又始终有根刺，确实为难。
“可是……”曦玥内心有些疑惑。
“嗯？”
“既然那些人已经派人去追陌姑娘，为什么还要血洗陌家庄？就为了陌姑娘而不惜劳师动众，甚至还利用军武力量，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再说，一个家庄的人被灭门，朝廷为什么没有追查，惩治凶徒，而是不理不顾，让凶手逍遥法外？”曦玥觉得于情于理，这件事那是有很多疑点的，虽然塞北比不了京都，但一个庄几十甚至几百人遇难，那么轻松简单就可以隐瞒过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