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秋暮霞和楚歌等了良久，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才直身，耳朵离开墙壁。
“到底发生什么事？“楚歌猛捶了一下墙壁，燥声道。
“外面怎么了？你们听到什么？“霍严适时放开张丹，开口问道。
这会，张丹也有所缓解，投来疑问的目光。
“不清楚，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楚歌含糊道;“姓任的杀了邹平和苏志宣，自己也遇到了什么变故…“他脑中虽浮想联篇，怎奈终不得要领。
“好，好。狗咬狗，痛快。“霍严笑道。
他正笑着，张丹的一句问话却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张丹问，“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能出去吗？“
“这里非常奇怪。没门沒窗，墙壁异常坚硬，我的袖中剑也只能在上面划些浅痕。“楚歌边说边抽出雪刃，在墙壁上划动。他说的果然沒错。
“难道，我们要被困死在这里？“张丹喃喃道。
“绝不会，因为我们的秋大侠还在这里。“霍严看向秋暮霞，眼神异常坚定。
“呵呵，你也莫要看我。“秋暮霞苦笑，“我也是一点头绪也沒有。“
“那我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张丹道。他看着秋暮霞。
“嗯，当时，沙尘大起，我跳下沙渊救你，但上面的绳索忽断，我只能算准方位，勉强落到沉箱之上，并给你带上了面具。“秋暮霞沉声道。他说着，指指地上的几个黑色的东西。
那是四个焦黑的面具，凹凸，褶皱，做的很真，唯妙唯肖。
张丹点点头，这个他还有些记忆，“那之后呢？“他又问道。
“那之后，他们也下来了。“秋暮霞扫视楚歌，霍严。
“我还不是为了救你，想拉绳索，却沒拉住，就跟着一起来了。“霍严道。
“我是你救的，自己离去太不仗义，又怎能不来。“楚歌道。当时，他从邹平剑下脱出，一眼看到救自己的人拉着绳索跃下沙渊，又见绳索中断，有人扑去抢救，也被带下，他便迅速跟进救援，于是也和拉绳索的人一起掉进沙渊。
“我们就只能站在沉箱之上，任沙尘侵袭。“霍严道。
“然后呢？“张丹目光转动。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霍严摊手道;“沙尘一落，我们便出现在这里。“
“这，这怎么可能！“张丹愕然道;“既然能进来，必定有进来的方式。“他一下跃起，开始对着四面墙壁一寸寸敲击，一寸寸查看。
“不用找了，就这么大的地方，我们已经找过无数遍了。“楚歌叹气道。
“那要怎么办？等死？“张丹应道;“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比如翻板，转台等机关。“
然而半个时辰过后，张丹一屁股坐倒在地，不住叹息。连查了两次，他都沒能找出半点玄机。
四个人都不再说话，“怪屋“中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霍严道;“玩小刀的，把火把灭了吧，省些光源。“
楚歌点头，但他刚要把火把熄灭，秋暮霞却道;“还是点着吧，有光明总会有希望。“话落，他的目光转到张丹身上。
霍严和楚歌也看了过去。
此时，张丹已是面色惨白，额头有大颗的汗珠滚落，不仅如此，他更是出现全身间歇性地震颤，唯有一双眼睛，还在紧盯着火把，一动不动。
“这样不行，我们还是说点什么吧。“霍严看看秋暮霞道;“这样下去，小兄弟会疯掉的。“
秋暮霞点头。
“小兄弟，还是继续之前沒有说完的话题吧。“霍严又搭上张丹的肩膀。
张丹愣愣地转过头，眼神空洞。
“刚刚我们说到哪了？“霍严道。
“说到云山城上有人向镖队中的某人发出暗号。“楚歌接了一句。
“对，对。是说到这。“霍严道;“这人是谁，我确实也不知道。所以才会找他过来。这样，他才代替顾镖头，进入押镖的队伍。“
“确实如此。“秋暮霞道。
张丹眼中终于起了变化。
“我一接到小霍的传书，立即就赶来。“秋暮霞道;“就在你们第二次出镖的前一天。“
“那，你是那时和顾镖头完成的身份替换吗？“张丹空洞的眼神渐渐恢复过来，取尔代之的是重重的疑问。
“嗯，是的。“秋暮霞道;“我代替顾镖头留在镖局，小霍和真正的顾镖头则留在队伍外面作监视。“
“那你又发现了什么？“张丹疑问之色更浓。
“惭愧。“秋暮霞道;“我们夜宿四海镖局的那一夜，就发生了事情。大家好像中了什么药物，那一夜始终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对了，还有那种断断续续的敲击声。“楚歌道。
“嗯，这个我记得。“张丹道;“那是怎么回事呢？“
“出现这种情况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秋暮霞沉吟道;“目地无外乎想趁机生事，或者干扰我们的思绪，打乱我们的方寸。“
“从第二天看守镖车的镖手处，我们得知，事实什么事情也沒有发生。如此，第一个目地很明显没有做到。但是，这件事，在我们大家心中却留下了阴影。彼此变的不再信认，多有猜忌，这也为之后的分裂和自相残杀埋下隐患。“
“为什么会这样？“张丹疑问道。
“镖队还未出发，又未接触到外人，任何人想，都会认为下药的人，就在四大镖局之中。“秋暮霞解释道。
“那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张丹追问。
“那我先问问你，你说在东方镖局发生的事情，最先应该怀疑谁？“
秋暮霞反问道;“另外，东方镖局归方翼总镖头所有，若出事他必受责难，那么有谁会因此事而开心，或者得利呢？“
张丹在思考。楚歌适时道;“东方镖局发生事情，当然是他们内部的人先被怀疑啦，熟悉环境，方便下手。“
“是周诚，双刀周诚。“张丹忽然道;“他是唯一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第一，他是东方镖局內部之人，第二，他对总镖头方翼心存怨恨。“
秋暮霞点点头，“对了”。
“既然怨恨，为何又不直下杀手呢？“霍严插口问道。
“他无疑是很谨慎的人。“秋暮霞道
;“这时杀了方总镖头，对他不会有任何好处。“
“那他后来怎么又直接出手了呢？“楚歌道。
“应该是方总镖头对之前的事，有所察觉，他才要先下手为强。“秋暮霞道;“方总镖头已经在处处防范于他，因此，计清玄，也就是那个项文，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方总镖头。“
“原来如此。“楚歌恍然大悟。
“对了，说到计清玄，就是那个项文，他为何要改名换姓藏在东方镖局呢？远远离开不是更好？“霍严道。
“八大镖局本就为十三省镖局之首，他们和东方镖局走近自不稀奇。“秋暮霞道;“项文藏在那里，知根知底，会方便不少，易于隐藏。另外，我想他也有和任伦一样的想法，留在保镖一行，有利于收集各种信息，掌握江湖态势，毕竟，他并不知道胡尊，雷凡等人的情况，只道自己仍处在危险之中。“
“嗯，“霍严点头，“对了，那你说，方总翼头了解这件事情吗？“
“我看不会。“秋暮霞道;“项文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既然作了另一个人，又何必把隐瞒的事情吐出。况且，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分危险。“
张丹跟着点头，“对了，那西河镇的大火是怎么回事呢？“他接着往下问。
秋暮霞停顿了一下，转对霍严道;“这个是你经手的，你就对张兄弟讲一讲吧。“
“好，好。“霍严一怔，然后干咳两声道;“我的责任也就是在暗中监视镖队周围的情况。“
“你说的那场大火，是在五更天左右燃起的。那火是由一个茶翁的家开始。当然，那时我在很远的地方，看得并不真切。“
“为何要离那么远？“张丹皱眉道。
“自然是因为你，我之间还有第三者的存在。“霍严道;“你应该能够想到。“
“是河洛镖局，任伦那一伙？“张丹探问道。
“不是，是苗疆四蛊和天南二怪。“霍严道;“这两帮人早在你们刚动身的时候，就尾随在后了。只是他们追踪的方式特别，不需要离的很近。因此，我只能离你们更远。“他一想到那麻人的蛇蝇蝠蚁，不禁抖了一下。
“是他们！”张丹沉声道;“他们怎会知道我们押镖的路线？“
“小兄弟，你忘啦，第一次押镖，已经起到了提示的作用。“霍严道;“所以，第二次押镖，你们已经沒有多少的秘密可言。“
张丹无言颔首。
“也就在你们离开后，这包括四蛊和二怪。我做了详细的调查。“霍严继续道;“火场遇难者有两人，一个在厨房，一个在正屋。“
“他们是怎么死的？“张丹诧异道。
“被杀。“霍严语气坚定，“虽然我只看到一具尸体。“
“为何如此肯定？“张丹道;“不会是意外失火？“
“不会，因为其中一具尸体并未完全烧毁，他就是那个茶翁老汉，他被发现的地方是灶台炉堂之內。“霍严道;“另一具尸体在正屋。行凶者显然判断有误，才使茶翁尸体遗留下来。“
“不错，就算整座房子被烧毁，但炉堂却是最不怕烧的地方。“楚歌道。
“沒错，而茶翁的死因是被人下重手，击碎了心脉。“霍严道;“死者胸口留下了深深的掌印。凶手应该是一个以掌法冠绝的人。“
“是任伦？苏志宣的断金手可就是他教的。“张丹猜测道。
“不是，“霍严摇头，“任伦的天罡气是內家功，断金手是由內力催动的掌法，观龙威镖局龙总镖头中掌后的情况，胸前衣衫碎裂。而茶翁胸口衣衫完好，明显并非一路掌法所至。“
“不是他，又会是谁？“张丹道。
“江湖有传，随着第二次幽灵镖出动。有几大江湖豪强蠢蠢欲动。其中就有一个用掌的好手，钱厚。“
“铁沙掌钱厚。“楚歌道;“这个人掌上功夫确实了得。听我们总镖头说过，他的龙拳只怕还弱于钱厚的铁掌三分。“
“你又是如何确定的？“张丹道。
“小兄弟，时间短暂，我们并沒有办法深入调查。这只最合理的推论。“霍严道;“我是完全相信。“
“哦，不是你的推论？“楚歌诧声问道。
“是他的。“霍严冲秋暮霞歪歪头。
秋暮霞道;“小霍对我说了，他调查得知，就在失火的前一天，茶翁还出到镇口卖茶。但我猜测，这时的茶翁已换了别人，就是那个钱厚。“
“他想伏击我们的镖队？“楚歌道。
“有这个可能。“秋暮霞道。
“所以任伦必定先下杀手。“楚歌道。
“我和温镖头在西河镇的时候，有调查过那个茶摊。“秋暮霞道;“那里确实发生过打斗。“
“那西河沉尸，相信也是任伦一伙所为。“楚歌道。
“哈，说起那沉尸，可是苦了我了。“霍严一副苦闷的表情，“仗着我有些水性，不然早就也去做了水鬼。“
“那些被淹死的到底是什么人？“张丹问道。
“他们手臂上都有鲨鱼的纹刺，我看就是飞鲨帮的那些水鬼了。“霍严道。
“往后的事情不用多说。一切都围绕着镖车，在几方人马护镖，夺镖的过程中展开。“秋暮霞道。
“对了，你们又是怎样彼此交换消息的呢？“楚歌问道;“尤其是，离的那么远。“
“呵呵…“霍严笑道;“有条件的时候，直接留信，沒条件的时候，就靠你手中的东西了。“
“火把？“楚歌一愣，“要怎样做？“
“不用怎样做。“霍严道;“我们事先定下的暗号只有一个，火把不亮
，就是无事，安全。火把亮起，
就是有事，危险。“
“亏你们想得出。“楚歌钦佩道。
“对了，我最想问的却是，那些焦尸到底是怎么回事？“张丹思考了一会儿，问出了这个纠缠在他心头的问题。
“你是聪明人，难道看了那些面具，还想不到吗？“秋暮霞清声道。
“是人假扮的！“张丹心中一动，惊醒过来，“不过，怎会如此逼真？“
“这就需要高超的手艺了。“秋暮霞拿起一副面具，沉吟道;“这是来自南国暹罗的一种鳄鱼皮，其质坚韧，善避刀剑，但是要做成甲胄却要绝顶的技艺。“
“是这样。“霍严道;“那江湖上有人有这样的手艺吗？“
“有。“秋暮霞神情一定，“比如说…南宫世家十三庄之一的锦绣庄女主，南宫锦绣…“
楚歌诧异道;“这南宫锦绣不是南宫世家的家主吗？“
“正是。“秋暮霞淡笑一下，转移话题，“那些焦尸里确实多数都是尸体。只有邹平等人赶来的镖车之中，是人假扮。但当时真假交杂，我们实在无法分辨。“
张丹连连点头。
“对了，我还想问，我们在五方山中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怎会完全迷失？“楚歌问道。
“这个你问倒我了。“秋暮霞道;“我能给出的解释只有三个，第一路况不熟，又适逢夜间。第二有人捣鬼。第三有鬼作祟。“
“有鬼？“楚歌一愣，“你也相信有鬼？“
“我不相信。“秋暮霞淡笑道;“却也不否定他的存在。你说是吗，张兄弟？“
“这…“张丹忽然露出歉意的表情，犹豫了一下道;“我就是那只鬼。“
“这是什么意思？“楚歌奇道。
“我问路的几箭，实是虚箭，只弹弓，不发箭，再加上四周不断出现的刻痕，标记，才能让镖队迷失。“张丹解释道。
“你，你为何要这样做？“楚歌吃惊道。
“是我们总镖头的意思。“张丹道;“
我猜总镖头也有私心，想迷惑大家，引起恐慌，以图私利。“
楚歌，霍严沒有说话，只是秋暮霞缓缓摇头，不知有何异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