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震来的时候张凡正在与父亲吵架。
“我说了,我不想学小提琴,我讨厌它,我讨厌它。”
“混账,你忘了当年你妈临走前你是怎么答应你妈的。”父亲张天如此呵斥道。
“你不要老是拿她说事,你们总是逼着我做这做那,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讨厌你,讨厌这个家。”
“啪!”响亮的巴掌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张凡怒视着父亲的眼睛说道“我恨你。”说完他向门外跑去。
就在这时,张凡感到楼房颤了一下,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于是打开了门,然而这时屋子开始剧烈摇晃起来,“该死,地震!”张凡在心里暗骂道。当他想向楼外跑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腿抖得厉害“混蛋,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颤抖”眼看着楼道的水泥墙裂缝越来越大,张凡却颤抖的更厉害了,终于楼房承受不住地震波的摇晃,大片的混凝土块开始掉落,“完了”张凡心中如此想着。
这时忽然感到背后一股巨力撞来扑倒了他,“爸……”然后便是更剧烈的震动和更加大块的钢筋混凝土块,直到自己被一块较小的混凝土块砸昏了过去。
…………
“爸……”张凡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正在一个临时帐篷里,“我爸呢?”张凡环视帐篷一周后向帐篷里的一个护士问道。
“小弟弟你醒了啊!”离张凡最近的一个护士说道。
“我问我爸呢。”张凡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
“抱歉,小弟弟,我们这只是其中的一个临时救护帐篷,你爸爸不在这里的话应该在其他的帐篷里或者……。”
张凡没听完就立刻冲出了帐篷,只留下了背后护士的大喊。然而当他跑遍了所有帐篷后他不得不接受一个自己不想接受却早已知道的现实:爸爸也走了。其实当爸爸从背后扑到他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知道了这个结局。
此刻深深的懊悔和不甘充满了张凡的内心“爸,我爱你,我不恨你啊,你回来啊,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也知道你是因为我的话才会打我,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啊,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啊,我学小提琴,你回来啊…………”
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张凡陷入了回忆:他的妈妈是一名音乐教师,爸爸是一名美术老师,于是从他五岁开始,爸爸妈妈为了让他比其他孩子领先在起跑线上就一个教他拉小提琴,一个教他画画。其他时间则是看书学习,所以从小拉小提琴和画画成为了他的休闲方式,每当看到其他孩子们在户外欢乐的奔跑玩耍时他总是十分羡慕。
十一岁时他的叛逆心理开始萌芽,于是便有了他与妈妈的第一次吵架。结果让张凡没有想到的是,妈妈在吵完架出门后就出车祸永远的离开了他。
但在妈妈的弥留之际,他在妈妈的病床边看着妈妈那说不清楚是何意义的目光许诺:自己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音乐家,因为他知道那是妈妈一直以来的愿望,他不想让妈妈临走之前还不安心,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痛恨:他认为其实是自己害死了妈妈。
自从妈妈走了以后,爸爸则比以前更加疼爱张凡,但同时也替代了原来那个严厉的妈妈。爸爸一直以来都没有责骂过张凡,但自从妈妈死后,张凡对拉小提琴的抗拒表现的越来越明显,只是爸爸不知道,张凡此时对小提琴更多的则是由原来的厌恶变成了恐惧。
因为每次手碰到小提琴他就会想到妈妈与自己的那场吵架,而自己当时的话语和母亲在病床上布满血迹的身影以及母亲那临走前的目光就像是一种诅咒一般一直缠绕着张凡。
于是张凡开始频繁的做噩梦,每次他从噩梦中惊醒后,就开始思索母亲临走前的那种目光的涵义:是痛恨?是诅咒?是不甘?是后悔?还是一种不舍?还是其他的什么情感……
越是这样想,张凡则越是对小提琴感到恐惧,而且很多时候当他听到小提琴的声音,他开始觉得那简直是一种尖叫和哀嚎,他甚至觉得母亲的影子和灵魂附在了提琴上,那是母亲对自己的惩罚亦或者说是一种诅咒。
慢慢的,张凡自己都感觉自己要疯掉了,于是他开始用自己的叛逆行为来掩盖自己的恐惧,他开始频繁的向父亲要钱,他学着逃课、抽烟、酗酒、找同学打架,甚至偷家里的钱出去乱花。但没有人知道:他的这些行为只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孤单无助和怯懦,他只想逃离这个残酷的、令他恐惧的现实世界。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和爸爸开始渐渐的有了争吵,但每次都只是争吵,爸爸从来没有问过他做这些事情的原因,而他也从来没有向爸爸主动解释过。于是两人的关系越闹越僵,发展到爸爸也开始酗酒,开始因为一点点小事都会骂他,但即便如此爸爸也从来没有打过他。
地震前的那一巴掌是爸爸第一次打他,现在却也成为了最后一次。直到爸爸在扑倒他的那一瞬间他才明白爸爸对他的爱从来都没有减少过,爸爸依然爱他胜过爱自己。
现在张凡是第一次如此得痛恨自己:他痛恨自己的不争气、痛恨自己的逃避现实、痛恨自己的任性、痛恨自己不会和父母交流,也痛恨自己在面对危险时的怯懦。
“爸、妈,你们在哪里啊,我好想你们,我还有好多以前没说的话要讲给你们听,你们出来啊,我错了……”
泪眼朦胧的张凡竟仿佛真的看到自己父母的身影,但一眨眼他们好像又好像在远去。“爸、妈”张凡站起来追着那若影若现的虚影开始踏着废墟向前奔跑起来,张凡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也没有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脚下已经开始变得平坦起来。
直到张凡眼中父母的身影忽然消失了,他才看到前方出现了同一条透明的笔直的通道,通道四周一道道蓝色的光线像电流一样流窜着。直到这时张凡才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身体好像被一股股弱小的细微电流穿过一般麻麻地,张凡一惊回头看却发现背后的来路已是一片迷雾。
“爸、妈真的是你们来接我吗?”张凡这样想着反而并不觉得害怕了,他继续沿着小路向前走去,但另张凡没有想到的是:这看似笔直的通道完全是假的,他刚一抬脚,便感觉到脚底忽然一空然后一股更加强烈的电流贯穿了自己的身体,接着张凡便开始意识模糊起来,他只知道自己在向下落去。
“下面是哪里,我会要死吗,或许这就是对我的惩罚和报应吧,即便我死了,也没人会为我悲伤,没人为我流泪,甚至没人知道我死在了哪里……”就这样想着张凡陷入了昏迷。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张凡慢慢地清醒过来,疼剧烈的疼痛从全身的每个细胞传递出来,沿着神经纤维清晰的传递到大脑。
“嘶!”张凡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待慢慢适应了这种疼痛后,他开始打量起了这件小屋,整间屋子是由翠绿的竹子建成的,屋内的布置也很简单,就只有一床、一桌、一椅在加桌上的一壶茶,淡淡的花香从屋外飘进来。
“这是哪里?”张凡轻声自语道。
“吱呀!”门被打开了,一个六七岁的白嫩孩童走了进来看了眼坐在床上的张凡说道:“你醒了啊,那跟我来吧。”
“这是哪里啊,我爸妈呢,他们去哪里了?”张凡问道。
“不要问我了,跟我来吧,等会你就知道了。”孩童浅笑着说。
走出屋外,张凡才看到在碎石小路的两边都是这样一排排的竹房,跟着小孩童一直走到路的尽头才看到一间更大一点的竹屋。
“进去吧,先生在里面等你。”
“先生?这种称呼,还真是奇怪啊”这样想着张凡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门后一股淡淡的清香传来,张凡感到整个身体舒服了不少,目光向前看去便见到一个面目慈祥、满头白发的老人家,但老人的服饰却是一身青衫,像极了古人的穿着,而且不知为何当老人看向张凡时,张凡便产生了一种仿佛被老人一眼看穿了的感觉。
“来,过来坐吧。你叫什么名字?”老人问道。
“我叫张凡,爷爷这里是哪里,我的父母呢?”张凡带着一丝侥幸问道,因为张凡觉得真的是父母引领着自己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