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牙牙学语会走会跳时,已经开始经历人生最大的磨难。
慧子对木子的爱,是不掺杂任何杂质的。但慧子发病时,恰恰对最爱的人伤害最重。一岁以前,木子偶尔会被慧子丢在别人的货车上过夜,一岁以后,木子就没在床上睡过了,幸运点就睡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大多时候是睡在树梢或陌生人的货车上,下雨下雪的日子格外的凄凉。
开农的脸上总是带着漫不经意的笑容,嘴里叼着根烟卷,叨叨叨说个不停。别的货车司机把红通通的木子送回来时,开农嘴角依然带着笑,不知道他心思几何。
这一天是九月的一个不寻常的日子。天上骤然降下倾盆大雨,慧子混混沌沌着在午夜爬起,她盯着木子看了一阵,木子心里若有所感地小声啼哭起来,婴儿沙哑脆弱的声音惊了慧子,慧子没有抓住木子扔到野外去,而是跌跌撞撞走出去,骑了开农的红色三轮车,眨眼间消失在雨幕中。木子的抽泣声渐渐大了。
漆黑的天空被雨幕打破,淅淅沥沥的雨声像鬼魅妖异的哭声。这时一道身影从雨幕中冲出来,她身材并不娇小,反而很肥胖,身上套着一套老土的花衬衣,看不清脸,被雨淋湿而黏结的发丝长长垂下滴着水,最显眼的是她踏着一辆血红色三轮车,狰狞着像索命的恶兽,却带着无限的悲凉。
这样的夜晚没有行人和车辆,慧子在马路中央驰骋了三里路,竟然还没有被发现。这时,天上劈过一道闪电,照亮了仓黑的油柏路面。一辆大货车从慧子背后驶来,货车的灯时明时灭晃得司机眼花,加之一路上没看见有人,放松警惕的司机正昏昏欲睡。等到大车把小车撞翻,又碾压上那肥胖妇女,悲剧已经无法挽回。木子躺在冰冷的木板上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那位货车司机很有责任心,他不但没有逃跑,还自首了。一阵兵荒马乱中,开农五兄妹表现不一。开农的大姐携丈夫从市里赶来,帮助料理诸事;开农的大哥热心帮忙,大嫂却奇怪地在脸上挂了副惊惧的表情;开农的妹妹躲在房子里不敢出来,念念叨叨着硬是又被吓瘦了好多;开农的幼弟在打官司索取赔偿。
开农呢?原来,开农的大姐许多朋友们听了木子的遭遇,又见木子才两岁就能看出眉眼间的聪慧玲珑,都纷纷说明愿意领养木子;木子大伯母也就是开农大哥的老婆在邻居左右和大伯再三开导下,终于松口表示愿意领养木子;开农的妹夫金刚又逞能,说不要别人管,他一个人什么都不图,愿意把木子带大,开农的小妹哼哼着不愿意,又怕被戳脊梁骨,不敢说什么;老幺木越还是看不到人…这时开农不知哪里开了窍还是哪里搭错线了,竟然紧紧看着木子,谁也不给,什么也不管……
时间并不因为什么而停止,木越也在这件事中起到了主导的作用。官司打了,货车司机也赔了8万块钱,慧子的丧葬事宜一切都如常进行,丧葬费花了1万块钱。剩下7万块钱落在谁的手里?这时慧子娘家:惠子的父母亲带着慧子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找上门来了。听说了这件事,他们脸上并没有露出很大的悲伤。他们像一群狼想要将什么吞入腹中似的,木子还在襁褓中微微喘息,他们就等不及想要夺了木子的母亲留给木子的最后一点东西。他们说他们很疼爱她们的小外甥女、小外孙女,想要将这笔钱保管,好不落入外人之手;想要将它留作木子的学费…但谁都没有关心木子;木子的小叔叔也说要保护木子,还会陪她一起成长。他们两方各不相让,但谁也没有看木子一眼。
最终7万块钱分成两半,慧子的娘家人拿一半,娘家人拿的那一半去给三个儿子结婚创业等等;木子小叔木越拿的那一还了信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