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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牧羊人(一)

依旧是离别日的傍晚,当我废了好大的劲儿说服体弱多病的劳伦斯退回到他温暖的小屋后,紧张的寻人工作终于得以展开。

黑岩村地处与世隔绝的群山之中,虽然鲜有凶猛的野兽徘徊,但外乡人曝尸荒野的事情倒也是发生过的。

对于艾丽卡这个从小生活在此的女孩儿而言,在群山沟壑之中找到回家的路绝不是什么难事。

即使她那纤细的身躯看起来与她同龄的女孩儿们一样弱不禁风,但事实上这个女孩儿在她8岁时便能够在陡峭的碎岩间穿行自如,甚至是健步如飞,若是单论脚程的话连我都会甘拜下风。

昆举着火把轻而易举地越过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隙。

从现在起,他脚下的路将会变成极难推进的山间野路,同时也是一条鲜为人知的山谷“观光路线”。

据昆所知,常规的上山道路有两条,而下山道路则有三条。

一条是从劳伦斯所居住的山顶小屋直通乔伊家后门的碎石小道,坡度极大,但却是所有路线中直线距离最短的一条。

只有对道路的情况了如指掌的人才能够相对效率地使用它,否则只会增加他们坠山的可能性。

另一条则是从村口缓坡开始的土路,它顺着山脊的走向蜿蜒向上,虽然实际路程是前者的两倍甚至更多,但却十分平坦,可以顺利通信运矿的双轮木车。

路宽且不会经过那些令人胆寒的无底深渊,这是数年前采矿工人为了满足运输需求而人为拓平的一条山路,它直通山体背面的大型矿洞,而不是通向更为陡峭的山顶。

若是从劳伦斯的小屋向这条大路迈进的话,必须先走上一段相对险峻、陡峭的山路,索性是这段路并不算长。

而最后一条路则是纯粹的由艾丽卡发掘出的一条新路,但与其说是供人通行的山间道路,到不如说它是一道让登山者赌上性命的高难度关卡。

这条全程都与裂隙与山崖为伴的恐怖山道成“之”字形曲折而下,与山脚下的溪畔紧密相连。

虽然可怕的崖壁让人望而生畏,但它却包揽了山谷最为壮丽的风景,设身处地的为一个习惯了在沟壑绝壁间随意蹦跳的少女想一下,在那些早已看腻的嶙峋碎岩和这包揽天地溪石的壮阔景色之间做一个选择,她究竟会对哪边更加倾心?

我想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可走着同样道路的昆却并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他正在考虑的事情只有两件:艾丽卡的去向和自己脚下的石头是否安全。

况且现在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昆能够看清楚脚下的碎岩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男人终于跨过了山路中最为艰险的一段,只要稍有闪失便会瞬间坠入漆黑一片的山谷。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火把的照耀下,前方的道路上似乎出现了一个与之呼应的闪烁光点。

准确来说,那光点是从一道细小的地缝中发出的。

昆赶忙走上前,他尝试用火把的光芒将那迷糊的轮毂勾勒得清晰一些,直到一个标准的五角星图案彻底展现在他的眼前。

男人小心翼翼地将那颗闪耀的星星从地缝中取出,那是一颗翠绿色的星石。这毫无疑问这是他昨天送给艾丽卡的众多星石中的一枚。

这是突破性的进展。昆可以确信无疑,少女肯定是一边欣赏着壮美的奇景一边沿着险峻的道路缓步走来的。

至此,男人开始在线索发现地的周围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很快他就发现了一系列让人细思极恐的蛛丝马迹。

昆所在的这块空地属于山腰的缓冲地带,通往山顶的路崎岖陡峭,险恶无比,那也正是他摸黑走来的道路。(在漆黑的断崖之上行进,你不能对你手中的火把抱有过高的期望)而通往山脚的路也同样凶险,但较之前者则稍显逊色。

令昆感到毛骨悚然的并不是身前身后的断崖与裂隙,在离星石发现地不元的山脊缓坡边,一团黑乎乎的块儿状物物质。

凑近一开,这块不详的黑团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完整物体,它更像是一块由无数的碎渣堆叠、挤压出来的聚合物。

“大型动物的粪便……这儿怎么会有这个?”昆惊讶地喃喃自语到。

足有成人半身大小的黑色硬块儿竟是一块大型动物的粪便!伴随着这不可思议的惊人发现,那些向着山脊背面延伸而去的硕大脚印也渐渐在火把的照亮下显现了出来。

那些脚印的间距由小依次变大,昆可以想象到艾丽卡在越过山崖小道后偶遇它时的心情。

因为高低差的关系,这条与生命捆绑的“观光路线”实际上是一条只能下而不能上的单向通路。

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怖,少女只有两种选择,第一种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上前方险峻的道路,另一种就是沿着相对舒缓的山路逃向山体的背面,那之下有一个已经废弃的中型矿洞。

毫无疑问,艾丽卡选择了后者,这是个相对明智的选择,若是在这种极不安定的情况下急于跨越沟壑,就极有可能会失足掉入其中,下场自然是粉身碎骨,而且尸骨难觅!

——事不宜迟,得赶紧动身了。

昆摇晃着火把,他顺着巨大的脚印向山体背面的矿洞飞奔而去,一路上他不止一次地看见了路边隐约闪烁着的光点。

不算陡峭的干燥路面能够让他以接近全速的快跑状态直奔目的地。

与此同时,那诡异的旋律又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耳畔边,简直烦人得令人抓狂。

与先前那种模糊不清的状态不同的是,昆感觉到这阵阴阳怪气的旋律正愈发变得清晰起来,简直就像是巨兽嘴边哼的小曲一般!

但这种想法最多也只能是一种夸张的比喻罢了,昆现在可以确信无疑,这种令人头晕脑胀的怪诞曲调绝对是出自笛或是萧一类的管形乐器。

当然,怪兽是肯定不会吹笛子的!它们之中最聪明的也只能是摇摇拨浪鼓的程度,但前提得是它们的爪子能够稳稳地握住鼓柄。

在经历了一段不安的狂奔后,昆终于抵达了山脚的空地,一个四周被高高的山脊团团围住的碗型地带。

空地的周围只有稀疏的枯枝烂叶作为寒酸的装饰,好在空地虽然不算大,但仍然有足够的空间能与未知的怪物进行周旋。

实在不行的话,堆在矿洞两旁的石碓在紧要关头也能充当的战术缓冲物,给昆留下更多周旋的余地。

通过目测,昆有理由相信他们足够重,即使是两人高的庞然大物也难以挪动它们,更别说是拍飞了。

昆静悄悄地从山坡上走下,他尽可能地降低自己发出的声响,同时也熄灭了自己手中的火把。

在此之后他将只能用自己勉强适应了黑暗的双眼来应对一切潜在的危险。

随着逐步逼近目标地点,昆能够清楚地听见那时断时奏的笛音和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以及那粗糙的隆隆呼吸声。

他绕过面前的枯树,并向着石碓的侧面慢慢移动。

但在这个过程之后,他所尝试的不是去辨认那盘踞在矿洞口的模糊轮廓,而是想方设法抑制住自己的惊叹声,值得庆幸的是这对于习惯了沉默的昆来说并非难事。

虽然只是一个漆黑的模糊轮廓,但通过形体和独特的“嘎~呼~嘎~呼”的呼吸声,昆可以轻而易举地认出它。

那是仅分布在拥有喀斯特地貌山脉附近的庞然大物,是被王宫猎团认定为“准一级灾兽”的恐怖巨兽,俗称“大石鸟”的石皮怪鸟,杜卡勒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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