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了,估计都以为我死了吧……”说到这儿她笑了一声,“哈,当我死了也行,反正我也回不去了。”
她低头拨弄地上的草,草叶像有意识一样卷在她手指上,南梦如今已经不怕了,气定神闲地把它又拨回去。
“民法通则二十三条吧好像……”她皱了下眉,随即摇摇头,“下落不明满四年可以宣告死亡……老妈那个死脑筋,可别硬拗着不肯……”
嘴里喃喃自语,南梦仰头,却又被刺眼的阳光照住了,只好低下头揉揉眼,又快速眨了眨。
荒原上除了风声全是静谧,听着树叶哗哗都听烦了,不自己跟自己说话打发时间,南梦真怕自己会忘了语言这项群居技能。
不过这纯粹杞人忧天,如果真的在荒原待够那么久,恐怕没等忘掉如何说话,她就饿死了渴死了,或者干别的什么死了。
天又快黑了。
南梦抱膝坐在矮树下,比暴露在坦坦荡荡的荒原上安心了点。这里隔几千米就一定能见到一棵树,要不是确定这一点,南梦也不敢随便转悠。这树叶肥大汁多,勉强可以解渴,重要性不言而喻。水是生命之源嘛。
月亮的出现是有规律的,有时红色有时银色,有时干脆两个手拉手露面。今天只有银色的,夜里可能会比较冷。
南梦搓搓手,第N+1次尝试起了钻木取火,但依旧没能成功,反而两只手火辣辣地疼,她丢掉树枝抬手看看,满是红色的蜕皮。
其实她也知道成功不了,毕竟速度远远不够,摩擦的那点热量起不了什么作用,更何况树是多水的品种,叶子能存水,树枝自然也潮湿。
她站起来,打算像以往夜里一样爬到树上去,折几枝叶多的枝条盖在身上,勉强会暖和一些。
植被稀疏,比热容又不大,这里的昼夜温差让人心累啊。
月亮的光很亮,照在地上明晃晃的,能一直看到很远。南梦照常用纤细的草叶编成小碗,因为层层叠叠折得很厚,放在枝叶下方,一个晚上也可以储存够白天喝的露水,不会漏出来。
放好草碗,她准备爬树了,却瞥见几十米远的地方,一团滚草咕噜噜地滚了几下,然后不动了。
她眼睛顿时一亮。
“滚草”是她起的名字,不然总不能叫“头发草”之类的,那不是自己作死吓自己吗。它就是那种远看像人头的草,南梦已经摸索出它的用途了,因为极其柔软又茂密,睡在上面特别能御寒,要不是太重了,她一定到哪儿都拖几团。
没想到今天运气好,碰到了一团。虽然不够铺张床,蜷缩着靠还是可以的。
她朝那团草走过去,中途还被凸起的石块绊了一下,不过没摔倒。她拖起滚草往回走,路过绊脚的地方,不经意瞥见了什么东西。
她顿时愣住了,把草拖到一边后蹲下来,同时注意用脚踩住草的一撮叶丝,以免它又咕噜噜滚跑了。
她冲着那块凸起吹了口气,伸手把沙石稍稍拨开,心脏猛地一动。
荒原上没什么能反光的物体,何况是这样的光泽,她果然没有看错,是金属。
她拨开金属表面干涸的泥土,抚掉沙尘,发现这玩意儿意外地大,深埋在土里的部分看不到边缘。她想了想,先把草拖到了树下,用折下来的枝叶盖住,然后挑了根粗枝,提着过来插进土里,把土撬了起来。
土块被翻开,旁边沙石凌乱,即便这算是省力杠杆,南梦也累得够呛,才终于撬开了一块大土块,看见了金属的一片边缘。
边缘切割得光滑平整,绝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第一次见到明显人工的产物,南梦不禁深吸口气。
她也怕这里是史前文明啊,人类还是没进化的黑猩猩,恐龙满地跑满天飞之类的;要么这里根本没有黑猩猩,也不存在人类,星球的主宰是另一种智慧生物……不管哪个猜测,都让人感觉有点怵。
现在她也不确定统领世界的是什么,但总归这个世界是有智慧生物的。
她身体如今虚弱,却迫切想看看这金属的全貌,因此歇了会儿后就再次撬了起来,足足干了几十分钟,她才勉强看出了些端倪来。
金属块太大,她摸摸下巴,离远了再观察,觉得它的形状很熟悉,苦思冥想中突然灵光乍现——
因为刚刚的运动,她鼻尖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浑身也热气腾腾,可是这会儿安静下来,她却打了个寒颤。
是锁链。
因为太大,她只看见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才会看不出是什么。不过到底是眼熟,仔细看看,她脚下这大概一步之宽的金属,就是一条锁链上的……一个金属扣。
南梦倒一口冷气,隐隐有些不安,觉得这荒原可能不简单。谁会把锁链埋在土里呢?也许最开始它是裸露的,但时间太久,久到沙石覆盖了一层又一层,锃亮的金属染上暗灰,包裹泥土,最后沉睡地底……不见天日。
她踌躇了会儿,没再继续撬土,走到矮树旁坐下,愣愣地盯着那片被翻出的土看。
知道有金属锁链的存在,现在看那片地面,她就隐约看出了一条不明显的凸起,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去。
南梦没有多想——她只看到了一块金属,也想不出什么东西来。再说,即使想到什么,她又能怎么样?路还要照走。她靠着滚草闭上眼睛,一天的疲惫涌了上来,很快就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起来后,南梦还是过去看了一眼那块金属,在阳光下更加确定这是一条锁链。她站在这里朝延伸的方向望去,笔直笔直,犹豫了一下,她决定沿着锁链行走。
荒原一望无际,方向确实很难判断。要最快走出去就不能打转,沿着这条直线,似乎是个稳妥的方法。
而且,她也不是一点都不好奇,用如此巨大的锁链锁着的——会是什么东西?宝藏?还是……
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