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代表人类最本能的求生。
她拔腿就往后跑,果然在绝境中才能发挥潜能,之前她还想着自己可能快挂了,现在却能以如此的速度奔跑,风呼呼地刮过耳边,似乎能听到血液冲刷血管的声音,还有砰砰的心跳。
身后的人似乎没有追上来,她并没听到脚步声——也许是风灌入耳朵的声音太大,让她无从分辨别的什么。她感觉额头上一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还有一种贫血的眩晕感。
她毕竟太虚弱了。即使瞬间爆发了高速度,迎来的也是后继无力的尴尬。
胸腔里火辣辣地难受,双腿好像踩在棉花上,她脚下一个踉跄,顿时栽倒在地,她想要伸手撑住身体,手掌连同手臂却狠狠擦过大圆台的表面,皮肤受伤,很快渗出殷红的血珠。
她跑不动,努力撑起身体,在本能的奔跑后,理智终于渐渐回笼。苍白着脸转过身,她仰头望着那一动不动的黑影,露出一丝苦笑。
看来,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
死到临头,居然也没多伤感。其实,或许,早在她知道自己穿越异世的时候,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她不是什么神医什么杀手,除了在现代所学习的知识和一些野外生存经验,基本没有其他技能。
再说,即便是现代训练出的优秀特工,在面对异世那超出科学解释的危险时——比如魔力,或者其他什么——应该也只有等死的份儿吧。
死亡近在咫尺,她才发觉,原来自己根本没指望……能在这里活多久。
死是什么?是永别,是终点,是再也给不了的拥抱、触碰不到的温度、再也说不出口的话语。
那么,从她穿越异世的那一刻起,她大概,就已经死了吧。
似乎并不是不能接受。
说是绝望下心如死灰,或者想通之后的明悟都可以,总之,既然不怕死亡,就拥有了面对死亡的勇气。她慢慢坐起来,深吸了几口气,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中,终于缓缓趋于平静。
她盯着逆光站立的人影,从这个角度看,他的身形显得更加修长有型,黑色斗篷下是一副完美的躯体,他的表情也平静,到了这个时候也依旧没动作,只是静静看着她。
两个人对视一会儿,他才迈开步子,朝她走过来。
“刚刚……是你。”
清冷微哑的嗓音,带着莫名的蛊惑感觉。南梦微微愣了一下,她听不懂对方的语言,只听出了陈述与肯定的语气。清雅冰凉的声音很是动听,他人高腿长,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她跟前。
他半跪下来,手搭在膝盖上的模样也有种难言的帅气,明明不是要面子的时候,但他那双色泽漂亮的眼眸注视着她,还是让人感到了一种窘迫。
她低下头,就看见了自己脏兮兮的衣服,被晒黑的干枯皮肤,以及瘦得走形的身材。就连垂落两边的长发,也是如枯草般的色泽。
她半晌没接话,对方微微蹙眉,好听的声线再次响起。
“你……是听不懂么?”
南梦下意识抬头看他,那双眼睛里波澜不惊,看不出恶意,也没有冰冷残酷一类的情绪。她听出他的语气,是平静的问句。
没有第一时间被杀死,也许是求饶的好时机,尽管对方是不知底细的可怕家伙,但他的态度不明,不管怎样总该试试。
可是——语言不通,她又能怎样努力?
也许是他的态度平淡得不可思议,让她有了些许勇气;也许是迎接的死亡迟迟不来,让心灰意冷的人有种意料之外的烦躁:我都等死了,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反正就是有不知从何而来的烦闷,顷刻间涌上心头。
她低下头盯着地面,没吭声,只给人看头顶枯黄的发旋。
对方似乎并不介意她这种“无礼”,没有任何要生气的迹象,停顿了一下后,他手里突然有明亮刺眼的光闪过,南梦一愣,看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匕首,伸出另一只手,利落地划上了一刀,表情还有些漫不经心。
可是伤口并不浅。殷红的血流出来,顺着他白雪般的手腕滑下,颜色的对比下,竟显出一种邪魅的诱惑。
身体总是先一步做出反应,被这美色晃得眼晕,她盯住他的手腕,没忍住吞了口口水。
他把受伤的手伸过来,停在她唇边,南梦隐约明白什么意思,却不懂这样做的原因,抬眸呆呆看他一眼。那人表情依旧冷淡,静静看着她。
神使鬼差地,她把眼一闭,张嘴就咬在他的伤口上。
反应过来后,她自己都奇怪自己怎么这么听话。
刀划在手腕和手掌交接处,伤口并不大,她咬下去刚好完全含住,微凉细腻的肌肤口感出奇的好,血流入口腔,没有带来任何不适,甚至味道甘甜清冽。
南梦顿时睁开眼,唇里的味道太美好,喝下去的时候还有难以言喻的暖流流遍全身——不是心理上的,而是真正近乎实质性的暖意,舒服得人想呻吟。
她几乎是本能地,抬起两只小爪子扒拉在了他的手臂上。
身体总是反应快,下意识的动作做出后,她立刻意识到不好。自己身上灰扑扑的一层土,不说对方有没有洁癖,单是他那虽然不明确、却依旧令人惊惧的身份,就注定主动接近的动作,是一种大胆的冒犯。
她顿时松口松手,还向后缩了缩头,眼睛紧紧盯住他。
面前的人不甚在意地收回手,伤口马上愈合,他站起身,淡淡道:“我叫归零,你记好了。”
南梦愣住。
这次她听懂了。虽然他说的语音她还是不明白,但离奇的是内容她都懂了,好像大脑自动转换到了汉语来理解。她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发出一个“我”的单音节后,就吐不出一个字来了。
出口的不是她熟悉的汉语……好像嘴巴自己有了说出另一种语言的能力。
这太不可思议了。
从来到圆台开始,所有的一切就完全超出常识。这里,果然是与地球完全不同的概念。
这是一个……十分神奇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