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六妹回家没吵也没闹。安静得像一枚石子。只是不再和吴文睡在一张床上了。
吴文也没问为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分床半年之久。
有一晚六妹把自己的行李铺盖重新搬回到原来的床上。她没说什么。吴文也没说什么。那一晚他们抱在了一起,不过都面无表情。很快就结束了。歇灯睡觉。夜静得骇人。只有雨季的蛙鸣刺破沉寂的黑夜的心脏。
六妹为什么又重新和吴文睡到一起。缘于和云云的一次通话。
那天晚上,云云给六妹打电话,两个同学在电话聊到后半夜。
云云得知六妹和吴文分床,就劝诫六妹:
“也没有离婚,干嘛分床,分床就是分心。不是硬把男人往外推嘛!”
六妹沉默着。
“男人有钱你愁他找不到人吗?你不给他,他肯定出去找人,传染个什么病的,花钱小事,以后再传染给你,不是更让人你生气吗?”
六妹说:“你知道的,他的行为太让我伤心了。我是心伤透了,才和他分床的。和他睡在一起我心里难受。”
“可是怎么办!他就那样的人。你多关心关心他,兴许会好一点,你的心不在他身上,他肯定感觉到。所以他报复你才会做那些事的。”
六妹沉默着。“错的在我吗?”她在心里问自己的。
“婚姻里难说谁对谁错。你听我的话,不要和他分床。起码装也装对他好一点。要不然他会做出让你更加尴尬的事来。”
“我还不够尴尬吗?我不想管那么多。我只想听从内心的召唤。”六妹固执地说。
“六妹,人活一世,那么短暂,要快乐,我现在感觉活得比以前好。以前经常和他吵架。现在他坐牢了,我也不亏待自己,告诉你我找了一个情人,做房地产的,对我非常好。我们在一起非常快乐。和老公在一起从来没有这么快活过。他坐牢了,我也不和他离婚。”云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再说张总也是已婚之人,我也不要和他结婚,只要他把一定的时间和爱给我就行了。婚姻就是一张纸,算不了什么。及时行乐才是对得起自己。”
六妹静静听着,说不清羡慕还是嫉妒。
“他坐牢了,我生意一点也不少做。再说因为张总引荐,我木材生意做得比以前还要大。每年净挣四五十万没问题。这个倒在其次,关键我和张总很相爱,以前草草结婚,根本不懂的恋爱是什么滋味。和张总在一起真是倍尝了恋爱美妙滋味。六妹,认识张总,我才感觉自己没有白活。你不知道有没有过这种感觉,两情相融舒服之极。有时候我一天不见到他就受不了。和他相爱才知道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才知道什么叫情深意浓。才知道什么叫神魂颠倒。”
六妹听着听着,眼前出现了洪俊的身影,想起和洪俊在一起的如痴如醉、如胶似漆的情景。
“六妹,你不要活得那么痴,以前我想不开,现在我也想开了。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呢!能对自己好一点,就对自己好一点。你不对自己好,谁会对你好呢?”
“遇到我的人都说我现在比以前年轻漂亮呢,为什么呢?还不是爱情滋润的,心里开心,日子就好过。他没坐牢前,我们三天两头吵,话总是说不到一处去,他做事我看不顺眼,我做事他看不顺眼。两人每天好像斗头鸡一样。”云云滔滔不绝地说着。
六妹感觉到云云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淳朴的云云了。是不是入世久了,人身上都带着功利和利己主义了。六妹拷问自己。然后六妹摇摇头,她也说不清。社会太复杂了,人比社会更复杂。是人复杂了社会,还是社会关系复杂了人。六妹在心里辩论着,结果什么答案也没有得到。
云云见六妹始终没怎么说话,又赶忙说:
“六妹,你不要傻。不要和他分床。如果你想找自己喜欢的人,也可以找,但一定不要让他知道。六妹,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短得很,你不要想不开。过了年龄,想享受都享受不了,一把老骨头谁要?人老珠黄谁理睬你?”
“恩!”六妹答应了一声。
“你一定不要傻,听我一句话。趁年轻找一个,享受享受。当你享受过了,你就知道了,离不开了。”
“呵呵!那请你帮我找一个啊?”六妹开玩笑说。
“没问题。”云云忽然又说,“你不是有洪俊吗?你们两人现在怎么样了?”
“早就失去了联系了。”
“那挺可惜的。不过那也不要紧。世上人多啊,东方不亮西方亮,还有蓝俊白俊呢,不必在一棵树上把自己吊死死的?”说完云云哈哈说
六妹在电话里也浅浅的笑了。她笑的是云云说的蓝俊、白俊,一个洪俊已经伤彻肺腑了,再来一个蓝俊、白俊,还不肝肠欲断啊!
不过云云的提醒倒是让六妹警觉了,既然没有离婚,就是夫妻。分居就是间接离婚。男人都不和你睡一张床了,他会对家庭和家人负责吗?睡在一起都不负责了,不睡在一起只怕更糟。
风也过雨也过,日子又恢复到往常的波澜不惊。
没有爱也没有恨。或者说掩藏爱埋藏恨。幸福的家庭家家一样,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悲伤。只是我们肉眼看不到罢了。
时间就像小溪里的水,永不停息的流淌。永不停息。
转眼逸飞读初中了。超市生意现在一般般了,西大街先后已经开了几家超市了。六妹现在也想得开了,有时候抽空去去美容店,有时候抽空去去健身房。
他初中一个同学在市区,不久也和她联系上了,请她吃过几回饭。都是单请,六妹吃过几次后,再请时她就带上儿子和老公。她对他也不来电。完全不像云云说的蓝俊、白俊。他请她吃饭的目的,六妹明显感觉到了。女人别的不灵,第六感觉铁灵。每次他请她,她不带上儿子就是带上老公,久而久之,他目的无法达到,也就罢了。
但偶尔依然会打打电话,和她聊聊天,说说以前的同学生活。两个人感叹一番,给孤单无聊的生活增点佐料。
这几年,六妹不再总被超市束缚。也看开了很多,钱重要,但是人也重要,同学每次聚会,都会欷歔感叹一番,谁又生病死了,或者被车撞了,或者怎么怎么了,有的人去年还见面的,今年就不见了。生死无常、旦夕祸福。每年暑假她都带儿子到全国各地走走,饱览祖国壮丽的河山。今年她带儿子去了西安,游览了大雁塔、大唐芙蓉园、华清池、兵马俑,还带儿子爬上了西安古城墙。
在游览大唐芙蓉园那个夜晚,她和儿子观看了一场大唐戏曲晚会《大唐盛世》,整个晚会是在水上表演的,无数的灯光把一眼不到边的水面照得如同白天一样明亮,船只往来如织,演员们都站在五光十色、花样繁多的船上,模拟盛世大唐宫里的衣食住行,那华丽,那迷人,那精彩,那奢侈,那霓虹翩翩,那五彩缤纷,那绚丽豪华,只使人如痴如醉,如醉如痴,想让人在那种境界里不肯回到现实。只希望闭上眼做一场盛世的梦不再醒来。
在西安的古城墙上,六妹和儿子款款漫步,初夏的风吹起他们温软的头发,许多外国友人在城墙上骑着那种长长的多个人一起骑的漂亮的彩色的自行车,男生、女生爽朗的愉快的笑声洒落在他们周围,儿子抚摸着那些古老的城砖感慨万千。
六妹对历史知识知之甚少,儿子指着城墙顶部那一个个长方形的垛口,告诉六妹垛口那是以前守城的士兵观察敌人用的。如果敌人进攻了,还可以开弓放箭。靠城里的那面墙稍低一些,只起了防护的作用,以免人掉下去。城墙顶上的地面是斜的,外高里低,这样雨水很容易流走。儿子挽着妈妈的手臂爬上台阶从垛口往下看,看到了城墙外的护城河和河上正对着南门的吊桥,还有远处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和汽车。
西安人口味重,做任何菜都放辣椒,在西安五天儿子嘴巴上都起大水泡了,大便也干结。还有很多古迹、胜地没来得及游览,六妹就带儿子匆忙返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