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蕊和六妹一起走进电影院。黄蕊买了一大包爆米花,一坐下来,她就递过来,让六妹抓点尝尝。
六妹难免忆苦思甜起来:
“小时候这个可是我们的最爱。现在一晃都多少年没吃过这个宝贝了。还会像小时候吃起来那么香?肯定不会了。”
“你……尝尝……可香呢!”黄蕊满嘴含着爆米花,说话都含糊不清了。
“香,我早就闻到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六妹抓过来一小撮,用手指捏起一个一个的往嘴里放。回忆小时候可不是这么吃的,那可是大把大把的朝嘴里塞啊!
“现在生意怎么样?”六妹问。
“那条路客流量多,还凑合。”黄蕊转身对六妹说,“当初让你和我一起过来开,你不肯。做生意关键是要选对地方。这点是最重要的。东西再好,没人来买,没办法,就像野花再香,长在路边,能有几个人发现?”
六妹说:“我不是想做点别的吗?”
“美容院倘若能开起来也不错的。现在有钱人多了,女人观念也更新了,注重保养了,讲究形象了,会有发展前途的,不过关键也要选对地方。能有美女贵妇人来,生意才能红火。”
“目前,位置还没有找好。”六妹说,“找对地方很重要,不能像我们卖皮草那样,一下子就钻进了死胡同,直到出来都没有见到阳光。拿棍都砸不到人的地方,可惜了华茂商城那么多价格昂贵、装潢一流的门面铺子,想想那时候蛮惨的,整整候了一年。赔了很多。”
“过程就是经历,吃了苦中苦,方知甜中甜。不是积累经验了嘛!”黄蕊乐呵呵的说。
“也是啊,要不然怎么会认识你这个机灵鬼呢!怎么今天想起喊我看电影?”六妹问。
“那我就实说了,本来嘛,我要请一个朋友看的,可是她公司临时派她下午出差,就不能来了。票放着也浪费了,所以我就叫上你了嘛!”
“怪不得的。”
“姐,我发现你现在皮肤比以前更好了也!是爱情滋润的吧!”
“小鬼,啥也逃不过你的猴眼。”
“这段时间和吴文关系处得比较好。他现在不是会按摩推拿吗?晚上他会帮我揉揉,捏捏的,可舒服了。”
“原来如此,爱情滋润,按摩保养,推拿养身。啥时让他也帮我按摩按摩,听医生说他手艺蛮好的!这年头,这手艺可挣钱了。”
“还不错吧!是他自己苦心学习的结果。人总得想办法更好的生存下去吧!他也算明白了这一点。”
“将来你们开一家子美容院,他会按摩、推拿,你会美容、修身,前途无量啊!”黄蕊拍了拍手掌,“将来我生意不好,就去跟着你干。”
“没问题。”六妹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信心。
电影《心花路放》开始播放,他们才停止说话。
他们从电影院出来时,日头还长长的,六妹喊黄蕊一起喝个茶。
空调房的冷气让他们格外舒服,黄蕊喝的是冰镇的饮料,六妹喝的热热的牛奶。
六妹问起黄蕊有没有男朋友,因为六妹和她在一起,就没有听她谈起过男朋友的事,这事有点不正常,24岁,也是该恋爱的季节了。现在的小丫头哪个后面不是围着一大群帅哥,她这么猴精的一个小仙女,怎么后面没有一群男孩尾随呢?
“想听听你的爱情故事。”六妹单刀直入。
她静静吸着杯子里黄色的饮料,头也没抬。
六妹觉得有点异样。她抬头凝望窗外的天空。夏日的蓝天瓦蓝瓦蓝的,一丝白云也不见。六妹发现她的眼睛迷蒙一片。
“如果不想说,就不说了吧。”
她抱着自己的头,眼泪下来了。
六妹把纸巾递过去,她眨巴着眼睛,止住了眼泪。她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
她静静说起自己的故事:
“我只谈过一次恋爱。”她的眼泪又下来了。
她停住了,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是和我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我们一起读小学,一起读初中,一起读高中。小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玩,亲密无间,情同手足。长大了,我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院子里只要有人敢欺负我,他肯定第一个冲上去擂人家一拳。我在他的保护下慢慢长大。直到我们上了高中,高一高二我们还算平安的度过了,记得读高二时,班里有个男孩子悄悄给我写信,放学后,我告诉了他,第二天,他居然就去找人家算账,问人家为什么写信给我,还说我是他的人,人家说她又不是你的私有财产,凭什么说就是你的人,不由分说,他就和人家打起来。后来,这事闹到班主任那里,班主任找他们谈话。问他为什么动手打人,他居然和班主任说人家想抢他媳妇。班主任当时就乐得像个如来佛。说李志浩啊你真逗,媳妇都定好了还来学校干什么,怎么不回家结婚啊!他说等读完大学再回家结婚。老师看他还算配合的份上,这事不了了之了。在高二,因为这件事,后来没有男孩子敢给我写信了,都知道我是他的媳妇。可高三那一年,我们不在一个班了。他总在放学的路上等我,当时我们班有个男孩子也喜欢我。有时候志浩放学比我迟,我就会和那个男孩一起回家。因为上过晚自习都十点半了,一个人走着也孤单。这个男孩住我们隔壁小区。后来他知道我会和这个男孩子一起回家就不乐意了。他说:不许你和他一起回家。你和他一起回家,我心里就不痛快的。后来我就主动不和那个男孩一起回家,因为我不想他不高兴不开心。可是那个男孩子也很固执。他非要和我一起走。有很多次,志浩看到他跟在我后面,就当面警告他:不许跟着我老婆。那个男孩子就仰头哈哈大笑,说:你老婆,有证据吗?你拿出证据,我就不再跟着她。志浩无语。说:反正不许你跟着她。那男孩说:我非要跟着她,除非你拿出结婚证来。他就火了。冲过来就拧那男孩子的衣襟,他们打起来了,我在一旁拼命喊:住手。可是他们谁也不肯住手。他把人家眼镜打掉了,还把人家鼻梁骨也打折了,人家去了医院,告到学校,学校领导找他谈话,让他做检查,写检讨,可是他硬着头不肯,后来他被学校开除了。为这事,他爸还来找过我爸,他爸和我爸是战友,他们以前一起当过兵。他爸让我爸劝说我,让我劝说他叫他继续上学,打算把他送到外地去读。可是我怎么劝他他也不肯再读了。他不读书了,就和他爸一块儿做生意了。他是块做生意的料子,他们家倒卖二手汽车。他精得很,再后来他爸看到我爸就说:儿子将来大有出息。说自己这么多年赚的都没有儿子这几年帮他赚得多。这时候我也读财会了,不过我对数字也不敏感,当初是爸选择的,我考得也不好,就随便找个院校读一读。虽然志浩生意那么忙,可是他每周都会去我读书的城市看我。周末,就是我们在一起的好时光,他对我可真好,我们经常躺在草地上看蓝天,他总会对我说:蕊蕊,这辈子,我只会对你一个人好,不会像你爸那样花花肠子。每次做过之后,我就会紧紧抱着他,总是害怕有一天他会突然离开我似的。就在我读院校的最后一个学期……
她停住了。鼻翼抽动了几下,接着说:
“那天,我一清早起来就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心不安的咚咚的跳个不停。上课后,心始终不能安稳下来,失魂落魄的,我撒谎有病就从教室里走出来,出了教室我就给志浩打电话,电话通了几次没人接。后来终于有人接了,但不是志浩。是他的妈妈,她的哭声在电话里响起来:志浩在内面抢救……我的儿啊!那声音撕心裂肺。我当时就晕倒了,别的班级的学生喊来老师把我送到学校的医务室。”
黄蕊咬了咬干燥的嘴唇,强忍住悲痛继续说:
“车祸,抢救无效。他永远的离开了我,永远的离开了我们。”黄蕊的眼泪又奔涌出眼眶。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适应没有他的生活。每个晚上再也没有人给我打电话,说那些肉麻的话了,每个周末再也没有人陪我去看蓝天白云了。再没有人说我是他的媳妇了。再也没有人为我去和人家大打出手了。他永永远远的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无边的静默。
许久许久,黄蕊又说:“那天他喝多了,在酒桌上还对他的哥们说,他读幼儿园的时候就有媳妇了。他说男人嘛,就要一辈子只对一个女人好,疼她爱她不让她伤心不让她受委屈。爱她一生一世。可是他说话不算话。老天真是不公平。他喝得有点多了,他朋友用摩托车送他回家,在路上和另一个喝醉酒也骑摩托车的小伙子撞了,他朋友后来医治了几个月倒是好了,可是志浩当时就没有抢救过来。”
黄蕊忽然破涕为笑说:“他长得那么帅,又那么义气,观音一定收他去给自己开私家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