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黑着脸。六妹心虚的解释说,昨晚喝多了,后来给黄蕊打了电话,让她开车来接自己,后来去黄蕊家过夜了。
吴文问怎么打了多次电话未接,六妹想起当时吃饭时手机就调成了静音,之后手机被嘉庆拿去面朝下放在他手边,再后来,她根本就没有再见过手机。
现在手机也没了。她说:“手机当时调成静音,没听到你的电话。”
吴文像审讯犯人一样。六妹产生了一种豁出去的想法。
“今早打电话给你说已关机,你关机,想干什么?”
“昨晚不是喝多了嘛!后来手机不知道哪里去了?”
“和一个男人喝酒,醉成那样,手机也没有了。我不想知道得更多了。”
“反正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信不信由你。”
“你当我三岁小孩啊。”
“真的没有。”
“啥真的没有。我不需要任何解释。那只会让我愤怒,让我鄙视你。”六妹望着吴文涨红的眼睛。
“我鄙视你。”六妹忽然说。她想起了很多以前他的尴尬事龌龊事。
吴文的脸由红再次变黑。
“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咱们算是扯平了。”
六妹突然不想和他吵了。
“随你怎么想。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想怎么想就怎么想。”
“和一个男人出去喝酒,彻夜未归。反而理由充分,毫无内疚感。”
“我有啥内疚的。我没有什么可内疚的。”六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了。
她趴在床上呜呜哭起来了。
吴文今天也没上班。专在家里等她回来的。短暂的风波过后,六妹不再哭了。一会儿后她平静的说:
“门面房已经租下来了。下午我就过去打理打理。你准备辞职吧,回来我们一起干。”
“付出代价当然会租下来。我会辞职的,圆你开美容店的梦想。”吴文的声音平和了一些,他何尝不想自己家里开店呢!
以后的日子,六妹就开始马不停蹄的请人设计房内图景,购置需要的设施产品,精心尽力布置美容店。
不久“皇家美容中心”就开业了。这次六妹更低调,没有宴请各路朋友,只是在自己的圈子内请了几个人吃了一顿饭简单庆祝一下。
招聘了十个女工。目前,美容中心规模不是很大,六妹打算先做半年尝试一下,如果前景不错,等积累了更多经验再扩张规模。另设了两间推拿室、按摩室。招聘了三名男工,再加吴文,四人,让吴文先带着做看看,啥事都是开头难。
像从前在西大街开超市一样,美容院一开业就生意兴隆,财源滚滚,每天顾客爆满。六妹感觉自己又一次时来运转了。除了天时地利人和,她清楚自己一部分也承受着嘉庆的照顾,他路子多,认识的人员广,六妹清楚一开业时,嘉庆帮自己推荐了很多新客户。她在内心深处感激他,六妹知道欠嘉庆的人情,人家凭什么无条件的帮助自己呢?
吴文现在不用去给别人打工了,他现在给自己打工,手下带了三个人。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和六妹一起开店,他感觉非常开心,老婆干美容,自己做按摩。每天不断挣钱,多么好的事情啊。做老板的感觉多美啊!另一方面他想到老婆是通过牺牲自己的美色才得到这个门面房,心里又觉得隐隐的不安和深深的不满,还有一方面,他暗暗惦念着红艳,他走了,离开了哪里,红艳找不到自己怎么办?他感觉自己有点想念红艳了,那个话痨那个浑身是媚的女人,那个情感直白的女人,那个火一样的女人,那个让吴文欲念重生的女人。
几个星期过去了,每到星期三吴文就会觉得精神恍惚,他总感觉那个火一样的女人有一天会飘然而至。他希望再次见到她,在自己的店里见到她,听她讲她的故事,他还想继续听她讲述接下来的故事,他甚至想成为她故事里的人。
那天她来了,像一团火一样烧过来了。她一进门吴文就感觉整个按摩室都燃烧起来了。
她进来就点名要吴文按摩。吴文不慌不忙、不动声色的把她安排到内间,尽管吴文的心在咚咚咚的跳着,内间小,只搁下两张床,而另一张床上暂时空缺着,外间大,外间横竖放着八张床,人多,说话不方便。平常碰到有钱的主儿,一般安排到内间,服务不同,付费也不一样。
红艳躺下就抓住吴文的手放在面前。她说:这些天,好想他。吴文轻轻在她面前按摩着,说:也一直盼着她来。一直在盼着,每天在盼着,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紧紧握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吴文问她:“怎么找到这里的?”
“按照惯例上上个周三,我去你那里,可是看你不在。我本来想走人的,可是老板好说歹说把我留了下来。我当时想:走了也不好,既然来了就做吧。因为我想问他们你去哪里了。不会是生病了吧?”
“我已经回来几个星期了。”
“上个周三,我又去了‘好再来按摩’室,你还是没在,我问他们你是不是生病了。他们说没有,说你走了。到别处去了。我问去了哪里,他们不说。我就估计你另攀高枝了。他们不想让我知道你去了哪里。”
“这是职业需要。谁也不想自己的老顾客被别人抢去啊。”
“后来,我躺在那床上就开始寻思,怎么样才能知道你的号码。给我做按摩是个比较年轻的小伙子,我就悄悄对他说如果告诉我你去了哪里,我给他发红包,当场兑现。我说你也不是老板,少一个顾客,你工资也不会少拿一分钱。求求你了,就算帮姐姐一个忙,因为我找他有急事。禁不住我死磨硬缠,他犹豫再三,才把你的号码告诉我。后来我给他发了100元的红包。”红艳忽然放大了声音,“还是红包厉害,让他忘掉了职业道德。”
“你小声点。”吴文按按红艳的嘴唇。
“我都忘记了。这是你家。‘吴文按摩馆’,祝贺你。我在这里可不能太放肆了。”
吴文没说话,全身心投入给红艳做着按摩。
过了一会儿,红艳问:“上次我的故事说到哪里了?”
“说到你老公对你很冷淡。”
“很冷淡的,他妈妈的太冷淡了。这辈子对我都冷淡。没有温暖,只有冷淡。”吴文听着她的声音冰凉的,有一股寒气逼入吴文的体内。
“在他身边再也得不到温暖,他哥也不敢要我了。我就回到乡下带孩子读书。儿子先在乡下的中心小学读书,然后他说转到城里,他对儿子还算负责,他希望儿子将来有出息。儿子转到城里读书,我也跟着进城了,不久在城里也买了房子,随着儿子不断的长大,他上学来回也不需要我接送了。我就找了个班上上,做过各种工,在超市干过,扫过马路,在饭店端过盘子,在宾馆做过清洁工,在鞋帽长做过缝纫工,跑过传销,苦啊累啊,也挣不着几个钱,但有事做人不空虚。再后来,我觉得自己应该学一门手艺,就跟着我们小区门口的一位大姐学习理发,大姐夸我心灵,很快我就自己开了店,这个手艺挣钱,就是不能按时吃饭,不能按时休息,好在现在带了好几个徒弟,偶尔能偷偷懒。你是不是还想听点别的,关于我的私生活。”红艳问。
“想听听。如果你不在意的话。”吴文竭力平静的说。
“理发这个行业可以认识形形色色的人,高官贵人,下里巴人,什么人都有。高尚的,龌龊的,文明的,卑鄙的,流氓、无赖,啥人都有。无论他是什么身份的人,你都得面带笑容为他们提供服务。开店没多久,我碰到一件棘手的事,一天一个流氓进来理发,他指着一个墙上的发型说,就理这个,我说这个是吹风吹出来的效果,理不出来。他说老子今天就想理这个发型,理不出来不行。我当时非常害怕,那时候理发店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没碰到过这样的场面,也不知道怎样处理。当时我想报警,可是刚碰到手机,他就说你要报警信不信老子砍了你。我吓得手机都掉地上了。正在我吓得面如土色的时候,又进来了一个男人。他长得像社会上的老大,脖子上挂的项链粗粗的,就像拴狗狗的链子,剃着平顶头,穿着白色印黑花的衬衫,黑色阔腿裤。活活像鲁智深,膀大腰圆,虎虎生威。很胖,很高,很壮实。他一进来就看出了苗头。他说小伙子,想干嘛,和一个女人斗,有出息吗?想打群架去大街上找人打,来这里干什么。把一个女人吓成这样,是我们男人干的事情吗?是,是,是。是我错了。那个小流氓立刻吓跑了,头也没回的跑出了理发店。那天他要我帮他剃成光头。在给他剃头的时候,我得知他在附近开一个很大的饭店,也隐约得知他舅舅好像是市区某个局的干部,很给他力。他给了我号码,让我以后有事就给他打电话。临走时,他还重重捏了一下我的手叮嘱我有事一定给他打电话。后来,他经常光顾我店,一来就给我送礼物,衣物、化妆品、首饰,我一遇到棘手的事就会打电话给他。久而久之,我们就好上了,一年后,他老婆也知道我们的事了,但他老婆也不敢说什么,可能是害怕他吧。和他在一起,我真是得到过很多很多爱,也得到了很多很多实惠和好处。他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感情很细腻,对我是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