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竹杠
宽敞的街道，远远地伸展着，被正午的阳光染成银白色。梦雨涵在浓荫碧翠的林****上怏怏地走着，因为是午休时间，街道很静，偶尔有几辆汽车在街道上缓缓驶过。沈昱明狗一样跟在后面，不时斜瞥眼神，观察着她。
“雨涵，你一脸愁容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是要到哪儿去？”
雨涵依旧低着头，“你老跟着我干吗？你不回去结婚了吗？你和欣欣发生了什么？”
沈昱明轻咬了一下嘴唇，叹了一口气，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都怪茶社里的那个女人，欣欣知道我和别的女人……那样了……一气之下不要我了……”
“啊？怎么会这样？那根本就不怪我。”雨涵一时急得眼里蓄起了泪花，“我在街道上发现欣欣向一个男的买****，说是要给一个男人用，我怕是用给你的，还三更半夜地跑去提醒你，不要着了欣欣的道儿，可你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我骂了一顿，还警告我不要欺负欣欣，我才气跑了。可第二天我还是不放心，怕欣欣真的害了你，就让程心辰扮作警察，把欣欣从茶社里骗出来，我就跑到里面去救你，谁成想，欣欣给你下的竟然是****，我……我这个倒霉鬼……呜呜……”
雨涵说到这里忍不住委屈地大哭起来。
沈昱明惊怔怔地听着雨涵的叙说，原来真相是这样的，他惊怔了一会儿，突然扭过身，蹲在林****上，哈哈地笑了起来。
雨涵慢慢放下手臂，看着突然大笑不止的沈昱明，惊诧地问：“你……笑什么？你精分了吗？”
沈昱明嘿嘿笑着回过头，佯装嗔道：“你才精分呢，”站起身，走到雨涵的面前，敛去脸上的讪笑，“你为什么不早和我说？”
梦雨涵又伤心地转过身去，抹了一把眼泪，抽抽噎噎地道：“我问过你……你说你爱的是欣欣，我又怎么和你说？”
“呃……原来是这样，所以你就成全了我的爱情，牺牲了你自己？”沈昱明扳过雨涵的肩头，低低地问道。
“我不这样做又能如何，难道还死皮赖脸嫁给你不成？”雨涵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儿，愤愤地说着。
沈昱明眉睫轻拧，轻摇了摇头。这么长时间，雨涵竟然没有发现，他爱的就是她自己，还傻傻地成全别人，导致这么多的坎坷曲折，不能不对其施以小惩，“雨涵，我真要谢谢你舍己为人的牺牲精神，我回去后会把你的心意转答给欣欣，我想她一定能原谅我。”
梦雨涵强行抑制住一阵心痛，喊道：“那你得帮我把孩子打掉再走……呜呜……”
“啊？你说什么？孩……子？”沈昱明两眼惊瞪着，没想到雨涵会说出这句话来。
梦雨涵委屈地哽咽了一下，“我……怀孕了，可我走了十几家医院，没有一家给我做流产，还都说我没有怀孕，可我自己做了有二十次的试验，都是阳性反应，真是活见鬼了……呜呜……”
沈昱明的脸上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摇着梦雨涵的肩头，“我说雨涵，你都这样了，还要成全别人啊？”
雨涵实在抑制不住心头委屈，索性大哭起来。沈昱明动情地把她揽在怀中，“雨涵，难道你就没发现，我心里爱的是你吗？都是你没有及时说出真相，才让我误会了事实，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幸亏苍天有眼，让我发现事情的蹊跷，才风风火火地跑来内地追问缘由，如果我没有发现这一切，你下一步就要偷偷把孩子做掉了吧？傻雨涵，那该是多大的遗憾呀。”
雨涵在沈昱明的怀中静静地听着，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愣愣地抬起头，讷讷地问：“你爱……的是我吗？”
“如果非得我说出来你才能知道，那我情愿说上一千次一万次，你可真是少根筋。”
雨涵忙低下头去，掩饰滑上唇边的笑意，小声嘀咕道：“原来你爱……的是我，嘻嘻……”
沈昱明真是晕，无奈地摇了摇头。
梦雨涵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道：“那……你就不回家继承沈氏了？”
沈昱明郑重地点了点头，“一辈子做一个医生，是我最大的梦想，对于做一个商人，我并不称职。”
梦雨涵略微思忖了一会儿，向沈昱明坚定地点了点头，“只要是你想干的，我都支持你，走！”说着拽起沈昱明的胳膊就向医院走，“咱们先到医院把孩子做掉。”
沈昱明一惊，“为什么还要做掉孩子？咱们马上就可以结婚的。”
梦雨涵小嘴一扁，气道：“可你现在的薪水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怎么养活我和孩子？咱们要狠干上几年，有了足以买房和养孩子的积蓄才行呀。”边说边向前快步走。
沈昱明一怔，这个问题他还真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些迟疑地推了推眼镜，最后释然一笑，追在梦雨涵的后面，喋喋不休地絮叨着：“这有什么难的，我看你家的房子就很大，我不介意当上门女婿啊，咱们可以边生孩子边工作，实在过不下去了，也可以找沈佳惠那个讨厌鬼去敲竹杠，你要实在是贪财，咱们可以把孩子送到沈家，让他来继承沈家的财产，我老爸一定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他的孙子，哈哈哈……”
梦雨涵扁着嘴回头给了他一拳，“你才贪财呢，我的钱有一半都被你骗去了。亏你想得出来，为了留下孩子连上门女婿都敢做，你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这有什么可笑的，难道当医生的都生不起孩子住不起房子吗？这是过渡阶段，咱们可以有计划地按揭贷款，房子问题很好解决嘛。”
梦雨涵一噘嘴，“我认为孩子还是暂时不要的好。”
沈昱明无奈地低头推了推眼镜，心想，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但怎么着也不能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小生命。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沈佳惠马上接到密报，说雨涵因为经济问题要拿掉孩子，沈大公子正在喋喋不休地做思想工作。沈佳惠“扑哧”一笑，心道，你个自私自利视金钱为粪土的沈昱明，看你这回怎么办，我最好看两天笑话，让你感到山穷山尽，说不定你会脑子开窍自己主动回到沈家呢。
沈佳惠脸上流露出得意的笑，顺手拿起一张报纸扫了两眼，竟然看到一张尸横街头的大幅相片，吓了一跳，忙细看下去，原来是桩绑架案，某大财团的公子遭到凶匪的绑票，虽然其父支付了巨额赎金，但其子终究没有逃过被撕票的噩运。警方提醒市民，发生绑架一定要报警，依附警方，不要擅自与绑匪私下交易，免得酿成人财两空的悲剧。
沈佳惠摇头叹了一口气，口中不满地嘟囔着：“新加坡的治安怎么也成这样了？唉，可怜！”
沈佳惠刚刚放下报纸，手机铃声就响了，她捋了下蓬松的卷发，拿起手机看，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心想，一定是谁打错了吧？她对陌生的号码一向是不接听的，于是啪哒一声挂断，可没有半分钟，这个号码又打过来，佳惠有些心烦地按下接听键，“喂？你是哪位？”
佳惠话音未落，那边一个阴沉的声音传来：“请问你是沈佳惠小姐吗？”
沈佳惠一愕，对这个陌生且鼻音很重的声音嗯了一声，“是的，我是沈佳惠，请问你是哪位？”
“你是不是有一个哥哥叫沈昱明？”阴沉的声音继续说着，冰冷漠然。
沈佳惠一下子坐直身，眼神慌乱地转动了两下，心头蓦然升起一阵不祥，“是的，你是哪位？”
对方哼了一声，“现在沈昱明就在我们手上，要想让他活命，准备好一百万赎金，不准报警，否则后果自负！”
沈佳惠的脑袋“轰”的一声，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报纸，没想到悲剧这么快就降到自己的头上，怎么办？一百万事小，如何保全沈昱明的生命才是事大，她紧张地思索着。
沈佳惠镇定了一下心神，“好，一百万我一分都不会少给你，但你怎么让我相信我不是人财两空呢？”
那边停顿了一下，“沈小姐，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你现在最好马上拿钱过来，否则我们现在就撕票，要不要听听沈昱明的声音？”
沈佳惠的额头霎时流下汗来，愕愕地嗯了一声，听电话那边有人呼喝着：“老实点儿，不然要了你的命。”紧接着电话里传来沈昱明的声音：“佳惠吗？快来救我，我被绑架了。”
沈佳惠抹了一把冷汗，紧张地问：“哥，你不要着急，我一定会去救你，你的眼睛能看到吗？”
沈昱明急喘了一口气，“看不到，他们用黑布蒙着我的眼睛。”
沈佳惠松了一口气，按着惯例，人质如果看不见绑匪，那么就会有一线生机的。沈佳惠嘱咐道：“哥，你不要乱动，不要反抗，这样会少吃苦，我马上去救你，千万不要揭下蒙住你的黑布。”
沈昱明嗯了一声，“好的，我不动不反抗就是。”
绑匪又接过电话，凶狠狠的声音再次传来，告知沈佳惠明天早上拿钱到某某地方去，并且再次警告不准报警，不准让第二个人知道，否则马上撕票。沈佳惠的心已紧张地揪成一团，无条件地答应着绑匪提出的要求。
沈佳惠战兢兢地走进这片废墟，把自己的豪华轿车停在路边。这是弃之不用的旧工厂，破旧残缺的厂房有一半已经坍塌，房梁到处结满蛛丝，更显得荒凉阴暗。她手中提着黑色的小皮箱，里面是绑匪要的巨额款项，她一分不差地带来。
她站在厂房中间，涨着胆子，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喊道：“我……来了，你们人在哪儿？”
二层破旧的楼梯上，传来电话里的阴暗声音：“把钱放在地上，你走吧。”
沈佳惠一惊，“沈昱明呢？你们不能不讲信用！”
阴暗的声音冷冷地一笑，“你回头看看，她就在你的身后。”
沈佳惠倏然回过头，沈昱明五花大绑地出现在厂房的门口，眼睛上依旧罩着黑布。沈佳惠看到人大喜，忙放下皮箱冲了过去，“哥，你怎么样？还好吗？”边说边揭去沈昱明脸上的黑巾，沈昱明乍一看到阳光，不适应地紧闭了两下眼睛，茫然地四处望了望，张嘴就问：“你把钱给他们了？”
沈佳惠点了点头，来不及松他的绑绳，就推着他往外走，连头都不敢回。到了外面，才开始解他的绳子，“哥，可把我吓坏了，你没事就好，快跟我走！”
沈昱明点了一下头，拉着沈佳惠的手就往路边跑，到了路边，沈佳惠惊叫一声：“天啊！我的车怎么不见了？”
沈昱明叹了一口气，“那还用问吗？还不是便宜了绑匪，好了，穿过这条路可以打到出租车的，快走吧！”沈佳惠无奈地点了点头，跟着沈昱明走出这条荒凉的街道。
沈昱明把沈佳惠送上车，随即就把车门关上，沈佳惠摇下车窗，惊诧诧地问：“哥，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沈昱明摇了摇头，爱抚地摸了摸沈佳惠的头，“家里就全拜托你了，我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告诉父亲，我会回去看他的。”说罢摇摇手转头离去。
沈佳惠看着沈昱明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之中，叹息一声，沈昱明终究不能放下自己的理想，出租车一声鸣笛，缓缓向前开去。
出租车拐过一个街道，沈佳惠忽觉哪里不对劲儿似的，这桩绑架案化解得是不是太容易些？她示意出租车掉头向来路驶去，在街道的拐角，她突然惊愣愣地看到自己的跑车，更让她惊异的是，沈昱明竟然从街道的另一面乐颠颠地跑过来，打开车门就坐了进去，脸上洋溢着胜利的欢娱。
沈佳惠立时气炸了肺，双拳敲着前座位大喊：“该死的沈昱明！你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弄钱，还跷我的车，看我怎么收拾你……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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