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树的叶梢坠的很低,叶子的边缘就轻易的划过了清寒的眉角,在朝歌玉台与师父火灵圣君学艺,以凡世的时间计算断断续续已经一月有余,梦境里的光怪陆离与凡世中的按部就班,使清寒的认知和观感反复的颠覆,疲惫和偶尔的惶惶就像荆棘的花藤,而他就如眼前这棵被藤蔓缠身的树桩一般,随着时光的潮汐,生满又褪去。
此刻清寒在冶附高中教学楼旁林荫道的长椅上休息,清晨的风味还没有散尽,偶尔弯下的叶梢,流淌下夏末的余痕。清寒喜欢这个学校,至于理由,他自己或许也无法明了,桃李不言,下自成溪。也许是这所学校的静谧,悠然,独善其身。才只能感招来,清寒这类的学生,即使他和妹妹蕊蝶曾在这里几与死神平肩,可他还是走进了这座青砖红石的古老建筑。
缘分的路牌指向的是否就是命运的真路,芸芸众生终究是不得而知的。
也许是清寒来的太早的缘故,学校里办理入学手续的老师还没有来,母亲担心自己的注册学籍的时间比较晚,会影响入学,所以早早的就把他打发出了家门。可是,时间实在是太早了,除了偶尔有晨读的高年级学生,在这林荫路上来来回回的复述着英文单词,其余的声响都在叶梢间重复着风鸣的拍子。共振的音符让清寒有些昏昏欲睡。
连月来在梦中的朝歌玉台,清寒舞着梅印青匕,重复着父亲的剑招。叔叔季芳实曾问他,为什么不用子牙老人赠予的镐璃剑作为兵刃来驾驭五式莲刺。凭火灵圣君的阅历,镐璃宝剑,绝不是如子牙公说的那般不堪。清寒对于叔叔的疑惑有些置若罔闻。他只是简短的说道:“这是子牙爷爷送给孙子的礼物。师父,我不会把它用错了地方。”
圣君听罢,笑着摇了摇头,他转身离去时,仿佛是对自己轻声低语:对的地方,错的地方,终究都是要用剑的地方。清寒专心的温习着五式莲刺之斩音的剑招也许并未听见。剑风凌厉,却斩偏了,一片玉台云花,前几日前,清寒初学之时就已经能斩的熟落。
清寒一遍遍的练习剑式,肉身,元神灵魂很难得到充分休息。所以此时这林中虫鸣的清香,学校报时的钟摆声,契合的酵制出摄心的蜜汁。清寒被这蜜味所蛊,在路旁的长椅上沉沉的睡去。
“孩子,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起来,起来!”这声音中,有着不容人商辩的威势。可能是位早起晨练上了年纪的老大爷,清寒闭着双眼,糊里糊涂的猜测着,实在是太困倦了,他没有起身,口齿不清的回道:“老大爷,我就睡一会儿,就一会儿。你该遛弯遛弯。”
“一会儿,也是时间,多少个一会儿蹉跎了一生的光阴。”老人说这话时铿锵有力。清寒的困意被这话这抵消了不少,但是他并不是被这嗓音的分贝的赶走了疲倦,而是他忽然觉得对这声音有些似曾相识,老人问第一句话时,清寒半梦半醒,所以没有觉察。
他对这声音有些支离的印象,却就是想不起在到底哪里听过。
孩子,起来吧。否则注册学籍的时间就错过了。记住去艺术系,三楼转角,不要错过任何一抹泥尘,在对时的日光中,永远的流入镜影。
“等等!”清寒漂亮的侧空翻,从长椅滚到了地上,绵延了三圈停了下来。他费力的睁开了双眼,阳光汹涌的侵入眼帘,已经有些熙攘的人群穿过了学校前的这段林阴路,哪里还有老人的身影,三三俩俩的学生模样的男男女女。从清寒的面前经过,清寒左顾右盼的寻找那熟悉的声音出没过的痕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趴在地上让人俯视,而且每个经过的人的眼神中,也都写满了问候自己智商的话语。这样的场景着实有些让人火大和难堪。
清寒连忙起身,快步走进了人群中。
睡梦到初醒,总会让人的心智有些微微的慌乱,清寒知道他又入梦了,经历了梦境中的林林总总,使他从不轻易的放弃,任何梦境中的段落和场景,他思考着那位老者的声音,和他所说的三楼转角。不要错过任何一抹泥尘,在对时的阳光中流入镜影。
”泥尘,镜影可以顾名思义。对时,是什么意思,清寒反复的思考,博大精深的汉字的文化,可以衍生多种同音字,和五花八门的解释。“
老人的声音在清寒耳边一遍遍的徘徊,仿佛是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模糊的物事,对不上脑海中记忆棱角的凸凹,盲目的比对,比的各种声音印象都支离破碎了。他决定还是先去耳熟老人所说的指定的地方,艺术系,三楼的拐角,去寻找记忆声音的线索,然后在去找老师办理学籍。
艺术系,三楼,拐角。清寒默念着这些地址,找到了这个地方,早晨的阳光串满三楼整个长廊,此时整个回廊上演着各种乐器发声的华彩,光中有些微细的尘埃,伴着乐声慢慢的摇动,而它飞舞着的轨迹折射出一道道的光痕,恰似线谱,尘埃作音符。
艺术系的早晨每天都在乐声中,慢慢的开启,平凡而简单。而这所有乐声的和弦,就成了冶附高中特色的上课铃。
清寒努力的寻找,三楼拐角,有梦中启示的影子,可是唯一的影子,只有自己的长影,和拐角处的三道门。有些奇异的地方,是只要一进入这个拐角,乐器声瞬间会小了很多。
清寒向各道门的方向,都小站了一会儿。忽然间,对,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有些突然的认知占据他的意识,他觉得自己有点傻……
只不过是一个梦,他却如此大费周章。清寒思索着,即使他已是半仙之体,但也许并不是每次梦都会有寓意的吧,梦就不能偶尔也是无聊的黄粱一梦?他给着自己撤退的理由,却已经转身的要向着楼梯走。
清寒转身的刹那间,虽然他的动作很快,但他的视线,目光,余光。准确的捉到,三道门的视窗上,三道人影同时从视窗上,掠过!整齐,划一,却在三间不同的教室同一时刻,同时经过。清寒确定那不是车灯,或是别的光线造成的物影,他十分的肯定,那就是三道人影。
清寒的肾上腺素如高质的97号汽油,满载的供给的清寒强劲V8动力的小心脏,但却无语的抛锚了,他站在那里动弹不得。那一刻,清寒应该忘光了五式莲刺,和菱花仙族,毕竟他只见过仙,没见过鬼。
这时三楼拐角正对着清寒的那扇门缓缓的打开了。清寒,握紧了拳头,他决绝的问自己:“我腿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