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被你推开的刹那间，我想，你的确是不再喜欢我了。你还那么生气地怒吼着不喜欢。我爱着你，所以无论多痛苦，我都愿意接受你，而你，却推开了我。怎么努力，都回不到以前了么？——他茫茫然站了起来，突然间觉得心里空荡荡一片，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齐昊见他神情恍惚，连忙拉住他，道：“你不要胡思乱想。”轩儿回过头来：“你若还在意我，为什么不肯抱我，又不肯让我抱你？”齐昊一怔，原来轩儿脑袋里转着这些念头，无怪表情痴痴呆呆，他柔声道：“你有伤在身，我——”“都是借口！”轩儿截道：“我都说没关系，你怕什么？”他自往齐昊不再爱他那方面想后，就一路顺着牛角尖钻了进去，瞪着他道：“你喜欢我，我就让你抱，不好么？你不想就算了，何必找什么理由？”
“轩儿！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齐昊不由动了气：“无理取闹，简直跟三岁小孩有什么分别？”他 一番好意，怕轩儿伤势加重，苦苦压制着欲望，轩儿却毫不领情，刚才又被他莫名其妙地扑倒，股间至今还隐隐作疼，此刻又听到轩儿兀自怀疑他的情意，齐昊脾气再好，也不免恼了，怒火一升，脱口道：“我喜欢你，你就非要让我抱你，我不想，你就气成这个样子。那若有别人喜欢你，你也一定要他抱么？”
轩儿听他将自己说得十分不堪，好似自己死缠着他，非要投怀送抱一样，面上登时褪了血色，再听到最后一句，头一抬，定定看着他：“你胡说些什么？”语气轩到极点。齐昊话出口，便觉不妥，刚想道歉，听轩儿冰冷语调，他贵为太子，从未被人如此呵斥过，一下反而拉不下面子，哼道：“那他也喜欢你，在宫中时又对你恩宠 有加，赏赐不绝，他这般大献殷勤，你是不是也要他抱呢？”也不知怎的，想起轩儿曾在莫少白别院作客沐浴，还有莫少白那些暧昧言语，心里一时极不舒服，语气也 变得咄咄逼人。
轩儿怔怔看着他，眼睛瞬息不眨，似乎从未见过这个人一般，半晌，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淡如云烟的笑容，走到齐昊跟前，扬手重重一记耳光。齐昊决计想不到轩儿会出手打他，竟未避开，半边脸火辣辣地灼痛起来，他当场呆住。轩儿缓缓捡起先前掉在地上的下衣，又缓缓穿了回去。他动作慢得可怕，没发出半点声音，眼光也没有再看齐昊。
这样平静到反常的轩儿！齐昊觉得寒意渐盛，涩然开口道：“轩儿……”轩儿慢慢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目光里深情无限，齐昊心头一热：“轩儿——”忽然噤声，震惊地望着一滴泪水从他眼角跌落。
他全身僵硬，想说话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想上去拉住轩儿，却怎么也迈不了步。只能看着轩儿一转身，像来时那样从窗户里飘了出去。
齐昊直直盯着大开的窗户，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轩儿发足狂奔，管他什么方向，只要让我离他越远越好。
越远越好——才止血的伤口又因剧烈奔跑裂开，鲜血一路飞洒在夜风中，他也不管，仍是一味向前飞奔。——想不到你会那样看我！想不到你会那样说我！想不到我所做的一切，还是挽不回你！心好痛苦，让血流吧，当我流尽浑身血液后，是不是就再也不会感到痛苦了？终于跑到精疲力尽，轩儿一阵眩晕，撑在路旁树身剧烈喘息着。
荒凉的野外，无月的夜空，跟心一样凝重的黑暗。满天星光，也照不到心底最深的角落。喘息渐平，轩儿蓦然仰头大笑起来，眼泪却不停涌出，慢慢笑声变成哽咽，他靠在树上，肩膀不住颤抖着——暗夜里，有双眼眸在身后默默看着他，满含痛楚和怜惜。仿佛觉察到身后有人窥视，轩儿突然安静下来，缓缓转过身。
莫少白轻袍缓带，静静站在星光下，清俊的眉眼间带着无限的忧虑和了然。
“你跟着我做什么？”轩儿平静道，眼光瞥过一路滴洒的血迹，莫少白应该是从自己出了御阳王府就尾随他而来罢。他突地一笑：“原来你也喜欢窥人隐私。”既然莫少白去过王府，想必也知道了他与齐昊之间的事。
“朕只是不放心你的伤势，才跟着你。”莫少白沉声道，跨上一步：“轩儿，到朕身边来罢，朕可以帮你抹去齐昊的影子，让你不再为他痛苦。”他张开双臂，微笑着。——忘记齐昊，就不会再这么痛苦了么？
如果可能，我也想忘记，可是，怎么可能忘记？
轩儿突兀笑了：“如果随意就能放下，还算得上真正喜欢么？这是你和我说过的，你自己已经忘了么？”“我没有忘，所以你自己忘不了的话，就让我来帮你罢。”莫少白眼里掠过一丝光彩，轩儿没有再称他为皇上……他也就不再用朕自称。
他仍然张着双手，含笑伫立风中，衣袂飘飞，宽袖轻扬，潇洒宛如画中人。星光点点，映照着他与齐昊神似的眉眼、笑容……“你真的喜欢我么？”轩儿清悠的声音在空气中飘散开去，带着似有似无的虚无，他淡淡笑着，透着无尽疲倦。“如果你不相信，那就好好看着我，直到一生一世，你就会明白了。”莫少白走上前，轻柔地将轩儿环入双臂之间：“轩儿……”
——似曾听过的誓言，那个人也曾经用相似的话俘获了我的心，但他却先退却了……猛地抓起莫少白衣襟，轩儿目光燃着激狂混乱：“不要用一生一世这种飘渺无际的话来敷衍别人，我只相信眼前。”他重重覆上莫少白的唇，狠狠地，像要发泄似地咬到皮破血流。
莫少白任他咬噬着，一动不动。轩儿瞪着他：“你为什么不躲？”“你愿意亲近我，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躲？”莫少白容光焕发地笑着：“我喜欢你啊！”——又是一句喜欢你，可我现在已经知道，说出话的未必是真正喜欢你，即使现在喜欢，将来也可能变成假的。究竟有什么是真的？我，又到底该相信什么？
疑惑、失落、悲伧……如惊涛骇浪在轩儿平静的外表下翻涌着，心已经迷惘到极点，想抓住点什么，想证明点什么——遽然将莫少白抵在树上，咬上他清瘦的锁骨：“你说喜欢我，那就证明给我看罢。” 齐昊不知自己呆立了多久，冬夜寒风不断自开着的窗户灌进书房，吹得烛影明灭，照着他的墙上影子变换不定，胸前沾染的轩儿的血迹渐渐干涸，结成交错的网。
手慢慢抚上血痕，细细密密，仿佛还带着轩儿的体温，从轩儿胸口心头流出来的血……突然回手狠狠一掌劈上檀香木书案，“喀喇”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中听来分外刺耳，偌大的桌子立时四分五裂，扬起一阵轻尘。
死劲握着拳，齐昊紧咬嘴唇，一丝血线自嘴角挂了下来，全身不可遏制地颤抖着——轩儿！我实在是个愚蠢绝顶的人！我竟然眼睁睁看着你从我面前消失，却没有拉住你的手！我早就该想到，像你这样心思敏感又怕羞的人，主动回来找我，需要你多少勇气，多少决心，而我，却把你推开了！我还像个白痴似的说出那些幼稚混帐的话来讽刺你，伤了你的心！
我，怎么会变得如此残忍？我轩儿是喜欢你的啊！可我，却又一次伤了你的心！你伤口再痛，血流得再多，恐怕都没有我对你的伤害来得重！是我，伤了你的心！轩儿……如果我追上你，你可不可以再原谅我一回？齐昊猛地抬头，望向窗外浓黑夜色……轩儿……
狂烈地咬噬着，激动地撕扯着，似乎想将眼前人生吞活剥入肚般的用力、疯狂，莫少白颈中肩窝已布满青紫淤肿的牙痕，有些还渗着血丝，他微微蹙着眉，却没有推开仍紧抓着他双肩，埋首在他胸前不住肆虐的轩儿，满含怜惜的目光凝注着轩儿流泉般波动的墨亮长发——
轩 啊！自从冬宴那日看到你为齐昊情伤时，我已经知道你轩漠如冰的外表下其实掩藏着比任何人都浓烈的情意，只是你不善于表达出来。我一直想看你热情燃烧 时会是什么样子，可当我方才在御阳王府看到的瞬间，我却震慑得无法思考任何事情，我没有想到你对他的情已深到如此地步，那种即使流尽鲜血也不放手的激狂。 我惊诧、我嫉妒、我难过，但我不会放弃。
是的，我不会放弃！那个人，那个为了维护自己的所谓坚强和颜面，宁可畏缩退却的人，不配你这么爱他！我可以抚平你心里的伤痛，让你不再为那个愚蠢的人心碎神伤！你也许会不相信我的诚意，其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对你如此执着，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喜欢你！我想看你在我面前露出真心的、灿烂的、无忧无虑的笑容！
“轩儿……”带着无尽怜爱的叹息回旋在躁乱的空气里，莫少白温暖的手轻抚着身前的年轻男子。这一声呼唤让陷在迷茫惑乱中的轩儿稍稍清醒过来，停下几近暴力的啃噬，他眼光从密布着自己吻痕牙印，闪着唾液晶亮光泽和刺眼血芒的胸膛脖子移上，对视着莫少白温和充满爱意的眼眸，两人静静互望着。
“……呵，”轩儿放开了钳制莫少白的双手，肩头一阵轻颤，低低笑了起来，满是苦涩意味：“我，这是在做什么？”
——没有爱，也一样可以如此亲近一个人么？不是喜欢一个人，才会想要去抱他，亲他么？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得不到齐昊，所以就想找人替代么？我，厌恶这样的自己！自我厌憎着，轩儿涩然一笑，转身便欲离去。
一股大力扯住了他的手臂，将因失血虚弱的他重新拉回温热的胸膛，“你——”轩儿手抵在莫少白胸口，想推开他，但莫少白双臂紧紧箍在他背后，不容他逃避。“轩儿，不要再躲避了，我不想再看你折磨自己。”莫少白肃然道：“你既然有勇气要追回齐昊，为什么就不敢试着接受我的心意？你，在害怕什么？”
被莫少白明锐的目光注视着，莫少白不禁一阵茫然——我在害怕么？一 开始我就害怕，怕齐昊那似乎要将我燃烧的热情，所以我逃避。而当我决意接受时，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倘若我再喜欢上你，日后再重复一次那种痛苦，我不知道 自己还能不能忍受。那种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我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而且，我也不可能像喜欢齐昊那样去喜欢第二个人了。
我确实是在害怕，害怕再次受伤！垂下眼帘，轩儿平静道：“让我走！”莫少白定睛看着他，突然压上他的唇，激烈地吮吻起来。“你！——唔——”轩儿被他的突袭惊到，开口欲阻止他的举动，却反而被莫少白趁隙伸进舌头，在他嘴里狂乱搅动着。他奋力想挣开莫少白的双臂，觉察到轩儿的抗拒，莫少白更用力收紧铁箍般的拥抱，几乎要将他肺里的空气都挤了出去。
“轩儿……你有感觉么？……试着接受我，可好？……轩儿……”莫少白在亲吻的间隙仍不停呢喃着。头脑因缺氧昏眩，从来莫少白在他面前都是一派温温和和的样子，眼下这热烈如火的人令轩儿脑间暂时空白——舌尖被吮到麻木，唾液沾湿了嘴唇，灼热粗重的气息阵阵划过耳边，可是，没有齐昊的味道！
不是齐昊！在自己嘴里肆动着的滑腻的，不属于齐昊的舌头……轩儿倏地升起恶寒，一掌震开莫少白，后退几步，轩轩望着他。“轩儿……”突来一掌倒叫莫少白回过神来，见轩儿一脸厌恶地看着自己，不由苦笑起来。他原已打定主意，用柔情来慢慢等轩儿接受他，但刚才一下昏了头，只怕轩儿更要当他是****熏心之徒了。他叹了口气：“轩儿，我只是一时冲动，今后决计不会勉强你。”
今后？你到底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我不想要再喜欢上第二个人，为什么你非要我来爱你？你，就那么想要得到我么？——愤懑烦躁撞击着心房伤口，血似乎又开始涌出。轩儿不解又厌烦地看着莫少白，蓦地走上前，将莫少白原本就敞开的衣襟拉下肩头——
“轩儿，你——”莫少白吃了一惊。“你不就是想要我么？得到我以后你就不会再来烦我了罢。”轩儿不停手地又去解他的衣带，面无表情。迅速抓住他的手腕，莫少白眼里略过一丝薄怒——他把他看成什么人了？用力将他拉进怀里，莫少白沉声道：“我要的是你的真心实意，你现在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要侮辱我对你的情意。”
他一向温和时，已是威仪天成，此刻面容沉凝下来，更显得无法形容的峻严逼人，轩儿一时被他气势所迫，竟怔怔说不出话。莫少白续道：“你若真的那样做，事后你自己就会后悔了。”轩儿只是突然气极，才冒出这愚蠢念头，此时已在后悔，莫少白的话一语道破他心思，他不觉一震，身体微微摇晃起来。他今天情绪大起大落，又失血极多，一直强撑着，又被莫少白弄得神思混乱，一阵眩晕，竟昏了过去。
莫少白微微一惊，伸手轻拍他脸颊：“轩儿——”身后骤然一声怒斥：“莫少白！放开他！”这声呵斥夹着无数怒气寒意，直震得树叶瑟瑟飘落一地。莫少白罔若未闻，只轻轻将轩儿倚靠在树身上，才不动声色地转身回头，温文一笑：“你怎么这么迟才追来？”
齐昊已换了件新衫，头发却顾不得束起，披散肩背。他瞪着莫少白，黑眸中怒火狂烧，俊魅的脸上满含煞气：“你在做什么？”他顺着血迹一路追来，却见莫少白衣衫不整地将昏迷的轩儿搂在怀里，杀心登起，眼光扫到莫少白胸口颈中的吻痕牙印，不由一呆，面色阴沉下来——怎么回事？
莫少白嘴角含笑，好整以暇地理齐衣物，抬头故作惊讶道：“你还不走？”齐昊眼神一凛，莫少白道：“你害他伤心至此，还来做什么？”他轩轩笑了两声：“他对你痴心一片，你却用那种混话来羞辱他，齐昊，你简直不识好歹。嘿嘿，我莫少白怎么会有你这种愚蠢的兄弟？”
他 不说，齐昊都知道自己先前那番话确实混帐到家，无怪轩儿气极离去，他追来之前便已决定，哪怕下跪磕头，也要哄得轩儿回心转意。但听莫少白说得尖酸，况 且若无他从中作梗，自己和轩儿也不会生出这许多风波，心下恚怒，哼道：“我说什么不用你操心，倒是你，一国之君暗中偷窥，也不怕人耻笑。”
莫少白盯了他片刻，点头道：“好，我不来管你说什么，那原也与我无关。”一拂袖，便想抱轩儿起身。
“不准碰他！”齐昊肩一晃，已挡在轩儿身前。细长的黑眸慢慢眯了起来：“我好象已警告你第三次了，莫少白，你非要我出手才甘心么？”
莫少白温和的目光也变得凌厉，一扫他怒容，淡淡道：“你既然令他痛苦，那就让我来好好爱他，免得他再消沉下去。”他顿了顿，又轩笑道：“你若真的爱他，又怎么让他伤心离去？”“莫少白！你就这么想要和我争么？”
“随你怎么想。”莫少白耸了耸肩，不愿与他多争辩，反正从小到大，两人已不知争过多少次，即使他说自己是真心喜欢轩儿，齐昊也不会相信。瞥见他激怒的样子，莫少白反而微笑起来：“再说，你若能让他死心塌地爱你，我怎么争都没用罢。”
他话里有话，齐昊瞪着他笑得和煦的脸，想起刚才见到他身上尽是吻咬痕迹，脸色渐渐变了，寒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手心一抓，握起拳头。莫少白噗嗤一笑，慢悠悠地道：“便是你适才看到的意思。”见齐昊脸突然涨得通红，又加了一句：“你以为他非要爱你一人不成？”嘿嘿笑了几声。
他本来也不会说出这些让人曲解的话来，但见齐昊气焰嚣张，似乎将轩儿当成囊中物，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不免有气，又恨他不懂珍惜，存心想挫他的傲慢，便故意说些话气他，何况身上的吻痕确实是轩儿所留，也不算撒谎。他施施然负手于背，心中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齐昊浑身发抖，见莫少白一副神定气闲的样子，知他所言不假，一时嫉妒愤恨到了极点，一拳打得身旁大树猛摇，回眸怒视莫少白，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若是莫少白对轩儿用强，他早一拳送了上去，但偏是轩儿主动，齐昊只觉胸口涨痛得几欲裂开。
莫少白仍笑得温吞，不紧不慢道：“你也不用这么生气，他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会分不清谁好谁坏？究竟喜欢哪一个，要他说了才算，你我争又有什么意思？”他 说得极有道理，可惜齐昊此刻满腔嫉愤，哪里听得入耳，望着莫少白笑脸盈盈，更似在向他炫耀示威一般，他怒火冲天，只想让眼前人那张可恶之极的笑脸消失，什 么理智都抛到九霄云外，重重吸了口气，唇角泛起邪佞：“他亲近于你，你便以为能争过我么？哼哼，从小到大，若不是我处处相让，你哪一次能抢赢我？就算是这 皇帝宝座，若非母妃遗命，我又无意于此，你焉有如此顺利登基？
莫少白脸色微沉，默默不语。齐昊哼了一声，续道：“错非我先前拒绝他，他又怎会来注意你？呵呵，莫少白，你抢来抢去，也不过是我齐昊不稀罕的东西，你以为真能赢得了我么？”见莫少白面色难看无比，终觉出了口恶气，放声笑了起来。
他 笑得放肆，莫少白铁青着脸，却也知道他说得不错，的确自幼齐昊便处处让着他，所以他更是不忿，一心与他相争，总想真正赢他一回，让他不敢小觑了自己。心念 数转，已恢复镇定，温和一笑道：“我能不能赢你，现在还言之过早，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齐昊回瞪了过去。
两人对视正自僵持，旁边轩儿轻哼一声醒来，扶着树身慢慢站起。齐昊连忙上前，想搀住他失血孱弱的身体，轩儿一闪，躲过他伸来的手，一言不发。“……轩儿！”齐昊一下讷讷——轩儿一定在气他书房里说过的那些话罢。见他摇摇欲坠，心里一急，也不管他是否会生气，径自扶住他肩头，柔声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你先跟我回王府疗伤，可好？”嘴里在问，脚却已经往来路移动。
轩儿一挣，甩开他的手，低头扶着树身轻喘：“不用你管！”——齐昊！在你刚才一拳打在树上的刹那，我就已经被震醒了。所以，我听到了你所说的话。我，真希望我没有醒来，那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
是的，我很难过，从来没有这么难过，好象心被挖出来一样难过。
原来我只是你们抢夺的物品！原来我只是你齐昊不稀罕的东西！原来我在你的心里只是这样的存在！原来我以为我得到的爱，只是我的幻想！不想再看到你，不想再听你说话，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牵连。我，只是你不稀罕的东西罢了。“轩儿……”齐昊望着他轻颤的肩，再次拉起他的手：“回去罢”，心头郁闷，看来轩儿气得不轻，只好回去再慢慢跟他赔罪了。他可不想让莫少白在一边看好戏。
回去做什么？让你笑话我的愚蠢易骗么？——轩儿猛地抽回手，大吼：“不用你管！”“轩儿！”他的强烈抗拒让齐昊心乱——你就这么排斥我么？就因为我在书房时说莫少白的那些话？你，刚才不是也真的去亲近他么？嫉意又涌上心头，齐昊烦乱地一甩黑发：“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来找你不好么？我都没有怪你与莫少白亲近，你还有什么不满？
他心里不快，语气也不由烦躁生硬，轩儿紧抿唇，看了他半晌，一偏首，大步从他身边走过。齐昊疾伸手，只撕落他一片衣袖，轩儿头也不回，仍不停步地向前走去。齐昊微怒——你就这么讨厌我了么？伸指点了他昏睡穴，将他横抱在手。
莫少白一直作壁上观，此刻摇了摇头道：“他都不愿意跟你回去，你又何必强求？”齐昊轩冽的目光在他面上掠过，怒哼一声，快步离去。莫少白瞧着他黑发飞扬，最终消失在重重夜幕中，长长一叹：“你和他还要互相折磨到什么时候？难道一陷情网，再聪明的人都会变傻变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