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之后,阎迟暮冷冷的看着在沙发上的我,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我拖着疲惫的身子上楼,把自己浸泡在冷水里,冰冷的感觉由内而外来的刺骨。
伤口已经泡的发白,硬币大小的面积,皮肉外翻着,丑陋的横在左手食指的中间。没想到居然伤的这么严重,我试着弯曲手指,麻痛感传来,看来没伤到筋骨。
这是不是应该很庆幸?
“心然小姐。”门外是一脸愧疚之色的管家,手里拎着一个小箱子。
我刚洗完澡,还没有来得及处理伤口就给管家开门,管家看我这个样子应该是非常后悔刚才把我叫下去吧。
可是,就算管家不叫我下去,阎迟暮难道会放过我吗,结局都是一样的。
我侧开身让管家进来,脸上丝毫没有怨色。管家是这个地方唯一一个会真心待我的人,平常也没少帮我,我能明白他的心情。
“今天的事,很抱歉。”他将小药箱放在桌子上,面色严肃,道歉的话说的认真。
“没事,就算当时没有下去阎迟暮也不会放过我的。”我坐在桌前,桌子上是凌乱的稿纸。
他检查了一下我的手指,面上一惊,随即打开药箱。
“心然小姐,你也不要怪少爷。”管家叹了一口气,犹豫了好久说了这一句。
我没有说话,沉默的望着桌面。
既然没有能力改变,那就怪不得别人的欺辱,从这个交易开始的时候这一切就注定不能平等。是我把自己亲手交给了阎迟暮,要说恨只能痛恨自己的弱小。
“自从月小姐走了以后……少爷再也没对谁这么上心过了。”消毒水的味道让我轻皱起眉头,管家用镊子小心的挑着指尖的瓷渣。
月小姐?阎迟暮喜欢的人么……原来他也会对人上心,也会喜欢一个人。脑海中又浮现出阎迟暮对着蓝珀专注温柔的眼神,心中莫名的一阵烦躁。
“这就是所谓的上心?”我宁愿不要,举着的手指被挑出来几点瓷渣,皮开肉绽的感觉还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管家知道我在说什么,又是叹了一口气,脸上居然有些伤感的神情。
“少爷带回家的人您是第二个,我从来没见过少爷这么跟一个女人生气过。”
我心中不禁愕然,阎迟暮这样的天之骄子不应该情妇成群的么,可是细想来又真的没有看见他的其他情妇。虽然有时会不回来,但是从未领别的女人进过这里。
可是这又能代表着什么呢?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会妄想阎迟暮会对我有别的情绪。
“第一个是月小姐么?”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我为什么要关心这些,他对什么人上心又与我什么关系。
“月小姐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孩子,每次少爷回家月小姐都泡一杯热茶给少爷解乏,少爷本是不喝茶的竟也开始喝起来了。”管家开始回忆往事,目光越过重叠的时间,眼角的皱褶堆满了笑容。
书房里的茶案原来是为了她留下的,阎迟暮应该很爱那个女孩吧。我有些想像不到那时的场景,因为他在我面前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眼神也总是冰冷。
“月小姐很喜欢铃兰,所以家里到现在还随处可见铃兰的影子。”铃兰确实在这里随处可见,甚至窗帘的边角上都有铃兰的刺绣。
“他应该很爱那个月小姐吧。”我看着自己的手指被一点一点缠满纱布,开着的窗吹来一阵凉风。
“怎么说呢,当时少爷还没有掌控国际珠宝,夫人的死给少爷几乎崩溃性的打击,家族的人步步逼着少爷,如果没有月小姐……”管家剪短纱布,用胶条固定住,风吹得更大了,竟生出了冷意。
“那既然相爱,她为什么又会离开?”稿纸被吹的飞了起来,我伸手将它们捉住,用书本压住一角。
“月小姐,不在人世了。”我压稿纸的手一顿,两张稿纸从指尖溜走最终落在地上。
管家弯腰捡起稿纸,看见上面的【冰封】表情一愣,随后又将它递到我手中。
不在人世了……我想起了于琴,他也是那么的温柔,上天还是把他从我身边夺走了,在我最相信爱情的时候。
“月小姐还有个哥哥,自从月小姐走后,她的哥哥也失去了消息,这些事也就成了禁忌,现在唯一能给少爷念想的就是那块铃兰琥珀了。”恍惚间眼前的【冰封】与阎迟暮手中的蓝珀交合,融成一体,我迅速地把稿纸压进书下,不去看它。
阎迟暮……是因为这些才变成今天的样子吗。愕然之后,心中隐隐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那面冰冷的面具后面,曾经是有多少的柔情被挥霍一空,随着那个温柔的女孩离开人世。
“少爷他……走到今天不容易。”我是第一次听见管家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心中有些微微的惊讶。
“可是又有谁活的容易,他拥有了这么多还说不容易的话,那么……”
那么那些一无所有的人呢,至少他还有令人羡慕的权利地位,有些人连生存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想起病床上的奶奶,离去的却是让人悲伤可是遗忘呢?感受到自己的记忆慢慢流失,那些曾经以为死也不会忘记的人或事,在病痛的趋势下渐渐模糊了。
我和管家之间的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风还在吹着,稿纸盖在哗哗作响,想脱离书本的桎梏。
“心然小姐,手指短时间内不能沾水,早些休息吧。”最后还是管家打破了沉默,向着我鞠了一躬,领着药箱出了房间。
“今天的照片,是有人发到公司的邮箱里的,少爷推了今天的会议赶回家……”管家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跟我说,“心然小姐知道这个人是谁么?”
在他审视的目光中我坚定的摇摇头,并不打算把公司的事告诉他,这也没必要。
送走管家后,我坐在椅子上愣愣的望着眼前缠满纱布的手指,神色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