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
艾沙米尔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一直郁郁寡欢。
上个月哥哥伊萨来到这个不知名的小镇来看自己,给艾沙米尔带来了惊喜,同时也衍生了莫名的烦恼。
闺蜜娜塔莎从遥远的巴黎为艾沙米尔置办了当季的鞋子和时装,而她是永远无法把这些东西直接交到艾沙米尔手里。艾沙米尔同闺蜜的联系是极其困难的--她只能写信;写好信以后先教给自己的丈夫查验,然后在由丈夫教给身边的亲信,带出到喀布尔一个秘密的地点;会有专门的人通知艾沙米尔的哥哥来领取,最后由哥哥带离阿国后,邮寄给闺蜜。
同样娜塔莎给自己带来的礼物,也是采用这个方式,只不过顺序与前一个完全相反。这样可怜的艾沙米尔收到时尚的鞋子和时装时,已经不是当季的最新,而相当于落后一季的清仓货了。即便是这样,当艾沙米尔在自己严密的几乎没有窗户的房间里,试穿来自远方的礼物,心情还是激动万分的。娜塔莎给自己挑选的是SharonWauchob的品牌,也许她认为这个以黑暗系、无规则为设计特点的系列,特别适合艾沙米尔现在困居在穆.斯.林小镇的身份和处境。
闺蜜娜塔莎当年和自己一起读小学、中学女校,情同姐妹。十八岁的时候艾沙米尔在父亲的陪伴下,见到了已经有了三个妻子的丈夫,随即秘密的举行了婚礼,从此销声匿迹。而娜塔莎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了去巴黎读书。想着娜塔莎每天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逛街、购物、被人追求,享受这个年纪女孩子该享受的一切。而同样年纪的自己,却只能一直躲藏在这些不知名的小镇,日复一日的裹着厚厚的黑纱,过着频繁的迁徙、居无定所日子。不能外出活动、不能与家人通话,甚至不能和周边除了丈夫的男子有任何的往来,艾沙米尔非常痛苦和绝望。
“你在干什么?”门外丈夫威严的声音把艾沙米尔从沉思中拉回。艾沙米尔惊了一下,赶快用黑色的长袍遮住身上的时装,一边开门,一边小声的回答:“没有干什么,我只是刚刚看了娜塔莎的信。”
“娜塔莎,就是你那个在巴黎读书的朋友?”丈夫在迎娶艾沙米尔之前,对她是做了全面的调查的,艾沙米尔的情况他几乎全部。
“是的,就是那个娜塔莎。”艾沙米尔依然柔顺的回答到。
“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和这些背弃了真主的人来往吗?”丈夫的声音高了几度。
“娜塔莎并没有背叛真主啊,她只是去学习一些她自己喜欢的东西。”艾沙米尔小声的反驳到。
“她还没有背叛?未出嫁的女孩在没有自己父亲或者哥哥的陪伴下,自己一个人到异教徒的地方读书,去学习那些古兰经没有提到过的东西,这不是背叛真主吗?”丈夫的口气又严厉了几分。
艾沙米尔适时的低下了头、闭上了嘴巴,出嫁之前母亲教育自己,丈夫的尊严和权威是不能被挑战的。虽然自己一直不清楚丈夫真正的身份,但从他的年纪、气质,以及自己的父亲和周围的其他人对他敬畏的态度,她明白自己的丈夫是一个地位非常高的人。
他每天准时祈祷、处理各种文件,以及秘密的会见从各地来的信使,忙碌不堪。而只有每周四,他才会来到自己所住的房子里过夜。除了夫妻之间的事情,几乎和艾沙米尔没有什么沟通。年轻美丽的艾沙米尔常常在疑惑,这就是婚姻吗?为什么和自己想象和渴望的完全不同?
“这是什么?”在艾沙米尔沉思的时候,丈夫终于还是发现了隐藏在黑袍下的新衣服。
“这是娜塔莎帮我带来的..”艾沙米尔颤声回答到,她知道丈夫是最讨厌这些异教徒的服饰的。
丈夫严厉的看着艾沙米尔:“我没有和你说过吗,不能有这些衣服,这些东西会带你走向魔鬼的。”
艾沙米尔没有回答,而是倔强的扬起脸,看着丈夫,这一次她想为自己争取一些自由和尊严。
“你必须把这些都烧掉!”丈夫最后的语气是不能更改的。“而且我们要换一个居住的地方,这些东西显示与外界有联系的东西,是万万不能有的!”
“我们又要换地方?是回喀布尔吗?”艾沙米尔更加心烦意乱。
“你不记得我所说过的话吗?这些都是你不能问的!”丈夫的话是生硬而冰冷。
上一次同村的一栋房子在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下瞬间被炸的飞上了天,熊熊大火迅速的蔓延到全村。幸亏丈夫的保镖们个个身经百战、眼疾手快,七手八脚的把一家子大小迅速拉上车,得以迅速逃离,不然艾沙米尔也许那次就被吞没在火海中。从那天起丈夫就带着所有的妻子包括艾沙米尔过起了更加颠沛流离的日子,在这小镇住上一周,在那个村子住上三天。常常在连这地方的名字都没有记清楚的时候,又要搬迁到另外一个地方。艾沙米尔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全部被毁坏和焚烧,被要求绝对不能留下一丝的痕迹。
也许是觉得艾沙米尔只是个孩子,而自己不能用平时对待下属一样严厉的口气对待这个比女儿还小妻子。丈夫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艾沙米尔浓密的金发,然后柔声说:“我要带你们换一个地方,一个没有硝烟和战火,也不需要整天搬来搬去的地方。”
艾沙米尔的眼睛一亮:“是迪拜吗?还是阿布扎比?”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故乡,如果能够回到故乡,那就可以每天看到亲爱的妈妈了。自从出嫁以后,她再也没有能够见到过妈妈。只有这次在哥哥的手机里,看到妈妈给自己的视频。视频里妈妈留着眼泪,一遍一边的喊着艾沙米尔的名字。哥哥走后把手机留给了艾沙米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拿出手机一边播放妈妈的视频,一边默默的流泪,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哭了多少回。
“怎么会!”丈夫的话再次打破了艾沙米尔的思绪。
“难道是利雅得?”退而求其次,艾沙米尔又想到了丈夫的故乡,虽然那里没有什么自己的亲人,但起码是富饶和安全的。
“不!”丈夫的眼中闪烁这光芒,他骄傲的说道:“那是一个所有穆.斯.林都会骄傲的地方!兴都库什山脉直插云霄,巴拉河水激流荡漾,安拉的子孙一百年来在那里从未屈服,传说中的百花之城!”
“真主保佑,难道你说的是白市?”艾沙米尔美丽的眼中再次出现了极度的恐惧和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