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惶恐
“先生，您好，我们已经到达滨海市了。”
朦胧中老K被空姐温柔的叫醒，他拉下盖在头上的航空毛毯，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清晨的阳光从飞机机窗照射进来，让老K觉得有点不适应，他努力睁了睁带着血丝的眼睛，试图让自己尽快清醒起来。
飞机已经停稳，空姐在帮助其他头等舱的客人收拾衣物、整理行李。还好老K是坐在角落的位置，这样他可以在舒缓几分钟。老K努力的伸直了一下双腿，然后又紧握双拳舒服的伸了一下懒腰，美美的打了一个哈欠。
看着空姐满脸的笑容，老K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小小的失态，刚才的哈欠声确实有点大了。
“先生，您的毛毯我要收走了。”空姐轻声的提醒老K。
老K点点头，就在空姐弯腰的一瞬间，他看到空姐胸前的名牌：孟菲菲。老K不由得笑了笑，还是头等舱好啊，空姐漂亮温柔，连名字也这么有诗意。
老K振作了一下精神站了起来，先是打开了自己手机的电源，然后伸手打开行李架准备去拿自己的行李。就在这时他看到空姐要将自己餐桌上没有开封的食品，和脚下的一次性拖鞋收走，他连忙说道：“等等。”
空姐好奇的看着他，老K没有犹豫，他从行李架取下自己携带的登机箱，拉开拉链，自然而熟练的将食品包和拖鞋分别放了进去，嘴里还嘟囔了一句：“不能浪费了。”
就在这时老K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边微笑着和空姐说再见，一边接起了电话。
“是老K吗？”没有顾得上看电话号码，而手机里面的声音陌生而沉静。
“是我啊，您是那位？”老K继续保持着笑容，一边努力拉着箱子向廊桥走去。
“我是公司白云国项目Audit特别小组成员，请你马上到公司主楼二零三室报道！”对方的语气很不客气，自然也让老K的心里很不舒服。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回答道：“好的，我马上直接过来。”
老K心烦意乱的下了飞机，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这次公司突然将自己召回，甚至因为没有普通舱位机票，直接给自己升级为头等舱。老K还以为是对自己这一个盛德老员工多年辛苦工作的照顾，谁知道居然是这样的原因。
出了机场，老K没有像以往一样选择机场大巴，而是直接打的前往公司。公司Audit部门是一个什么角色，他的心里是非常清楚的。自公司成立以来，这个部门一直归属于创始人亲自掌控，在公司发展的几十年里，只要是犯过错误的超出一定底线的人，都会被这个部门无情的干掉。想到这里老K不由得心里有些惶惶然，他赶快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自己在盛德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清清白白的，没有吃拿卡要，没有公费私报，也没有安插过一个私人亲信。想到这里，老K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古人常说：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看来自己的修养还是差了很多，本来没有什么事情，又什么好担心的？
来到熟悉的公司总部楼下，老K没有像以往一样，欣赏一下公司气派壮观的大楼，也没有去观察来来去去的员工，而是急匆匆的从楼梯直接到达主楼二零三会议室。
当老K气喘吁吁推开二零三会议室的大门，里面的压抑气氛让他的心顿时沉寂了下来。
这是一个能容纳三十多人的大会议室，因为大部分椅子已经被撤走，显得更加空旷。咖啡色的办公桌，藏青色的地毯，硕大的弧形水晶灯安装在会议室天花板的正中间。水晶灯的下方会议桌的靠墙的一侧，端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都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系着深红色的领带，而他们的胸前居然还佩戴着盛德的司徽。
看到这一幕，老K内心浮现出一丝悲凉，这架势，差点以为自己进了检察院。
老K从容的在三个人对面靠会议室大门的位置坐了下来，三个人仔细打量着老K，老K也毫不示弱仔细打量着他们。也许是觉得气氛越来越压抑，三人中靠左边那个年轻一点的男士首先开口了：“你就是老K？”
老K没有好气的大声回答说：“请称呼我的姓名！”同时他有点鄙夷的看着那个人，眼光里分明是在说，老K也是你叫的？
年轻人呼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就被三人中间的中年男子给拉住坐下。老K这时镇定地掏出一支芙蓉王，没有征求对面三个人的意见，就自顾自的点燃抽了起来。浓烈的烟雾迅速的弥漫在整个会议室，而对面的三人中的那位女士闻到烟味之后不由自主的大声咳嗽起来。
“K总…”中年男子，盯着老K口气沉稳提醒道：“我们旁边还有位女士。”老K这才装作注意到了会议室里女性的存在，他拉过桌面上的一张A4纸，将烟头直接狠狠的按在纸上，待确认烟头熄灭后，他又用A4纸将烟头严严实实的包扎起来。
这样一来一往，会议室的气氛比之前稍微缓和了一些，老K也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微笑看着对面的三人。
清了清嗓子，中年男子正式开始问话：“K总，你知道为什么今天公司Audit部门要来找你？”而旁边的年轻女子“唦唦”的在纸上做着笔录，而年轻的男子还是用眼睛死死的盯着老K。
老K将双手放下，他朗声答道：“我确实不知道！”回答完后，他又继续将双手交叉在胸部，这时他不再看三人，而是把视线延伸到会议室角落的垃圾桶上。
年轻人又一次想说话，又是中年人按了按他的胳膊，拦着了他。然后中年人换了一种语重心长的口气，对老K说：“K总，老K，你也是公司的老员工了，工作这么多年，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没有任何理由公司Audit部门会把你从工作地直接请到公司总部来？”
听到这里老K也不耐烦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大声的说道：“我也不明白啊，我在公司这么多年兢兢业业，而且现在手上的工作这么紧张，真的想不通公司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说完，他又一次气呼呼的坐下。
中年人和年轻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微微点了点头，年轻人这次开口问道：“关于白云国的项目，交付侧评审是你做的？”
老K随即答道：“是我做的啊！”就在他回答完的一瞬间，他看到对面的两人眼光一闪。
老K随即沉思了一下，又重新答复到：“不、不、不，不是我做的！”说到这里他的脸一下子红了，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把刚刚说出的话马上就收回来的时候。
年轻人更加进一步的紧逼到：“可是按照公司的运作惯例，交付部分的最终把关，是要由你来亲自处理的啊？”
老K这时冷静了下来，他整理了思绪答道：“一般是由我亲自来处理，但是这个项目不是我评审的。”
“那么是由谁来评审的哪？”年轻人的语气有点咄咄逼人。
“是李晓，那个时候我在休假，工作自动交接给他，是由他来处理的。”老K并没有理会他的态度，这个时候他想着尽量最快的把事情说清楚。然而接着会议室一阵的沉默，几个人没有继续追问。几分钟过后中年人终于痛心疾首的说道：“老K，我想你也知道，白云国的这个T项目公司本来商务就很低，现在又由于人质扣押的时间停工，这来来去去公司的损失有多大你心里不清楚吗？你和李晓两个主要负责人，在责任面前你推给我，我推给你，这样合适吗？”
老K还想辩驳，又一下子语塞。他沉思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确实是李晓处理的，当时我在休假，你们可以查我的休假记录。”
中年人不客气的说：“你在这次休假之前两个月刚刚休假了一次，而这次又是休两个星期，你自己不觉得奇怪吗，你怎么解释？”
老K想也没有想的说道：“是费总…”说到这里他的话生生的中断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第一次涌上他的心头。还没有等他重新理清思路，中年人乘势继续追击：“李晓额外报销的一百五十万是你审批的吗，这笔费用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老K真的愕然，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仔细想了一下，只好如实说道：“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你们应该直接问李晓啊！”
对面的三人又是相互对视了一眼，中年人从鼻子里面哼了一下：“我们倒是想问，可惜现在问不到了！”
老K急忙问道：“怎么回事，他不是就在国内吗？”
中年人用质疑的眼神盯着老K，嘴里悠悠的说道：“难道你还不知道，李晓因为酒后驾车已经被收押在看守所一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