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用来拴骚动的心,终就拴住了虚空。山林不向四季起誓,荣枯随缘。海洋不需对沙岸承诺,遇合尽兴。连语言都应该舍弃,你我之间,只有干干净净的缄默,与存在。”
——简媜
少女的笔停在纸张上,风吹进窗拂动窗帘“哗哗”地翻着书页。泛黄的纸张飘着墨香,她将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突兀地传来,叹气声轻飘飘消逝在空旷的教室里。
“回去吧!”毛茸茸的短发蓬松杂乱,唇红齿白笑起来世界都亮了。少女站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能成熟点。”短发无所谓地摆摆手,“大姐。我们现在是青春期,向上一点好嘛少女!”
少女叹了口气,“走吧,我还要学乐理,得快点了。”短发惊吓地望着她,“不是吧,我还想跟你一起去新开的bear吧啊!这么伤害我。”
“对不起了,等过段时间我请你去。”远远便看到门口那黑糊糊的轿车,“我妈来了,明天见啊。”车里的人好像也看到了自己等的人,急匆匆地按着喇叭。短发扯着自己的头发,要,回家吗?
“咔”转动钥匙,沉重的铜色大门被推开,厨房里林阿姨听声迎了出来,“歌子你回来了,俞先生今晚会晚点回来...还有...”林阿姨欲言又止,短发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那个女人也要来?”林阿姨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俞先生怎么会着了这种女人的道,真的是...”
“林阿姨,”短发轻声打断,“晚饭我就不吃了,我约了朋友出去。”林阿姨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门又被推开了。
”维安,刚刚那个包真的很好看,你觉得呢~“软糯的口音让短发一震,转身便向二楼走去。俞维安进门口只看到楼梯上那瘦弱的背影,还没来及张口,便消失在转角。
关上门的一刹那,短发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长长地喘了口气。刚刚那样仓促地逃走时为什么?难道那个女人和她父亲搞在一起,错的是她和母亲吗?明明他才是第三者!为什么只要看到她的脸便会止不住的颤抖。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屏幕上显现出的笑脸让她安下心来。她刚刚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孤独无依,她明明从来不缺少玩伴。
”喂,“轻轻滑动屏幕,她以一种习惯性的轻快语调恰如其分地掩盖了刚才的失落。
”鱼丸,有空吗?“对方语气神秘,特意压低着声线来掩盖自己的兴奋。
”桔子干嘛?请吃饭?“短发勾起嘴角,仿佛所有阴霾烟消云散。
”这可比请客有意思多了。八点半,中心公园喷泉,别不来啊。“名叫桔子的少女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刚到约定的地方便看到桔子啃着一个苹果,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白裙与这粗犷的姿势有多不搭调。”鱼丸鱼丸!“桔子忽地站起来,啃到一半的苹果被随手丢进了草丛。
”你不道德。“短发装出一脸大义凌然的样子,”罚款。“
”施肥施肥。“桔子嗤嗤的笑着,一点也没有做了坏事的心虚。
”你说的什么事那么有意思?不好玩请我吃饭。“短发四下打量着,并没有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等着,“桔子一脸狡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人慢慢围起一个圈了,”那边干嘛了?“短发好奇地张望。
”好事呗,“桔子笑着,”我们这边可是贵宾席,我找了好久的位置。“
那圈子里慢慢亮起了烛火,一盏接一盏,慢慢围成了心形,一圈接一圈直到里面只能站下两个人。”女的那个怎么了。“短发张望着,忽然问了一句。”感动的呗,还能怎么样。“桔子不以为然地瞅了一眼,刚瞅了一脸便弹起来”坏了。“
那人群里的女主角摘下眼罩便茫然地望着四周的人群,开始寻找什么。哪怕对面的人不停地诉说着爱意也毫不在意,终于,在对方表白到一个高潮手捧玫瑰递给她的时候,那双纤细的手一扫玫瑰,花落到烛光中燃烧起来。四周惊慌一片,桔子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短发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只能跟上去。
那女子抚开人群,正是惊慌无措的时候一个身影一把拉住了她,她一惊,回过头,看清眼前的人,大把大把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本,我好害怕。“一头扑进男子的怀中,双手紧紧抓着男子胸前的衣服。”我在呢。“男子在女生头上轻轻拍了两下,女子终于放松下来。”回去吧。“低低的嗓音安慰着女生,女生轻轻点头。
桔子看着站在满地狼藉中间的男子,叹着气走过去,”还活着吗?“男子抬头悲哀地一笑,”还死不了。“
”别放在心上,人生都是这样的。“桔子拍拍他的肩膀,不知道怎么安慰。男生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桔子的手,”我先回去了。“留下一个萧条的背影给身后的桔子。
桔子终于装不下去了,转身把头埋进了短发的肩膀上,”鱼丸,我饿,我难受,我想吃牛肉面。“短发的手抚上桔子的头,发质软的人其实内心也比较柔软,轻叹了一口气,”走吧,说好的,你请客。“
等回到家已经是十点半了,桔子终于吃到了牛肉面,那汤上漂着红艳艳的辣椒油,桔子的眼睛被辣的通红,眼泪也涌出来了,填满了空旷的肚子,用什么填满那空旷的心?
每个人都有不愿被过问的事情,她也不问。
夜那么漫长,那么阴沉,无边的悲伤环抱这短发的少女。冷,好冷,身上的布匹完全不能抵御那深入骨髓的凉意。造物主开心地撒下一片雨露,却不在乎雨露是否受了冻,结了冰,钉在人的内心,一点一点,渗透进去。然后,你受寒,你结霜,你冰冻三尺,这才知道此非一日之寒。
双手环抱着双臂,柔和的灯光拉长身影,这是多么高档的住宅区,一寸千金,多少人努力的像一条狗,却买不到这里的一步土地。而她多么幸运,她有一个多么有钱的父亲,她从畜生开始,便可以进出这个小区,谁让她爸有钱,有那么多钱,对他来说钱就和自来水差不多,打开水龙头钱就会流出来,怎么也流不完。
但是那么高的篱笆,那么端庄的门窗,却掩盖不了里面腐朽的气息。是的,这屋子和这屋子的主人一样正在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