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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当秋天像一束火焰,在窗外的林间栈道上温柔地被冬天的飘雪覆盖,我试着走向自己,走进一个遥远的世界。那里有一条美丽的河叫米多河,河岸生长着枝叶繁盛的一棵老树。星星点缀在白日的枝叶间,那些枝叶,夏季里繁盛而张扬的生命,继续着它们未完成的旅行,在黑暗与光明的静默里,等候天空从远方带来春天的信息。

老树的根茎裸露在潮湿的地表上,被风雨亲吻的树疤里住着尚未冬眠的虫子,不远处的炊烟弥漫里,散落着几间破旧的石头房。

一些小树错乱的生长在房子四周,它们的欲望安详而简单,只是在阳光下的屋旁向着天空生长,等到某一天,它们会走进天空深处,像那棵高大的老树,与天上浮动的云彩亲吻、与远空飞来的鸟儿恋爱,然而此时,在围着栅栏的屋旁,它们相映着菜地里同样安静的蔬菜,和菜畦边一条窄窄的石板路。

石板路通向河边,通向远处的田野。

田埂上有几只蜻蜓在追逐,它们的姿势像镰刀,划过田野上空。你不知道一只蜻蜓与另一只蜻蜓之间,它们的翅羽,以怎样欢快的方式抚摸,只是你能感觉到,那些田地上偶尔停留偶尔飞舞的蜻蜓,它们是快乐的,那些自在的精灵,在闪烁着星星的夜晚有人无法拥有的安静。

一个少女赶着火鸡从田野上归来,她来到那棵大树下,坐上秋千架,她轻轻的荡着,荡着,仿佛身体骑着云朵,在遥远的天空下游荡。

鹅在远处的河边“叽咁、叽咁”地叫着,河岸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群鸭子,在“叽咁、叽咁”的鹅声里浮游,它们像是吃饱了,又像是饥渴着,无所事事却又一心一意地在河水里游动。

水面划开涟漪,纤细的波纹里有几许微小的鱼类在游动。

一只老火鸡带领几只走路东张西望的小火鸡,走进树下的栅栏,它们的目光里,有些陈旧而柔软的东西,你不知道它们是来自土地,还是来自天空。

阳光像被米酒洗过的焰火,温和却又均匀地洒落在栅栏边的菜地上。

菜叶上有一只绿色的肥虫,正在笨拙地吞噬着自己的猎物。它只有一个秋天的生命,当秋天结束,它就吃掉自己的尾巴,然后死在菜地里,让露水打湿身体,化作泥土,滋养其他的菜叶。

那是一个盛夏的午后,知了在树上漫不经心地叫着。

沿着屋旁的石板路走,就会遇见一条杂草丛生的荒路,荒路上有一个老人,背着破旧的布袋,他严肃的脸上有种可怕的躁动,躁动中又透出些许忧伤,他忧伤的脸庞上一潭积水的洼池,清澈的水底平静在它的世界。

河岸树木繁盛,白色的云在天上游动,阳光透过枝叶流淌在他的脸上,偶尔一声火鸡叫喊,把他的目光从荒地上的视线里移开,他跟随火鸡声来到远处的大树下。一个少女在树下荡秋千,从秋天到夏天,她生长在一棵年老的大树,从未离开。

她叫美吉,是巫师阿布爷的孙女,也是他的女儿婼玛和他的儿子阿旺的孩子。

美吉是河岸唯一的孩子,每个大人都有他的劳作和艰辛,而美吉,这个没有伙伴,也不知道劳作和艰辛的孩子,她唯一的乐趣就是整天在田地里追蝴蝶、捕捉蜻蜓,赶着她的火鸡,在河岸边找寻潜伏在泥块里的蚯蚓,她用它们来诱惑河里的鱼,然后又把鱼放回水中,看着它们从她手中重获自由的奋力逃跑。

她看见鱼的目光,有岸上所没有清澈,她慢慢地潜入河水,学会了游泳,追赶着水里的小鱼,与它们说话。偶尔,她在河水中撒尿,让自己体内的温暖从河水中涌起,并在某一瞬间包裹了她的身体。有时,她会在河岸边用沙子堆砌城堡,给那些城堡插上树叶,画上很多的鸟和人的面孔,然而总是在一场雨后,她的城堡就会消失。

她不喜欢鹅,和它白色的总是伸着长长脖子喊叫声,她喜欢火鸡时常沉默却又专注倾听河谷回声的脸,她有时会骑上最大的那只火鸡,和它说话,把她的秘密说给它听。

美吉今天突然的有些不高兴,是因为它的火鸡和鹅打架,她去帮火鸡反而被鹅咬了手,她没哭出来却感觉手很痛,气呼呼地把火鸡很早的赶回栅栏,她本来以为鹅会怕火鸡,然而火鸡被鹅吓跑了。

这让她感觉有些失望,威武的老火鸡应该趾高气扬地把鹅干翻在地上,可火鸡怯怯的,不敢与鹅正面战斗,反而是鹅,一副孤傲的样子,气坏了一直爱着火鸡的美吉。

美吉生气的时候,河岸的树摇曳着枝叶,轻轻的唱着歌,仿佛,她是它们的孩子。它们看着美吉成长,无论喜怒哀乐,它们都沉默地包容着她。阳光在远处的路径上拥抱着土地上生长的事物,美吉荡着秋千,目光不时从眼前的事物里走开,走到河的彼岸,那里有一个无声的世界,牵引着她的目光里在无声里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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