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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回首萧瑟日,相见佳人时

不得不承认,在一个熟悉的环境中,时间的流失就像说话吐出的二氧化碳,不易察觉并且消无声息。

大二的一半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就宣告夭折,老实说,我还没有做好祭奠的准备。悄悄,太悄悄,恍然如梦的感觉就像大一你还念念不忘着过去,大二就开始疯狂的纠结未来。

回家!

又是春运高峰,不过这回我聪明了一把,没有让学校统一购票,而是自己屁颠屁颠的跑去北京站,买的卧铺,睡一觉醒来,正好回家,除了爽还有什么字能形容那种深处乱世却自保其身的感觉。

虽然孑然一身,但我依然义无反顾的坐上了火车。

回了家,一切都那么熟悉,姐姐和小外甥还在睡觉,小伙子钻在被窝里,探出了脑袋,想钻出来,但是外面太冷,又缩了回去,可爱极了。

姐姐对他说,看谁回来了?

哎呦,小伙子居然害羞了,抱着他妈,不好意思说话。

小孩子就是这样,炸的一看,跟你不熟,你谁啊你,半年不见,凭什么跟你很熟络!

但,待我从旅行箱里拿出买给他的糖时,他马上就钻在我怀里,让我抱他,也不管自己还是不是很瞌睡,蹦达起来。看来,贿赂的风气是从小养成的。

妈妈也起床了,知道我饿了。

一家人吃了早饭后,我收拾东西,妈妈和姐姐要到城里边看望我一个姨姨,我叫她花姨,妈妈的发小。

她住院了,因为脑溢血之类的,要不是送医院及时,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小学同学李帅他妈。有一天他妈在家里跟邻居打扑克,突然像中了定身咒般,一动不动,周围邻居吓坏了,赶紧打120住了医院,原来是脑溢血,经过抢救,总算保了一命,但人却有点神智不清,半疯半颠,有时候跟你打招呼,有时候完全不认识你。那时我上初中星期天回家的时候,总会碰见她跟一个不知名的老男人相伴走在路上,一句话都不说,就那样走着。后来的情况好像越来越好了,但却没办法痊愈!

花姨的情况比李帅他妈更糟糕,两三天了才睁开眼睛,睁开后虽然人都认识,但就像一个半调子植物人,身体不能动,需要人伺候吃喝拉撒。过两天准备接回家养着,在医院耗着也不是办法。那时我第一次感觉到身体,真******重要,就算不能纵横天下、睥睨江山、笑傲江湖,也要有一个无病无恙的身体,那才是闹革命和培养革命下一代的本钱!

关于花姨生病的原因,有好多版本,妈妈她们说着论着,我就偷偷听着。据说是花姨父有了外遇,经常在那人家吃饭,或者给那人送饭、买东西,虽然周围的人有些碎言碎语,但始终没进了花姨的耳朵。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不知道是谁忍不住透露给了花姨,结果花姨气急攻心,过了几天就生病了。对此外遇事件,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花姨父在我们村子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当过村长的人。

说起当村长,必须插一件往事,他当村长那一届,正好我大伯父也要竞选,两个人就展开了拉票战。爸爸作为大伯父的亲弟弟,自然要开始四处走动,走家串门,进行拉票;与此同时,爸爸的发小跟花姨父关系特别好,也展开了拉票活动,两人似乎因为这个还闹过别扭,但各为其主,大家都可以理解。后来大伯父落选了,两人关系又恢复如初。

村长选举如是,权利更大的村支书呢?据说,大队(相当于村委会办事处)选举村支书时,有一人,平日里骄横霸道且财大气粗,一下子甩出现20万,在场每个人2万元,并撂下一句话:

选谁,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霸气凛然,震慑当场!

他唯一的竞争对手,给别人的钱是人手两千,自然不敌,落选!

这人当了村支书后,他弟弟管着村里的派出所,姐姐开着全村最大的棋牌室(说白了就是麻将馆,聚众赌博的那种),一家人风风火火的准备一年之内把那个20万给弄回来!

而原先的村支书离我家不远,也算一个邻居,因为卸任,受到了冷落,很多人翻出历史旧帐,比如私卖小学校部分钢铁分赃不均的事件来找他,不出几月,就变得特别憔悴。在位时,门庭若市,都来巴结逢迎;卸任了,门可罗雀,都来讨价还价。颇有种树倒猢狲散的凄凉感觉。

作为未成年人,我并未参加那次的选举,在我眼里,选举是神圣的,需要摆台子,然后候选人立在台子中间,像稷下学社或者雅典学院一样,**********的人来辩论,然后老百姓们根据双方所持的政策来选择对自己有益的。结果,金钱和人情这两个妖孽,缠着选举硬要掺和进去,然后的然后,不是谁有才谁有抱负谁当官,而是谁他妈有钱,谁才有资格为伟大的中国老百姓服务!

活到今天,我也参加过两次选举,都是大学校区的人大代表选举。当我们拿到选票的时候,一脸茫然,我靠,选举人一个都不认识,就让选,用凌潇的话说:

这选个溜溜球啊!

溜溜球还知道有什么品种,什么价位,什么体验,这些候选人,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怎么选!

我们都接到通知,说里面五个候选人,每个人必须选其中的A和B,然后剩下三个任意选一人。这时,选举的唯一原则就是谁的名字好看、好听,顿时觉得,爹妈起个好听的名字还是相当重要的,在关键的时候可以发挥你意想不到的功能。

那次选举,闹哄哄的,全校人都去指定选票区无记名投票,但闹的越热反而越像一个讲了都没功夫笑的冷笑话。

还是说说花姨得病的另一个相对客观、可考的原因:花姨家饮水用的那口井,其实也是李帅他妈、我家、卸任的村支书家以及周围几十户用的水井,水质有问题,某矿物质超标,容易导致得脑溢血等病。大家都心知肚明此水有问题,但就是没人解决。我不是不清楚,妈妈去年也曾头皮出血,虽然是毛细血管,但谁能否认作为家人的我,******不担心!我曾气冲冲的跟妈妈说:

为什么都没人反映呢?

哎,现在谁还管这事啊,关键是再挖一口井很花钱,说不定挖出来的水还是有问题的。

但问题就要这样搁置嘛?妈妈还说,我们村子脑溢血的发病率在全国来说,是数一数二的高!穷得叮当响,不在经济环境条件上争优创先,却在这种事上冒出了头,除了喊一句旷古绝今的“操”,我还能干什么!

那水,还得喝,照喝!

水有毒,害人。水被堵,同样会影响邻里关系!

某天早上,突然听见门口有人在吵,很凶的样子,很像蚩尤大战炎黄部落时的吼声震天,虽然我并未见识过所谓的大战,但合理的想象并不妨碍一个漂亮的比喻。

周围的邻居们都出了门,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听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邻居A在水渠的上方,邻居B在水渠的下方,邻居A要在B的房门口疏通水渠,这样水就能顺畅的流下去,而B却不知为什么偏偏不让A动锹挖土疏渠,因此双方争执起来,周围人都在看着,一言不发。A和B的儿子是发小,关系很好,A的儿子只是劝着双方都少说两句。而A的掌家的夫妻和B的掌家的夫妻不顾周围人的眼光,一直吵着,越吵声音越响,仿佛在飙高音,似乎谁的声音高谁就有理。

后来B说:

你敢动我家的土试试?

A说:

动你怎么啦,怎么这么不讲理,谁规定这就是你家的了,渠是大家的,你堵着我们怎么流?我偏要动!

你动动试试?

A家掌柜五十多岁,个低,属于讲理派,凭着一腔怒气,用铁锹挖了一锹!

B家掌柜也是五十多岁,个高,属于实力派,凭着一身蛮恨,直接踹了A一脚,把A踹在了地上!

B家女掌柜也急了,上去动手,也被A给踹在了地上,他们爬起来,誓要争个高低,被周围人给拦住了。而A的儿子始终在旁边,用嘴皮子劝着,双方吵完,A家男掌柜似乎受伤了,被A的儿媳妇,也是我幼儿园的班主任扶了回去,过会儿叫了120送去了医院。

但我看B家的样子,似乎很淡定,一副老子就算打死你,也不怕的牛逼姿态。

个中缘由究竟谁对谁错,我并不关心,但我家人肯定偏向A,因为跟A的关系好,对B,我家的策略向来是:

少打交道!

我家倒脏水时,曾倒在他家房门口旁边的街道上,老实说,那是公共地带,但他家却认为我家这是侵略行为,便实施了一系列报复行为,比如趁我家没人紧锁房门的时候,直接把脏水泼在我家的门上;A的孙子把外卖送的牛奶(一般都会放在房门的墙角里)倒掉,然后尿进去,诸如此类,我爸妈说,要是碰见了肯定要和他闹,没有这么欺负人的;碰不见,也就当吃了哑巴亏了,对这般神经病没必要太计较!

我在心里想:

要是让我逮到那个小屁孩再尿或者踢我家的房门,我发誓,我会以他为木人桩练习咏春拳,或者直接拿跟棍子练打狗棒法。

看完一场不欢而散的邻居吵架后,我们全家回家吃饭,姐姐说:

那谁(指的是他儿子)也太怂了,B都被踹地上了,还无动于衷的。

我妈笑了一下,没说话。

我姐姐说,换了你儿子,也不一定很怂。

我也笑了一下,说:

要是换了我,我弄死他!

我的眼神充满了杀气,绝不是开玩笑,生我者父母,养我者父母,对讲理的人讲理,对这种不知道“脸”为何物的人来说,只能以暴制暴。你示弱,他只会觉得你好欺负,相反,你必须把他当疯狗一样去蹂躏,他才会乖乖的拖出舌头哈哈气摇摇尾巴表示臣服!

可恶!

后来,B居然霸道到不给医疗费,A也算认栽了,不想计较,选择了和我家一般的策略:

少打交道!

不是一路人,不说一路话!

对村子里的事,我向来只是默默的看着,听着,总把自己假设成鲁迅先生,希望从邻里邻居的各种错综复杂种找到一些批判或者讥讽的故事,也算她们那些噪音对我的唯一贡献。

比如,邻居C,俗称“紫娘”,紫娘是那种很霸道有时候又有点不讲理的人,但跟我们家的关系还算不错。

有那么一天,紫娘和媳妇闹了别扭,来我家倾诉,娓娓道来有条有理的数落她儿媳妇儿的种种不是,可以这么讲,她儿媳妇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在跟自己对着干,很明显那就是一种看婆婆不顺眼的嚣张跋扈的态度,比如:

大过年,紫娘老公和两个儿子都回家了,大家吃个团圆饭,紫娘吩咐媳妇儿说把咱家做的酥肉拿出来吃吧。

不料媳妇儿这样回话:

咱那肉,反正也不多,这些菜就够了,不用抬(做)酥肉了。

紫娘没说什么,结果她媳妇儿一家子人来了拜年,嘿,那酥肉直接上了两碗。

凡此种种,日积月累,积怨成恨,终于爆发了。

说了半天,我妈也只是说,哎,咱都过了大半辈子了,犯不着跟她撩气(生气),该吃吃,该喝喝,那肉也是自己做的,她不抬,咱自己抬嘛。

一直觉得我妈有一种说不出的聪慧,而我,深受遗传!

紫娘好不容易倾诉完了,走了,过了十几分钟,我靠,她媳妇儿又来了我家,开始倾诉。为了维护邻里关系,我妈也不能不听,也就那样听完了一堆废话。

媳妇估计是怕她婆婆抹黑她高端的邻里形象,所以便要努力争夺婆婆的后援,一家一家展开攻势,夺取战场。殊不知,别人都只是看笑话的观众而已,不是配角。

逃离在大学生活圈子之外,才发现,人间处处有故事,故事里的我们,都在演绎着别人笔下的某个人物,或者是该人物的卑鄙,也或者是该人物的高尚,所以我始终觉得,写作者,必须始终带有某种偏见。

我曾问过我妈关于村里的小学校卖钢铁事件,妈妈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操心。

我后来一想,我关心的也许不是那生硬的钢铁,而是小学校的这个修饰。八年童年时光耗在了这座小学,起码奠定了我小半个个性。

小学五年时光,我有一个很强的对手,王凯,他是那种不爱说话的聪明人,沉稳种颇有一种睿智的风范,而我相对比较张扬。我和他一直在争前两名,直到升三年级时我考了全班第一,那次,班主任杨老师破例让我当了班长,从此,我开始了我的仕途生涯,杨老师很好的解释了学而优则仕的这个理念,也就是这个老师,辛苦奔波的为我申请了山西省优秀班干部,在各大场合都让我做了最牛逼的学生领导,近乎领袖。虽然他特别好意思经常在课上让我去校外买美登烟,但谁又能否认,选你来以公谋私不是一种强烈的信任呢?

说说王凯,我们全家都认为他比我聪明,但世界上的人都承认我比他努力。

小学,我俩并称为黑白二虎,不论是玩摔跤还是搞学习,都是两把铁刷子,几乎不可撼动。

初中,我俩都在同一所中学,免费生。不过我们不在一个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偷偷上网吧玩游戏(学校严令禁止的),而且玩的很入魔,甚至到了旷课逃校的地步;而我,稳稳的学着,拼着,把他对游戏的那种剩余精力的发泄用在了恋爱身上,不得不承认,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追求。

初三时,发生了一件很不幸的事,他爸爸,严格来说是继父,自杀了。他妈妈不是本地人,嫁到我们村儿的时候,已经有了他。继父是一个搬砖工,家里面经济条件很差,但眼看着王凯长大,他就开始张罗着盖房子。家里本来就不富裕,叫来的大师傅和小工子按行规应该请人家吃一顿午饭的,结果他娘还很懒,硬是给了工人们每人15元来解决午饭问题。继父就算生气也没办法,因为他给我的感觉同王凯一样,内敛,深沉,有事只喜欢藏在心里,当然,也很少发脾气!我爸爸是贴地板砖等各种砖的大师傅,我当然知道盖房子的压力,继父本是逆风而上,偏遇到让自己心里更堵得慌的老婆,(虽然那老婆人很好,和善可亲,但可能就是有点懒,当然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没有事实考据)所以选择了一种极端的方式来逃避:

那天,晴空无云,木匠正在正房里干活,跟继父说,没钉子了。于是继父迈着一贯沉稳或者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南房,结果半个小时过去,钉子还没送来,木匠便走进南房,一看,顿时就惊呆了:

继父上吊了!

那一刻之后的几刻,全村都惊呆了,但惊呆归惊呆,大家都缄口不言这事,偶尔在背后议论一下。

王凯家没盖好的房子扔那儿了,他们母子住进了他姑姑家!

我以为,王凯至此会悬梁刺股般的努力,为人间莘莘学子树立一个家道变故后迷途知返奋发图强从此鲤鱼跃龙门的光辉形象,但,我错了,他选择了放纵,沉溺在网吧的世界,用CS里的枪来宣泄自己的情绪,在中考后,他上了三流的高中,而我,到了忻州市最好的高中,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重点大学的大门。

高中,我依然在谈恋爱、搞学习,一路扬帆,混的不好不坏。

对王凯我就知之甚少了,但网游并没有远离他的世界,估计也不好不坏的混着。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开始浑浑噩噩的混日子,过的像一头有模有样的猪,吃饱了睡,睡醒了上课接着睡,抱着手机当女人,自以为是的刷着社交网络来寻求意淫的高潮感和自我堕落的胜利法,偶尔良心发现读几本书,读了以后还是做一头光荣的猪!

王凯上了一个三流的大学,偶尔看他在QQ空间上发一些高深莫测的状态,黑白二虎终于分道扬镳了。

我不禁要问:是什么让曾经优秀的我们******变成了现在这样?

长大了,不仅意味可以谈恋爱和做决定,还意味着某些家务活,你无法拒绝!

我家房子封了阳台,铝合金加大玻璃的造型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场不加背景音乐的噩梦,姐姐嫁出去了,玻璃得我擦,不光如此,姥姥家的玻璃我也得包了,谁让姥姥、姥爷很疼我呢!

擦玻璃的痛苦,尔等不懂,尤其是面对几百平方米的玻璃,我想,为了壮大我擦玻璃队伍,只有两个办法:发展更多的老婆或者发展更多的下一代,老婆可以马上服役,成本也是一次性支付便可一劳永逸,相对比较实惠;下一代却要培养十几年才行,而这期间光是香港奶粉(内地的不敢喝)、学费、生活费也足以再娶两个老婆,长期投入才能产生效益,显然不够实惠;但可鄙的法律禁止一夫多妻,娶老婆是无望了;生孩子虽然也有计划生育的政策限制,但有钱能使鬼推磨,甘愿罚钱生二胎,计生委高兴还来不及呢,应该不在话下!所以针对玻璃的实际情况,我当娶一个屁股浑圆大硕的老婆,因为照我们村子的说法,屁股大的女人会生孩子,当然也不能像莫言笔下的丰乳肥臀般那么能生,光是奶粉钱,真心养不起!两胎足矣。

听了我的宏伟大愿,张帅说,你不娶老婆,但可以包奶啊,二奶三奶的,很符合你的气质嘛!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向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学习包他个N奶呢?

看来,骨子里还是把自己当穷人,人穷就只能保守道德戒律,触犯是需要本钱的。

逢年过节,也算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事了,蒸馒头、蒸蒸肉、蒸花糕(也有地方叫枣馒头)、拉粉条、做带鱼、鸡腿、酥肉、腌菜等等,一应俱全,忙里忙外,定要来个除旧更新,才能迎接好又老一岁的事实。

过年前,我终于见到了琴菲,长的没有倾国倾城,但却甚合我心,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对口称心才是王道。

那天,并不风清云淡,风很重,颇有寒冬的脾气,晨起便飘了一点雪,我换上过年才穿的新衣服去见她,在我看来,这可是很重要的礼仪——过年的新衣服,只能过年穿,而且必须新,而今为了一个女人破例,无非是想赢得一个好印象,首因打好基础,以后才能进一步侵略,继而瓦解,然后发生些什么。通过她的QQ空间相册目测身材还不错,至少也是个C——CUP的样子,够了!

何以我的内心这么龌龊?

因为我是男人?

哦,原来如此。

琴菲家里在忻州有房子,快过年了过来收拾一下,她爸妈没时间过来,就派她留守两天,顺便打扫一番,也算辞旧迎新了。

我按着地址找到她家,但愿她家只有她一人,按响门铃,开门,然后,一个青春靓丽、美不胜收的女子便立在门口,秀发若黑色雨帘,透着阳光,泛滥着一点曼妙的女神感觉;眼睛清澈如火口湖,仿佛天外不沾俗尘的仙女;鸭蛋脸像成团的棉花糖,恨不得马上咬一口,秀色,可餐也。

还没等她开口,我便让肌肉实现了它人生中最重要的使命——抱起琴菲,放在了床上,她看着我,薄薄的那一层刘海在窗外阳光的映射下,分外动人,我忍不住用双唇贴紧了她的双唇,如果可能,舌头是可以伸进去探讨一番关于人生和性的极大秘密的。她并没有反抗,似乎我们已缘定三生,这次见面是前世相思之苦的累积然后爆发,我邪恶的双手决定在她的身体上刻上属于我的独特的烙印,两个身体紧紧的抱着、滚动着,用升起来的热气向窗外的寒冷和小雪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同时对这个寒假的画龙点睛之处致以最伟大的礼赞!

突然,听见了老人的声音:

诶,小伙子你在找什么啊?

哦,我猛的回过神,老人家,您知道三单元在哪一块嘛?

哦,你从前面直走,然后右转,再走几步就看到了。

谢谢您啊。

我******又在邪恶了,对这种劣根性和意淫的精神力量,我实在是无可奈何,只能放任自流,如果偏要堵,那就是大禹他老子的下场,疏通放任说不定还能收到大禹的效果。

到了琴菲家,按响门铃,开门的她跟想象中一样,青春靓丽,审美体验完全符合我的假设,如果可以,我愿意!

她很活泼的说,进来吧,大才子。

我木讷的,没回答她,所有在进门前想好的华丽辞藻都被我的羞涩给吃了,她有一种魔力,能让久经情场的我感到羞涩,莫不是当年初恋的感觉又回来了吧。老实说,在大学虽然也曾偷偷喜欢过几个人,但能让我羞涩到说不出话来的,还没有!

我相信,这是一种命中注定,她的清纯可爱,完全击溃了我的心理防线,如果她愿意侵略我,我想说:

尽管来吧!

她端出一个水果盘,还给我倒了一杯水,而我连谢谢都没说出口,难道传说中中电的感觉就是震碎了声线,然后一言难发嘛?

我只是微笑的看着她,她张罗了一会儿,然后坐在了我旁边,说:

哈,终于见到你了。

嗯,你比张帅口中的更漂亮。

是嘛。她又一笑,那种笑,绝对倾城,起码我这座城已经坍塌在她那一片温柔中。

复习的感觉怎么样啊?

哦,还挺好,毕竟好多都学过,这回可是很有信心的哦。

嗯嗯,今年一定要马到成功啊,来了北京还要请你吃好东西呢。

哈,别忘了就好,到时候狠宰你。

没问题。

我妈妈说了,让我今天把玻璃给擦擦,家里的东西都收拾一下。

好啊,我帮你,我可是擦玻璃高手。

本来请你来就是干这个的。

我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她淘气的笑了,又开始张罗擦玻璃的布子和水。

我想不到用什么情节来颠覆或者批判一把,在这平实普通的剧情中,我宁愿过此一生,有她,便好。

为了彰显小伙子的年轻有为,我卖命的擦着,仿佛这是我们未来的婚房一样,生怕有一点模糊。

她就只在旁边嘲笑我,说我是傻小子。

中午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在厨房瞎倒腾,她只会做几个菜,其中包括我最喜欢吃的西红柿炒鸡蛋,不需要满汉全席,已然知足。或者,就算我倒贴过来每天给她做饭,亦无二话。

我想着,万一她今晚要我留下来过夜怎么办,万一我把持不住和她发生了什么关系,万一她不小心怀上了我的孩子,万一她爸妈突然在晚上回忻州了,万一,万一,我的思绪飞速运转着,就差超越光速了,她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赶紧吃饭,想什么呢你?

想你。我嘻皮笑脸的说,然后低头吃饭。

下午又贴了对联,擦洗了一下家具什么的,俨然一副家庭妇男的样子。在我家,我绝对没有这么勤恳,难怪妈妈总说:

有了媳妇忘了娘!

晚上的时候,我回家了,没发生什么。

过年,跟往常一般,看春晚,包饺子,到了十二点睡觉,第二天六点起床,点旺火,给各色祖宗上香点蜡,然后就是放炮,说的雅一点,叫烟火。

初一,拜年,吃饭,再拜年。别人家有爷爷的人,就要到爷爷家全家吃饭,我的爷爷奶奶几年前去世了,所以还是在自己家。自从姐姐嫁出去,过年就有一点冷清,那时,我就发誓:

娶了媳妇,一定要回自己家过年!

我妈说,万一人家媳妇不让呢。

我很爷们儿的说:

那就不要她了,爱哪哪去,这是原则问题。

我妈笑,她知道,我也就是嘴皮上硬硬,偶尔在笔下猖狂一下,到了那时候,说不定还是什么情况呢,那就到时候再说呗。

给各位兄弟亲朋发短信,我给张帅、花花、凌潇、海峰、赵昆、妖哥他们发短信说:

兄弟们,过年好,祝你们今年银子、美女一卡车一卡车的往上堆,哈哈!

同往常一般,去大伯父家和大哥、三哥一起去辈分比我们家高的各色叔叔、伯伯家拜年,然后就回家,看着家门,接待来客,或者兴致来了,偷偷打开电脑看看AV,更过分的就是趁兴撸一发,对新来的一年报以我万子千孙的深切问候!

初二,姥姥家。

初三,上坟。

初四,姑姑家。

初五,老舅舅家。

初六到以后,没什么事,该哪哪去!

姥姥最疼我,甚于她的孙子,从压岁钱上来看,我早就老到不应该再给压岁钱的年纪,但是姥姥不减反增,愣是给了我一千,说:

俺娃出门在外,一定要吃喝上,处处小心着。

嗯。

在初三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我正在看恐怖片,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你在家吗?我和韩雪想去找你坐坐,我们闲的没事儿干。

韩雪,这个名字,曾让我魂牵梦萦,像大一时林雨桐给的心动,像高中的她,给过的感觉。

回忆总会因为某个点打到你,让你翻腾,让你不安,让你觉得世界太小,小到你漂泊了一世总以为离出发点越来越远,却因为地球是圆的而绕了回去。我以为这辈子我再也不会跟她有什么交集,然而,这也只是我以为。

看到短信,我想都没想:

来吧,我在家呢!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她们来了,端茶倒水瓜果吃喝一应俱全,我妈还偷偷跟我说,哎呀,好几年没见,韩雪都变成那样了,我都不敢认了。

是啊,就算变得不敢认了,但在我眼里,当年的她,还是那个她。

那一年,我四年级,她刚刚转学过来,一口普通话在我们忻州话的海洋中显得是那么特别、那样夺目,她个字不高,皮肤也是小麦色的那种,但不得不承认,她很漂亮,学习成绩很好。

如果说西张小学的四年级共有25个男生,那么我敢说,至少有23个喜欢她!

当年的我,对待“喜欢”的态度很奇怪,以至于我到现在几乎都无法理解,那就是:拼命欺负她,欺负的越凶,反而越证明你的喜欢越忠诚并且深厚。譬如,你打她一下,她要是反过来回敬你,说明在她的眼里,你是值得一打的;那么,你就要多打几下,时不时的去欺负她,这样才能在她的世界里留下你最珍贵的记忆。

对于韩雪,好多男生也是这样处理的,但我明明很喜欢,偏偏不愿意,是她让我第一次有了怜香惜玉的感觉,喜欢到不肯在她的身上留下我那弥足珍贵的一拳。

但看到那么多男生留了标记,我深怕她会遗忘我,所以我发明了踩鞋的标记法,碰到喜欢的就踩一下她的鞋子,她要愿意回踩我,说明彼此还有可能进一步发展,但老实说,我们并不知道下一步要干嘛,那时,并不懂牵手亲吻,只知道喜欢就是:

你看着她,一言不发,就很幸福;你看不见她,哪怕你滔滔不绝把周围同学说的都对你顶礼膜拜、纷纷喊牛逼,就是不幸福。

我依然记得我踩过她几次,就像狗以撒尿来表示领土的占有一般,我踩了她,她应该是我的,但我没想到那些厚颜无耻的男生们居然无视我的领土,如法炮制学习我的伟大创举,也去踩,妈的,踩的真让我心疼,心疼!

但她好多时候也只是笑笑,或者很警戒的逃避着周围世界对她的刻意奉承讨好,她越是这样,我反而越喜欢。

李飞作为我的好哥们儿,也很喜欢她,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更别说我这双只盯着韩雪及其周围的一堆爱慕者的眼睛。

在某天中午上学时,我去了李飞家,发现他家有一本《中华上下五千年》,然后看到了书的扉页上写着韩雪的名字,当时我的眼球像广岛上的原子弹一样,炸开了,还让冲击波毁坏了我的脑神经,我很嫉妒,踩鞋子别人也能踩,但她的书却只有一本,为什么李飞有,我没有,我承认那种嫉妒有点像太监嫉妒王爷能够左拥右抱夜夜笙箫一样的无奈,我不甘心:

李飞啊,这本书能不能借我看三天,三天后还给你?

哦,这本书不是我的,你借去吧,什么时候还都行。

很明显,李飞的言语之间透露着一个信息:现在这本书的处置权在他手里,就好像韩雪已经是他的附庸般。

我故作淡定的说:

三天就行,三天就看完了。

然后这本书我抱走了,回了家,我抱着它开始看,晚上睡觉之前还要搂着,用嘴亲吻扉页上的“韩雪”二字,像皇帝守着传国玉玺一般,失去它,我不知道我的人生还有什么值得追去的东西,尽管我对它只拥有三天的期限。

也或许是这本《中华上下五千年》,让我对历史埋下了情有独钟的种,一有机会,它就生根发芽。

爱屋及乌,真理!

除了这样偷偷摸摸的表达,我还曾以另一种很张扬的方式来宣告,我******很有才,值得你喜欢。

犹记得那天我心血来潮很早到了教室,教室没人便从窗户跳了进去,然后故作淡定的坐在书桌上看书,忽然我隐隐约约听见了韩雪和她朋友的声音,便故意开始唱歌,极尽眼角的余光来扫射,发现她和那朋友低着头,躲在了门背后面,听我唱歌,这下我可来劲了,把我在那个年纪可能会唱的歌悉数唱了一便,那首《十年》,至今的纪念只为她: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

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小学四年级我们相识,而今大二,正好十年,此刻,再唱,却是别样年华。

一晃十年,而今她居然要来我家亲自做客,虽然我已经被岁月练习的更懂人情世故,但还是掩不住心里的小鹿撒欢的乱撞!

韩雪和晨雨一起来的,晨雨也是我的小学同学。

面对着韩雪,纵使我有万般情绪,也只能默默的问一句:

现在在哪上学啊?

杭州!

哦,好地方啊,比北京好多了。

然后客套几句,便把话题转到了晨雨身上,毕竟晨雨今年要参加高考,她补习了两年,于是,我又以一个成功的市文科榜眼身份来跟她对话,以此弥补多年前在韩雪面前没有尽显我天纵英才的遗憾。

没多会儿,我的儿时的小伙伴们也来找我玩,韩雪不知怎么就拉着晨雨走了,走便走吧,过时的新闻闹不出多大的轰动,过期的暗恋同样甩不出当初的心动。

第二天下午,她又联系我们,说要打牌,我便召集我的小伙伴们奔赴到她家离,打牌!

在我走进她们家的时候,我看到了电子琴,凭着我对口琴的理解,虽然我没有之前完全没碰过电子琴,但是我一定可以弹个主旋律出来。冒着天大的风险,我再一次要求显摆:

我能试试这个吗?

当然可以啦,然后我就那样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碰口琴以外的琴的梦幻经历,瞬间一曲《青花瓷》,好不激动,我以过人的天赋再次成功的弥补了童年的遗憾,尽管这个弥补在更大的意义上只是一种一厢情愿。

第三天下午,她居然要求找我玩,说一个人在家太闷了,频频联系,并且是主动,不得不让我怀疑:

难道她对我有意思?

想我们在村子里漫步在田野中,一阵寒风袭过,我用风衣紧紧裹着她,抱着,暖着,然后再轻轻的吻上,美妙!

但这也只能是想象,那天,我喝多了,从老舅舅家回来后,就有点头晕,但为了她的呼唤,还是骑着自家的电动车子去找她,然后带着她绕着西张村转悠,静静的听她讲大学的故事,讲她家庭的故事,讲她小学后的情感经历,讲了好多好多,我在车子前面忍受着冷风吹,静静的听着,什么都不说,只是听着,我觉得,这在十年前,是不可想象的。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也可以毁掉很多,比如微博上曾看过的一个段子:

十年来被毁掉的是个中文词:1小姐:从尊贵到低俗;2美女:从惊艳到性别;3老板:从稀有到遍地;4鸡:从禽类到人类;5同志:从亲切到敏感;6校长:从榜样到禽兽;7表哥:从亲戚到贪官;8干爹:从长辈到老公;9奶粉:从食品到毒品;10鞭炮:从炸鬼到炸桥!

那天,她讲了好多,然后我骑车子把她带回了家,爸爸在炕上看电视,妈妈出去串门,我和她在我的小书房看电影,恐怖片:校墓处!

我的意图很明显,万一她害怕到钻进我怀里,那我就能弥补当年没抱过她的遗憾,那样,我的童年因为有了回忆的温度也就更加完整了。

结果,一出现恐怖的镜头她就闭着眼睛不看,我至多也只是把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肩膀上,做安慰状,但这样已经够了,不是嘛?

与此同时,我还和琴菲保持着联系,一直很调皮的发展着不痛不痒的亦恋亦友的状态,或许我是她的备胎,也或许她是我的,但照韩雪的发展情况来看,她是备胎的成立条件更大一点。

我也有想过:红玫瑰和白玫瑰的问题,一个是小学及部分初中念念不忘的暗恋对象,一个是笔友兼朋友妹妹型的可爱妹子,让我怎么选?

凭我**丝的宿命,极大的可能就是:我被二振出局!

那天之后的一天,我和韩雪见了最后一面,我们徒步穿行西张村,拣人少的地方走,我敢打保票:就算我当时兽性大发,把她给怎么样了,也没人看见,当然我这个保票只是为了证明:

我们走的路很偏僻,而不是我骨子里的确藏着一头野兽!

天黑了,走着送回她,在快要回家的路上,她说:

你说我们两家的中点在哪啊?

我约莫着是一条马路的中间,然后她说:

那你就把我送到那个地方,然后我们各回各家,但你千万不能回头,就那样走着,等我们都走到路口时,你再回头!

我搞不懂这个小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但我除了答应还能做什么!

就那样走着,我的脑子里闪过无数偶像剧里的情节:

跑过去抱着她,紧紧的。

但我又知道,在漫步的路上我曾提出想抱她一下,被她明确的拒绝了,但她后来让我背着她走了好一会儿,如果不是冬天衣服穿的厚,我想,我一定可以更真切的感受到她皮肤的温度!

大概走了五十步,她喊道:

你快走到了吗?

没呢!

你快走到路口时,跟我喊一声!

好!

大概走了两百多步,我回头,已经看不见她了,真恨冬天的太阳,那么早落山,但我依然能听见她的声音:我回去了,你小心点,回家了给我发个短信!

这话本来是男生应该说的!

我只是高高的喊了一声:

好的!

回了家,我们不约而同的说到:

怎么这几天的经历,好像一部滥俗的言情小说啊。

我打心底里希望,这就是一部言情小说。

开学后,我主动联系她,她也没了寒假的热情,我想,我终究只是寂寞的替代品,像那流星,在她的人生中再一次一闪而过,只是不知道下一次闪是什么时候。

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儿,爸妈离婚多年后,她才知道真相,然后义无反顾的一个人从武汉跑到山西,找到忻州,找到西张,开始上西张的小学,认识了我。她也跟我说,她毕业后一定要好好工作,好好挣钱,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我信她!

寒假的尾声像饭后的饱嗝,终究是要打出来的,而在响饱嗝之前,我再次见到了快要开学的琴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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