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上茶居是帝秦的百年老店了。生活安逸的百姓喜欢在做早工前喝一碗清香提神的新茶来缓解还带睡意的心神,意气风发的书生们总是聚在某个茶楼喝上几杯润喉精气的清茶,诵几句小诗然后一起赶往学堂,富裕的商贾们则会在一天之晨在茶楼里点上一壶香茶,叫上几碟点心商量着最近几天的营销情况。客上茶居是这些吃早茶的客人们十分中意的一家茶馆,据说当年秦氏三帝秦武帝破敌归来时,在这家茶馆面前以茶代酒感谢那些迎接他归来的帝秦百姓,秦武帝连喝三杯后仰天长啸,豪气冲天的大笑说了句好茶。帝秦的百姓都说秦武帝因为万民一心,身心大悦,又在喝了茶楼的茶水后神精气宇,所以才会发出那样振民心,得民情的豪语。这家茶楼的生意也在这件事后生意愈发红火,老板便就势扩大了这家茶楼的店面,更是请来了当时就已经小有名气的相师吴尽知为这家茶楼相名题字,客上茶居就这样成了当时帝秦百姓经常光顾的吃茶论事的地方,直到如今这家茶楼依旧每天门庭若市,宾客如云。
今天的客上茶居也是人满为患,穿行在楼上楼下的店小二忙的不可开交。不同以往的是,今天的茶居很安静,无论是在座的客人还是忙乎的店小二都把自己的声音降到最低在窃语,轻跑,平时喧嚣的客人们都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口一口的喝着茶水,时不时在凑到同桌人耳边小心的嘀咕两句,然后就在茗茶,他们的目光都紧紧锁着那个坐在一楼中央位置的女子身上,没有声音,只是那样看着。。客上茶居今早刚开门的时候,一位女子就走了进来,还在打哈的店小二刚刚反应过来就发现一楼的正中间已经坐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姑娘,如同一朵沉静百年的睡莲一般又好似突然在深谷中绽放的幽兰,白衣女子的突然出现让客上茶居的店家们觉得自己应该还在做梦。一壶茶,白衣女子的话不急不缓清雷一样的响在刚刚开门的茶居里,店家们如同从梦中惊醒一样从刚刚起床的疲惫中清醒过来,看着这个坐在店中央的女子惊愕的张着嘴巴。白衣女子并没有打扰到茶居的生意,反而让茶居的生意更加火热,所有进来的茶客们都先看一眼这个美如画卷中人的女子,就找个地方坐下来喝着茶水。店老板早早的注意到这位奇怪的姑娘一直在看向外边便把白衣女子前面的几张客桌全都搬到了一边去,茶客们也都看出来这位奇怪的美人在等待着谁,一边在心里嫉妒谁能让这样的美人等候,一边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能上前搭讪几句。可惜,所以人都被白衣女子身上一种说不出的气息所压制,只敢远远的看过去,想动动过去搭讪的心思时总在看一眼之后立马被否决掉,茶客之间你望我,我望你,低下头吐出一股失望的气息,有一个出头鸟就好了,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着。。
林森走的很慢,离开十年后回到这个地方看到什么都能触景生情。三岁便穿行在这座城里的大街小巷,四岁和文武院的朋友们在这座城里面到处惹祸,五岁在这座城里犯下了让爷爷最生气的一件大事,六岁离开开始为了自己命劫拼命的努力修行,十年间和师傅行世踏山,习文看谱,医人研物,白山黑水皆有他们师傅二人的足迹,他们从帝秦出发游历世间,又在数天前回到了帝秦城外。青石城墙依旧那样庄重,飘荡的军旗在风中依旧咧咧作响,守城士兵也依旧站的精神庄严,如同林森离开时回头看到的一样,帝秦真的没有什么改变,只有师傅的话和上次不一样了。
“命劫在世,变数在世,十劫归一,该怎样面对就看你以后的造化和选择。”
“师傅,我的命中只有一劫了?”
“一折化十,十去是一,天数不可算。”
“师傅,灵息何时能够洗筋伐髓?”
“足够多,多的装不下就可以了。”
“师傅,你这次要去哪里?”
“远一点就可以了。”
“师傅,要多久回来?”
“该回来就见面。”
“师傅。。。”
林森问着看着师傅远走,他问着,那个慢慢模糊的身影答着,直到听不见了,看不见了,就掉头走进了帝秦这座离开了十年的都城。
客上茶居到了,林森站在店外看着店内那个一袭白衣的女子慢慢的将一个空着的茶杯斟满,从桌子的一头推到了另一头。
“我叫林森,三个木的那个森。”
“南千寒”
“你真的能打过那些军队中的士兵和武将?”
“爷爷说,比不过你这个四岁就能熟读各种文书古藏的小书生。”
“我爷爷天天教训我,不让我读书,还说那个老不死的南丞相有一个猛如虎狼的孙女,比我强一百倍。”
五岁的南千寒就更虎狼衔食般把四岁的林森轻轻提起来一脚踹飞了。。
“你怎么打人,我和你弟弟发生在大的矛盾都没有动过手。”小林森捂着肚子在地上疼的哇哇直叫,两个大眼睛登着这个刚刚见面就打了自己的女孩。
“爷爷说,那个火爆脾气的林将军家有一个身单影薄的书生孩,让我和你多学习,比一比。”南千寒答道。
小林森捂着肚子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委屈的回答:“我比不过你的,我爷爷每次都凶我,为什么我不能纳灵入体,不能成为灵修,不能身强体壮,不能习武。”他越说越委屈,眼泪顺着红红的腮流了下来。
南千寒又想打人了,虽然只有五岁,但是文武院的孩子们已经被她打了个遍,林森虽然她没打过,哦不对,刚刚已经打了。
南千寒从小就与众不同,她出生的那天夜里,整个大陆的生灵都看到了星空的异变,无数的星光散落帝秦的上空,如雪花样的星光碎片铺满了帝秦的街道,百姓望着白昼似得夜空,全都跪在地上虔诚的祈祷,百姓认为这是九天之上的仙灵给他们赐福,是对他们供奉仙灵的回报。只有大人物们知道,那是星灵的洗礼,一道又一道的星光柱就像可以逆回的瀑布一样,来来回回的升降在丞相府,夜空化作一副水幕帘卷极光似得星光帘幕在那些星光柱里缓缓的环绕下去,如小溪涓涓流过,似九天银河搭竹木而泻,这个刚刚出生的女婴引来了星空为她注灵,整个大陆出生便能引发天地异象的寥寥可数,这是天地生灵对生命的祝福,人们把这种现象叫做,启灵!能引发启灵的人出生便可以纳天地间的灵气滋身养神,强识修体,这种身怀启灵体的灵修者日后都是名响大陆的一方豪杰,南千寒,就是启灵体!
南千寒出生就受到了各种常人所不及的待遇,她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她可以参观各种别人无法习得的秘籍,丹药灵草每天都放在她的面前。只在二岁的时候她就被大陆最神秘的静宗宗主收为了关门弟子,修行有九境,一年不到她入四境通识,三岁四境,成为了大陆上灵修最快的孩童。其后不知为何南千寒不在提升灵境,但六岁那场武试,据考师说南千寒已经到了六境开府的瓶颈,一只脚已经迈入七境!这不是天才,南千寒是天骄,真正的天之骄女!
南千寒看着大哭的小林森真的很想在踹一脚,可是一想到这家伙身单影薄怕给踹坏了,毕竟三岁那年他和那帮文武院的朋友一起疯时,只不过跑快了点,摔一跤在地上打个滚就差点一命呜呼了,自己的弟弟回来跟自己说时一脚给自己弟弟踹的哭的跟现在的小林森一样惨,摔一跤差点死了,这种鬼话她就当自己的弟弟开玩笑,后来才知道是真的,天劫命的林森,南千寒从那时知道了有一个和自己命运相反的少年。这个少年从自己五岁开始不停的出现耳边,她的爷爷每次回来看到她在盘坐打息就会叹一口气,怎么就是个习武的,这要是启智体,说不定就是我大秦第一个女丞相。。
“别哭了,我爷爷说我不如你,为什么我不能多读书,为什么不去学堂听课,为什么不能问他一些文书古藏的问题”南千寒安慰着小林森“不是我不问,我都会还去问他,浪费这些时间还不如多盘坐一会。”这句话是在心里说的,看着哭势变小的林森,南千寒怕打击到幼小的心灵,毕竟看着这么脆弱。
“我爷爷说男孩子就该有虎狼之躯,就该身强体壮。。。”
“我爷爷说女孩子就该气质高雅,小家碧玉。。。”
这是两个命运不同孩子的第一次见面,林森说着,南千寒答着。
“我明年要去考试,我想看看自己以后能不能当个先生”
“我明年也去考试,你们这些人都不禁打。”
“南千寒,我爷爷和你爷爷为什么要我和你结婚。”
南千寒没说话,她又一次把林森拎起来,走过了文武院,走过了茶居,走过了街道,来到林府前面,就那样把他挂在了那个大红灯笼上,没法打就只能这样惩罚他,南千寒这样想着。
四岁的林森和五岁的南千寒订婚了,这成为当时大陆最热门的话题,一个天劫命,一个启灵体,一个随时会丢掉性命,一个被天地祝福,最不适合的两个人就这样被两个老爷子相互斗气的订婚了,一个羡慕他的孙女,一个羡慕他的孙子,这两个从朝堂吵到家中的将军与丞相不知什么原因就把两个最不可能结婚的人,命运给牵扯到了一块。
五岁的林森和六岁的南千寒一起做出了那件让帝秦震惊的事情,五岁的文状元和六岁的武状元。林森被打了,南千寒被他师傅直接带走了。六岁的林森决定改命和那个老头一起走出了帝秦的都城,城外七岁的南千寒站在那里,考试风波后林森见到她的第一面就要分别,她好像知道他要走,站在城外对他轻轻的摆着手。孩童是有冲动的,是热血的,也是懵懂的。
“我要去改命了,我一定会改掉天劫命,南千寒,我一定会回来,回来娶你!”那时候有雨,不大,林森冲着雨和雾对那个模糊纤细的身影大声叫着。她应该回答自己了,她也会等自己,离开的孩童是这样想着的!
十年后回到这里,在这个茶居里,他十六,她十七,他改命回来,她坐着等待。
“我回来了”林森坐在了她的对面,南千寒没变和小时候一样漂亮。
就这样简单,见面的方式和想法就这样简单。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