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晚照,金光扑面。
苍穹之下,四野之上。天地悠悠,野草茫茫。
与夕阳平行的山坡上,赫然躺着一个少年。少年随意躺下,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仿佛天地尽在掌控。
这个少年就是秦戈。
秦戈喜欢这片天地。
这片天地就像母亲的怀抱,包容了孩子的一切。不管是多厉害的错误,多剧烈的创伤,多痛苦的失败,都会被她宽容理解。
此刻,秦戈仰望天空,慢慢感受着浑身从最虚弱到最有力的蜕变。背下的土地温柔而坚实,野草舞动,仿佛触到了磅礴的天地力量。秦戈饱受打击的心也渐渐愈合。
当天空洒满璀璨星辰的时候,秦戈已经重拾信心,俨然变成了往日强悍伟岸的秦戈。
秦戈,撑了撑肩膀,晃了晃脖子,起身站立在了夜空中。
这一刻,秦戈就像刚出炉的钢铁,新开封的利剑,崭新如初。
“人初境三重了。”秦戈手掌一握,满意地自言自语,“是时候再去地狱之城了。”
秦戈不是一个骄傲的人,很少有什么让他真正得意。因为生命不允许他骄傲,他十一二岁的年纪已经尝过了太多的乐极生悲,高峰低谷。但是人初境三重的实力确实可以让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微微高兴下了。
秦戈所在的世界崇尚武道。这个世界的强者无数,遍布各地。只要有人生活的地方,就有修者。或许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修炼,或许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选择修炼,但至少每个人都有几手功夫,都对修炼略知一二。
这个世界,武道境界按照功力的深厚程度来划分。功力可简单理解为力量,以及速度、反应等基本的武技要素。依据力量的层级,由低到高,可分为人初境,地狱境和重生境。每种境界可分为十重,在第十重寻求质变,踏足更高境界。这三种层次是修行之人一生的追求。
人初境,修行的第一层境界。这是修者的入门级境界,十重台阶,就是十倍力量的累积。
踏足此境,需要觉醒本源之力。本源之力是人体蕴含的神秘力量,还没有人窥测到这种力量的极限。
本源之力的特别之处在于能够让拥有者快速恢复已有实力,不仅如此,还能大幅增加拥有者的修炼速度。本源之力或许不能直接变为功力,但要想尽快提升功力,或者追求至高功力境界,本源之力的强弱将是决定性的因素。
地狱境,人初境之上。每一重的力量更加可怖,但修炼起来当真如炼狱一般。能够踏入地狱境的都是真正的强者。
重生境,更在地狱境之上。每一重境界都相当于一次重生,比地狱境更为艰难。但愈是艰难,愈有魅力。人只有在征服不可能之后,才收获最大的幸福。
然而,修行者众多,真正能踏足巅峰的人却很寥寥。
秦戈所在的天汉帝国,重生境强者只有两位。
一位身居高位,握重兵,是帝国利器。凭借此人,天汉帝国才有一席之地。另一位漂泊江湖,修武技,成一代宗师。
这两位,一个为国效力,一个培植新秀。众多的强者不断涌现,天汉帝国也日渐强大。
天汉帝国有一处武道圣地,名曰“地狱之城”。
地狱之城是每个修行者心中的圣地。
如同帝都长安在天汉帝国版图上的地位一般,地狱之城就是无数武道修行者的帝都,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帝都之名长安,取自“长治久安”之意。帝国掌控者的心病都一样,就是希望让自己的权力永垂不朽,安然不动。
可是,又有哪个帝国王朝能够做到长治久安呢?岂不闻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要想长治久安,那就是想要在安乐中走向灭亡。没有哪个王朝一诞生就想灭亡,但他们不约而同地走上了同一条不归路。或许这就是自然法则,如同生命一般,一出生就已经准备好了结局。
在修行者看来,王权更替不过是权力的转移,任何的权力掌控者不管如何吹嘘,都改变不了欺压底层众人的事实。即使一代明君,也只能尽一点绵薄之力,收敛一些欺压的力道,或者说是温柔地压迫。
但王权的存在本身就是建立在压迫之上,没有压迫就成就不了王权。真正的自由永远不会诞生在王权统治的地方。
地狱之城的地位虽然形同帝都,但和帝都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地狱之城容纳任何人,不论地域,不论种族,不论身份,不论年龄,不论性别。这里为所有的修行者敞开大门,任何惊才绝艳的修者,都会找到自己的晋升之路,成就一段强者传奇。
修行,就是强化自身的过程,只有不断变强,才能争夺更多的自由,才能让短暂的生命更有价值,更有意义。这或许能够解释,千百年来,无数人踏上这无比艰难,无比痛苦,而又漫漫无期的修行之路。
纵然生命给了我们一个可悲的结局,但她确实给了我们一个超越结局的旅程。死亡只是生命的一部分,而且只会出现在生命的末端。我们能够把握的已经很多。我们能够拥有的也远远超过了生命最后的消逝。
地狱之城是强者辈出的地方。所有的修者都梦想在地狱之城打出自己的一片天。秦戈也不例外。
此刻,秦戈遥望西北方的星空,明澈如幻。
那一片星空之下,正是地狱之城的所在,无数修者的梦想圣地。
只有那里,才能承载秦戈的壮志。也只有那个地方,才是秦戈这一类人的通天大道。
“不知道如今的地狱之城又崛起了多少强者,那曾经并肩战斗的伙伴又提升了多少实力,还有师父他老人家可一切安好。”秦戈思绪万千,眼中时而闪烁出慑人的霸气,时而流露出温暖的柔情。
满天的的星辰如此可爱,却终究要离去。正如家里如此温暖,秦戈却终要出去闯荡。秦戈不重生死,却重别离。每次离家,都要经历一次异样的心痛。所以,秦戈一定会在告别家人前,在这片只有他一人的天地,修身养气。
数里之遥的山林外,一座小村庄静静矗立,仿佛是沉睡在母亲怀抱中的婴儿,安静而温馨。秦戈走出了那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回到了即将别离的家人身边。
斗室之中,秦戈的父亲秦清道正将准备的五百银币塞进秦戈衣兜,秦戈的母亲简如兰为秦戈包裹着随身衣物。秦戈看着父母的忙碌,对即将的远行生出一抹感伤。平时理所当然的亲情,在离别这一刻却显得如此珍贵。
同样的夕阳,同样的宁静,却没有昨日的心情舒畅。昨夜的星空并不能改变这种离别的感伤,只是增加了更多容纳感伤的空间。
打包完毕,秦戈就要出行了。
出行前,秦戈去向爷爷奶奶告别。秦戈的爷爷秦云清是人初境五重强者,放在村里老一辈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而且秦云清为人极为仗义,热心帮助势单力孤的人家。村里人对老爷子人品的敬重远远超过对其实力的尊敬。秦云清最大的希望就是自家走出一位地狱境强者,振兴门楣。所以,他对自己的儿子秦清道期望甚高,努力培养。秦清道很是刻苦,天资也可,很快就突破到了人初境九重。可惜,秦清道运气不佳,屡屡错失突破机会,至今修为止步不前。现在,秦戈便成了全家人的希望。
“爷爷、奶奶,我今天就要去地狱之城了,你们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秦戈向年迈的爷爷、奶奶告别道。
“好孙儿,能够投入地狱边缘的大师门下,在咱村也是一件不小的事了。好好努力吧。爷爷跟你爸爸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支持你。”秦云清一脸喜悦,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几十岁。
“小戈,快到晚饭时间了。奶奶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炒米,快吃吧,免得路上饿。”秦戈的奶奶贺如桂最是疼爱自己的宝贝孙子,看着孙儿吃饭,一脸慈祥。
秦戈平时最亲近的人就是奶奶了。那时候,秦清道和简如兰在外为全家生计奔波,贺如桂几乎是将秦戈从小带大。那时,秦戈每次走进家门的第一句话就是“奶奶在家了没有”。虽然奶奶几乎不会出行,但秦戈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大喊。
“奶奶还给你准备了三天的干粮,还有你喜欢的青葱。”贺如桂拿过一大一小两个包裹,递到秦戈手中。
“在外面不管其他如何,一定要吃好,养好身体。”简如兰整理了一下儿子的衣衫,嘱咐道。
“我会的。”
游子远行,亲人担忧。
一切极其平凡的呵护,都在分别的那一刻显得弥足珍贵。
有些东西,拥有的时候,不会看到它的价值。但当失去或离开时,才会发觉最珍贵的一直就在身边。可惜,下一刻却要分离了。
“好了,秦戈,咱们走吧。”秦清道微笑地等儿子准备好,就带上大包小包,一起出门了。
修者到达地狱境或更高境界就能御空而行,但绝大多数普通人一生都突破不了人初境。所以人们出行要借助众多的交通工具。最常见的就是陆驾和飞驾。
陆驾就是地面上的车马,价格最低,是最普遍的出行方式。飞驾就是由巨型飞鹰驼载的出行方式,价格高昂,却是速度最快的。
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真没有说错。在选择出行方式上,为了节省金钱只有牺牲时间,而要节省时间就要付出更多的金钱。
秦戈当然是要牺牲一下时间了,所以他提前了好几天出发。
“这一去,必定会有许多困难和挑战。冷静分析,坚强面对,一定能成就自己。”秦清道在车站最后鼓励秦戈,“结果是重要的,但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尽力了,不留遗憾就可以了。”
“放心吧。”
秦戈暗下宏愿,“父亲,我不会辜负全家的期望。以后的辉煌,由我来创造。让我代表你去征战世界。”
背负着两代人的期望,秦戈踏上了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