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我原本是持着怀疑的态度的,但是红姐冰冷的语调像一把重锤一样敲打着我,我挂了电话立刻去了红姐跟我说的医院。
储兰兰是从一个正在施工的建筑工地上跳楼的,跳下去的时候有很多工人正在施工。包工头看有人跳楼了,立刻就组织了大家救人,就连当时要输血的时候,也是一群朴实的工人挽起袖子一个个轮着输的。但是最终人还没没有救回来。
这是一家小医院,医院的铁门锈迹斑斑,离城中心地带偏远,五环之外,但是却依然人山人海。我去的时候,红姐就坐在过道的椅子上,她一边吸烟,一边擦着眼睛。见过来了,灭了手里的烟,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向我走过来,道:“你来做什么呢?”
我哑口无言!对啊,我来做什么呢?我跟储兰兰一直都是对头,现在她自杀了,我来做什么呢?更加准确的说,她的死估计也有我的原因吧。
“好了,姐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没必要来,毕竟你现在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红姐看我说不出话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走吧,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她吧。”
储兰兰是跳楼自杀的,尸体放在冷藏间旁边的中转间。盖在她脸上的白色布匹沁满了血,深深浅浅的红色,乌七八糟的,一开门就会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我受不了的捂住口鼻,看着那句凹凸不平额尸体,胸口一阵阵泛着恶心,连忙摔门出去了。
最后我还是忍不住在走廊口呕吐起来了,旁边的几个护工站在那里碎碎念,大概是觉得我弄脏了他们的过道,要他们清洗。
“她虽然平时厉害了点,但是事实上也是迫不得已。她这么精明的算计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她男人。”红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递给我一袋卫生纸,站在我身边抽烟,身边来来往往的还有一些哭哭啼啼的伤心欲绝的死者家属。
我收拾好了自己,起身找红姐讨要了一根烟,跟红姐一起靠在墙边抽。
“既然她还有这么重要的人,为什么还要自杀?她男人呢?”
“她男人很多年前就已经是植物人了,一直躺着,为了给她男人支付高昂的医药费,她才选择了做小姐。当时她来我这儿的时候才十六岁,怯生生的,很单纯,所以总被欺负。她和那个男人是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男人就成了植物人,这事她从来没对外人说过。”天色越来越暗了,走廊里更是有些漆黑的趋势,已经看不清对面墙上的宣传小字了。
“她几年多大了?”我扒了一口烟,问道。
“二十六,正好二十六。”红姐第一根烟还剩大半,但是她扔了又重新点了一根,继续道,“夏凯抓她的前一天,她似乎就有预感了,将所有的钱都付了她男朋友的医药费和护工费。十年兢兢业业的卖身,最后的积蓄还延迟不了一个人三年的寿命,生活真******操蛋!呵,我从来没见过像她这么敬业又精明的妓女,简直就是行业里的劳模!”
红姐的话说的我心口发疼,我不喜欢储兰兰,当然储兰兰也不喜欢我,我们之间的梁子从我进入会所的那一刻开始就结下了了。
“夏凯收拾了她一顿,没有了容身之所,又摆脱不了王伦那个渣男的威逼利诱,更加不可能再冒犯了夏凯,原本就举目无亲,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活的连狗都不如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红姐转身,看着我,道,“苏舒,她对你做的那些事情确实恶毒,但是后来的那些事情都是王伦逼她做的……”
我不说话,红姐也没有再说话,我怜悯她的遭遇,嘘唏她的故事,但是我却说不出我不怪她的话语来。像我们这样的人,哪一个不是身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利益相冲的时候,谁都会自私利己,无论背后的理由有多么伟大多么凄惨,任何伤害都不可能了无痕迹。
之后我跟着红姐去看了那个男人,很年轻,完全看不出二三十岁的年纪,岁月似乎在他身上停滞了一般。中途有个医生进来检查,看到红姐,问道:“储小姐今天没来吗?”
红姐摇摇头,道:“褚小姐出国了,最近几个月都不会回来。”
那医生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对我们道:“我想你们应该是她的朋友吧,你们劝劝他吧,她丈夫的病情原本就没有希望,更何况从昨天开始他就已经开始急剧恶化了,据我观察,可能时日无多。让她别去奔波劳苦了,做好心理准备……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她,”医生停顿了好一会儿,评价道,“是个好女孩。”
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医院外面夏凯的路虎就停在旁边,方兴宇走到我跟前,道:“苏小姐,夏总在等你。”
这个时候我的心思才收回来,夏凯说过今晚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我一坐上去,更准备开口,夏凯顺势就压过来,看着我眼神冰冷:“为什么不辞而别?”
夏凯身上已经换了一身黑西装,脖子上的领带松散着,头发也带着一些凌乱,眼神冰冷刺骨,整张脸都变得恐怖狰狞起来,抓着我的手臂的那双大手更是拧得紧。
我不自觉的喊了一声:“疼……”
夏凯听出我声音嘶哑,脸色苍白,再顺着我的手捂了捂,冰冷冰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看了看窗外的医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来这种医院干什么?”
我抬眼,麻木的说:“储兰兰死了。”
夏凯收敛了身上的戾气,皱了皱眉头,将我抱在怀里,道:“她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不关你的事情。”我没说话,紧紧地抓着他不放手,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我其实很想大哭一场,但是却不知为何哭不出来。夏凯任我抱着不说话,车子启动。一路上他都用他温暖炙热的手掌抚摸着我,无言的安慰。
“我们到了。”到了别墅的车库里的时候,我依然还是那个动作。我僵硬的抬头看了看他,他满眼柔情的撩着我的头发,道,“储兰兰是被她上面的几个人操控了,可以说是那些人利益操操控的牺牲品。说实话,就算是我也救不了她。”
“可是你也是这利益操控里面的一环吧?你那么……”
“苏舒!”夏凯突然厉声阻止了我的话,道,“我说了我保不了她,那是她的命!”
又是这句话,她的命。储兰兰平时接洽的人除了伦哥,就都是像夏凯一样的高层,多少年来她都混得游刃有余。就像红姐说的,在妓?女这个行业里她简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怕到了这些高层的手里就只是个稍稍聪明点的玩具了吧。
突然觉得这娱乐圈怎么就那么恶心!
“好了,别多想了。回家吧,好好休息,你太累了。”夏凯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带我下车。我沉默的跟着他的脚步,看着他高大的影子,道,“我想去拍戏。”
这个男人说了,他保不住储兰兰,不论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想,我必须有能力保护自己,而不是成为他爱情的附属品。如果哪一天我也跟褚兰兰一样了,夏凯也跟我说“我保不了你”,我至少还有苟且偷生的本事。
夏凯停顿了一下,头也没回:“嗯,明天就有通告,新电影。”
我叹息一声没再计较,这里面水深,真要计较起来还不是得分道扬镳?可是毕竟我爱着他,更加惧怕他,我怎么敢?
刚进别墅大门,阿姨便在门口焦急的来回走动。看到我们来了,连忙跑过来,神色慌张的道:“少爷,苏小姐,要不然您带苏小姐出去散散心吧!”
“阿姨,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我走过去,问阿姨。阿姨一脸担心可焦虑。
“是不是阿凯回来了?”别墅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紧接着房门打开,迎面走出来一个女人,端庄优雅,面容清秀。看到夏凯的一瞬间,直接扑进了夏凯的怀里,无比幸福的道,“阿凯,我等你好久了!”
我当时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冰窟一样,我知道夏凯自从跟我确定关系之后就没有别的女人,更加不可能有女人会大胆到直接来他的别墅。
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冯珍妮了吧。
夏凯旁若无人的将那女人抱在怀里,温柔的在她头顶亲吻,问道:“不是明天才到吗?”
女人笑得幸福,就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这不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吗?”女人高兴的将手搭在夏凯的肩膀上,笑着问,“怎么,见到我高兴吧?”
夏凯点头,将手顺势揽在女人的腰间,刺得我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这位是?”女人终于注意到了我,依偎在夏凯的怀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