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珏闻言无奈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温和的微笑只听他继续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一直都是林太医在负责照顾云婕妤,其他的我不便多说。”
有他这句话就够了,容澜月也不想让他为难。
“你放心吧。”容斓月轻抿了一口上好的碧螺春,她的唇角浮现点点笑意,微微扬起的眉梢带着别样的风情。
长春宫。
沈丝吟的病一直时好时坏,整日里病怏怏的卧床休息,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几岁,任谁看了都是一副摇头叹息的模样。
从前她是那么的意气风发,雍容华贵,那股子不服输的气势早已从她身上消失殆尽,一朝春去红颜老。
沈丝吟抱病皇上也时常牵肠挂肚,嘘寒问暖,因为那毕竟是他的结发妻子,孩子薨逝,他也寝食难安,心存歉疚。
他用尽的方式方法,也难以抚慰沈丝吟心中的绝望,时而久之,他也放任不管了,顶多每半个月去看一次。
对一个女人而言,地位远远没有孩子来的尊贵,景涟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希望,也是她最大的赌注,可是她却输得一败涂地。午夜梦回,她总是被噩梦惊醒。那黑暗无边的梦里,是滔天的大火,还有苏緑萼的狂笑声,那是赤。裸。裸的无情嘲笑,是在讥讽她终于得到了报应,除了苏緑萼,她总是会梦到一张张血淋淋的脸庞,她们幸灾乐祸的看着一无所有的自己。
沈丝吟哭了,她的哭声是那么的悲伤怆然,从小声的呜咽到嚎啕大哭,内心的伤痛一直苦苦憋到今天,她时刻都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她的尊严不容许她落泪,沈氏家族要败在自己手里了,她辜负了父亲对她的全部期望。
她虽贵为皇后,却是太后手里随意操纵的棋子,从小到大,她都是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中度过,原本那刻纯洁无暇的内心也被皇宫这个大染缸侵蚀殆尽,她渐渐变得麻木不仁,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善罢甘休,可是她真的好累好累……
入夜之后的慈宁宫变得鸦雀无声,只有几盏零星的孤灯高悬着,守夜的宫人禁不住倦意连连打着哈欠。
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圆形拱门闪了进来,又趁人不备偷偷的溜进了一座寝殿。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贵妇人穿着一件牡丹凤凰纹浣花锦宫服闭目坐在蒲团上,直到听到一丝响动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目。
“这么晚召你前来,真是为难你了。”太后眯着一双凤眸看着面前这身太监服打扮的沈国公。
沈国公见了她连忙行礼叩拜,“微臣参见太后,恭祝太后凤体康泰,长乐无极。”他还不到天命之年,就已经两鬓斑白,脸上一道道沟壑饱经岁月沧桑,眼角的皱纹又比上一次见他多了几分,这足以显示他过得并不舒心。
“微臣也想进宫给太后请安,只是……臣早已不是朝廷命官,闲赋在家多时,出入皇宫多有不便,故一直未能前来。”
沈国公是当今太后的妹夫,又是皇后的父亲,为免遭他人嚼舌,他向来安分守己,未敢有一丝一毫松懈,若不是这次太后亲自传召他,他也不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入这后宫,外孙病逝,他这个做外公的痛心疾首,更痛心疾首的是丝吟竟然一蹶不振。太后了然的点了点头,脸上凝重的表情稍稍缓了缓,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伤心之色,“景涟没了,哀家也十分伤心,可是皇后却一直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再这样下去,亦渲那儿也会对皇后的失职多加诟病,更不提后宫其他嫔妃心里所想了。”
沈国公连连称是,他当然知道太后对丝吟的好,也知道这些年太后为了沈家操碎了心,他一直都是心存感激。
“这件事哀家会好好开导皇后,沈国公也无须再烦忧,倒是前朝……”太后突然拖长尾音,微眯了眯双眼,仿佛无意一般,神色间却是深以为然,缓缓道,“沈家的势力似乎遭受了不少的打击,你可知道这是何人所为?”
说起这件事,沈国公突然变得十分恼怒,只见他义愤填膺的说道,“还不是苏翰林那个老贼,揪住了微臣兄弟的把柄不放,在朝堂之上上书弹劾,人证物证俱在,皇上法不留情将微臣的兄弟打入了天牢。”说完忍不住老泪纵横,这几个兄弟一直都是他最信任的人,是沈家的肱骨之臣,没了他们,沈家几乎摇摇欲坠,苏翰林铁了心似得要把沈家一网打尽,他被逼无奈只好来求太后救命。
太后也不急不恼,笑着斜眼倪了他一眼,“你可知道苏翰林为何非要这么做?”见他茫然的看着自己,太后顿时脸色一变,“难道你忘了苏翰林的女儿是怎么死的吗?”所有人都认定是皇后逼死了苏緑萼自尽,可是事实的真相又是那么的扑朔迷离,苏翰林一步步紧逼沈家,无非是为了报仇雪恨,可怜这个妹夫被人算计了还不知其原因。
直到太后讲明其中的因果关系,沈国公这才恍然大悟,挫败的低下了头颅,两眼血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水来。
“沈家势单力薄又如何对付他……”还没经历过程似乎就看了了失败结局的沈国公顿时颓然的瘫倒在椅子上,自怨自艾。
太后扫了他一眼轻嗤一声,艳红的唇微微翘起,冷冷一笑,“你既然是哀家的妹夫,哀家一定会给你出个主意。”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抬眸见沈国公一副重燃希望之光的看着自己,略略沉吟,眼中精光一轮,微微含笑,沉声道,“张丞相或许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张易初?沈国公一听到他的名字,顿时又变得十分为难,“丝吟放火差点烧死了他女儿淑贵妃母子。”这件事他是有所耳闻的,虽然没有从丝吟的口中得知,但是以丝吟的脾性,是绝对不容许有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夺走属于她的一切。
“怎么,你怕了?”太后笑吟吟的看着脸如菜色的沈国公,端起茶盏,轻酌一口,不去看那殿下之人。
沈国公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略带愁容躬身一礼,“微臣……愿意放手一搏。”但愿可以骗得过那狡猾的老狐狸张易初。
送走了沈国公回来的芳若姑姑,又重新站到了太后的身边,只听她轻声问道,“太后可有法子使皇后重新振作?”
室内的烛火随风轻摇,太后精明的脸上看起平静如水,实际上底下是一片波涛汹涌。
“不急,好戏会慢慢开锣的,哀家只盼着皇后不要顾此失彼,以免着了别人的道还不自知。”
芳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太后,再过不久就是怡王妃的生辰了,您看……需不需要大肆操办?”
“哦?”太后闻言似乎十分惊讶,低眉细想了想,于是沉声说道,“景涟的丧事才刚过不久,大肆操办会伤了丝吟的心,既然荣妃和她交好,慈安的生辰宴就交由荣妃全权操办,记住一定要办的简单又不失庄重。”
“是,老奴知道了。”
翌日,长乐宫。
刚用过早膳的荣宓便诚惶诚恐接到了慈宁宫太后的懿旨,这是她第一次得到太后的委任,再加上沈慈安是她的朋友,除了做到太后叮嘱的事宜,更重要的是赢得慈安的欢心,因为再过不久她也该待产了。
其实,说不嫉妒是假的,这些时日她也一直在调理自己的身子,虽然皇上频繁留宿,可一直不见肚皮有什么醒动。
流言蜚语,她也听了不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经过一些时日的明察暗访,她父亲的案子总算有了一些眉目,当然这都是拖了苏国公的洪福。至于舒姐姐的案子,在她这里一直都是一个谜,所有知道口风的人都被人灭了口,这也算是一丁点的收获吧,这证明了舒姐姐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协理六宫大权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原本事情没有这么顺利的,这都是淑贵妃的功劳,以自己照顾皇子为由,婉拒了皇上的美意,将这个大权重任转交到了了荣宓的肩上,其实她一直都很迷惑,淑贵妃对自己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当然这只是她的一个小小揣测,淑贵妃对自己并无恶意,甚至总是在她危难时刻出手帮助自己,这是她用心感受到的真诚。一直以为这深宫很难再有一位像舒姐姐那样能用真诚待人的女子,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谜一样的女子,她忍不住想去拨开迷雾,以窥真相。还有那个从前天真烂漫的汐云……她也似乎有些变了,起初她是有些不信的,可是总能有意无意的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她似乎和惠妃走的极近,就连沈慈安都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自己,要远离汐云。
荣宓并不懂沈慈安心底的担忧从何而来,比起从别人口中传出的所谓的真相,她宁愿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正在沉思间,锦云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笑着走了进来,甜甜唤道,“小姐,要不要尝一尝奴婢做的桃花酥?”
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荣宓轻笑的拈来一块品尝着,甜而不腻,香酥可口,“味道不错,多做一些我去送给皇上尝尝。”
“小姐放心吧,奴婢都备好了,听说皇上直到现在还没用膳呢!”锦云偷笑着将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