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丝吟眯着眸子似笑非笑的瞄了一眼沉汐云,也没有作任何表态,心里却跟明镜似得。
满园的菊花竞相绽放,惹得新入宫的嫔妃三五成群的前去围观,亭子里就只剩下皇后,荣宓以及沉汐云。
皇后呷了口雨前龙井,含笑看着姐妹情深的荣宓和沉汐云,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道,“这荣妃也承。宠多时,怎么肚皮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其中的原因,她倒是清楚的很,眸光扫向笑容凝滞的沉汐云,心中不由冷冷一笑。
听皇后问起,荣宓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刹那间失落极了,眸光暗淡,“许是臣妾福薄吧,愧对了皇上对臣妾的期望。”
沉汐云惶恐不安的看了一眼运筹帷幄的皇后,害怕她接下来会在荣宓面前说出来自己的秘密,从而拆穿自己的真实面目。她将自己的手轻放在荣宓的手背上,温声安慰着,“姐姐你还年轻,怎么能说自己福薄?不如改日寻苏太医为姐姐好好调理调理身子,兴许能早日为皇上诞下皇子。”话虽是这样说的,可是她的心却没有半点诚意,完全是心口不一。
“不要再说我了,倒是汐月你一定要安心养胎,皇上对这个孩子十分重视呢!”荣宓剥着一个黄灿灿的橘子,只见她的唇角浮现点点笑意,丝毫没有因为汐月近来深受帝宠而有半分埋怨和怨愤。
沉汐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强颜欢笑着,心里的苦涩只有她自己知道。孩子……早就没了,她的恨无处可诉。
荣宓身着长及曳的淡紫色织锦长裙扶着行动不便的汐月在园中缓缓的走着,可是沉汐云的心却轻飘飘的,一直心不在焉的。
“荣姐姐,我有些冷了,能不能转告一声心砚,让她把我的披风拿来。”沉汐云不敢看荣宓的视线,鼓起勇气的撒着谎。
看着有些瑟瑟发抖的汐月,荣宓一时之间也慌了神,忧心忡忡的嘱咐道,“你先在这里等等,我马上去找心砚。”
看着匆匆离去的荣宓,沉汐云的眸子瞬间结了一层寒冰,转从另一条道路而去,一路疾走完全不似身子笨重的孕妇。
沈丝吟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在花园中采摘着花瓣,身后没有跟着一个宫女。隐在暗中的沉汐云满脸戾气迎面走了过去。
“沈丝吟,你好狠的心!”她双目充血的怒视着孤身一人的沈丝吟,狰狞的表情像要把她吃掉。
沈丝吟略带迷茫的眼神看着来势汹汹的沉汐云,“云嫔妹妹,你在说什么呢?本宫完全听不懂呢。”
沈丝吟的装疯卖傻彻底激怒了沉汐云,只见她顿时恼羞成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说道,“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清楚!”看到她杀人般的目光,沈丝吟娇媚的一笑,眼神冷的可以杀人,俯身贴在她的耳边缓缓说道,“就凭你也想跟本宫斗?”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沉汐云顿时泪流满面,她全身的血液都涌上头顶,眼里毫不掩饰流露出对沈丝吟彻骨的恨意,“你这个蛇蝎毒妇!今天,我就要为我那枉死的皇儿报仇雪恨!”她攥起沈丝吟的双臂推搡着。
她这么做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做戏,让所有人误以为是皇后暗中起了杀心要害死她腹中的孩子,届时水到渠成,再加上证人的供词,她就可以为自己无辜枉死的孩子报仇雪恨了!
沈丝吟看着失去理智的沉汐云连连冷笑,早有防备似得躲过了她的阴谋算计,手一翻便治住了沉汐云,她凑近沉汐云的耳畔,云淡风轻的说道,“你想陷害本宫,也要像个万全之策,这么愚蠢,真不像你。”
刚刚滑胎不久,沉汐云的元气还没有恢复,力气自然不敌皇后,她的眼里涌起彻骨的怒意,“只要我不死就会永无止境的想法子让你消失在后宫,你别忘了,沈家早就大不如从前了!”最后一句话,戳到了对方的痛处也彻底成功的激怒了沈丝吟。
隔了不远处,树下站着一个淡绿色的长裙的身影,只见她从乳母的手中接过和安小公主,宠溺的刮着和安的鼻梁。
和安在她的怀里扭捏着,哭闹不止,容斓月叹息一声将她轻放在地上,得到自由的和安立刻撒欢的迈着小短腿往前跑着。
容斓月皱了皱眉,有些不放心的疾步跟了过去,“和安,慢点跑。”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她作为母亲怎么放心的下。
和安摘了一朵牡丹,高兴的在花园中一路颠颠的走着,又被地上的蚂蚁搬家吸引住,蹲在地上好奇的看着,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喧闹的声音传来,她不由好奇的从地上从地上站起,刚巧视线嘌到两个穿着漂亮罗裙的女子身上,不顾容澜月在后面追赶呼喊,又兴奋的拔腿往漂亮娘娘那里跑去。
容斓月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追赶着,和安一溜烟又不见的踪影,于是索性就让乳母跟着去了,自己累的气喘吁吁的坐在石头上歇脚,可是不一会儿又传来乳母的惊叫声,“啊--”然后就看见一脸惊慌失措的乳母向自己跑来。
“又怎么了?”容斓月站起看着乳母有些恼怒,甚至有着一丝不耐烦。
乳母急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云嫔,云嫔摔倒了!”
刚刚在争吵不休,互相推搡的沈丝吟和沉汐云谁都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溜来的和安,年幼不懂事的和安喜滋滋的抓着沉汐云的曳地的长裙,整个人兴奋的站了上去,被仇恨蒙住双眼的沉汐云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裙被人当成了玩具,失去控制整个人往前扑去,跌倒在泥潭里。
苦心在腹部做了道具的血囊经过碰撞,血浆顺着裤管流了出来,宛如她流产之兆。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计划被人打破了,而作恶多端的沈丝吟却满眼鄙夷的看着自己,她猩红的眸子愤恨的看向搅局之人。
和安像做错事的孩子怯怯的站在一边,被沉汐云利刃一般的眼睛吓得哇哇之哭,闻讯赶来的容斓月心疼的抱住了她。
折返的荣宓并没有看见汐月,于是拿着披风四处寻找着,她也是听见了哭声赶来的,只是没想到汐月却……流产了。
沉汐云被抬回了咸福宫,心砚急的暴跳如雷,连忙去请了林太医做戏,其他太医是万万不敢请的,怕的就是谎言被拆穿。
咸福宫前殿,皇上阴沉着脸看着跪在殿中央的惠妃容斓月,“云嫔出了这样的事,你作何解释?”
所有人都一致认定是容斓月,指使自己的女儿故意踩住了沉汐云的衣裙才导致她摔倒,对于这一荒谬的陷害,她百口莫辩。“臣妾从未有害云嫔的心思,这件事的确是由和安引起的,不管怎么说臣妾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皇上要处罚,就处罚臣妾一人,不要降罪到和安身上。”容斓月无畏地直视他的目光,冷静的表情散发出一种自信的光采。
朱亦渲凝视他好一会儿,才用着冷冷的语调说道,“惠妃管教不力,连累云嫔,自今日起贬为贵嫔,禁足毓秀宫半年。”
心灰意冷的容斓月咬着唇伏地谢恩,临走前她含恨的看了一眼事不关己的皇后,墨黑的眸中透着冷冷的光。
在这期间荣宓几次三番都想冲进去看望汐月,却被心砚屡次挡了回来,她除了着急的干等着别无他法。
云嫔的胎没保住,皇上的脸上多了几分落寞,直到嫔妃散了,他才动了动早就酸涩的双腿,红肿的眼包含了太多复杂情绪。他不止一次的追问着荣宓,是不是他做了太多孽才会有这么多意外?
荣宓握住他冰凉的双手,“皇上还年轻,何愁将来没有承欢膝下的子嗣?”
“朕也不信命运轮回,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朕不信。”朱亦渲眼圈泛红将头靠在荣宓发丝幽香的肩膀上。
荣宓曾问过皇上口中的孽是因何而起,可是皇上却只是抿唇一笑,眼底的落寞让她忍不住落泪,再也不敢提之。
亥时,原本熙攘的咸福宫渐渐变得静谧下来,彼时林太医正隔着屏风弯着腰说道,“娘娘答应放过微臣一家老小,可还作数?”为了保住家人性命,他已经脱离的医德,做了这等辱没声誉的事情。
“你放心吧,本宫应允你的事绝对不会食言,这些银子你收下,远离皇宫,越远越好。”沉汐云斜倚在软垫上,那浓密的青丝柔顺的放下来,脸上泛着惬意的表情,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媚。人笑容。
林太医喜不胜收,连连鞠躬,“微臣谨遵娘娘旨意!”
心砚将包好的锦盒递给林太医,亲自将他送出了咸福宫折返回到沉汐云跟前,不解问道,“娘娘,这林太医可信得过?”
“自然信不过。”沉汐云轻轻呢喃,微微扬起唇角,想起今天的不愉快清秀的脸上多了一丝不甘心,“没有扳倒沈丝吟这个贱。人,实在是错失良机!以后再想要动摇她的地位,实非易事。”
“那倒未必。”心砚恭敬的递去一碗燕窝,嘴角含着丝丝笑意,似乎已经胸有成竹。
夜深人静,笼罩在迷离月色下的毓秀宫传来丝丝缕缕女子的哭声,伴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
“娘娘您别砸了,伤着自己可如何是好?”蕊心按住瓷瓶,忧心忡忡的看着情绪激动的容斓月。
容斓月愤恨的撒了手,“皇后明明有害沉汐云之心,可怜和安背了个无妄的罪名!还害得本宫今日落得如斯下场!”
“娘娘,小心隔墙有耳!”蕊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连忙关好了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