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生俱来的直觉,让云卿十分确切,她弯唇笑了笑,“或许事实的真相总会让你大吃一惊。”
沈慈安破涕为笑,凝望着天边的流云,信誓旦旦的说道,“如果他真的是逸尘,即便他忘了我,我也会对他不离不弃。”或许是上天在给她机会,弥补她一个人生的遗憾。
一个月后,苏珏大婚的消息像一阵风似得刮到了皇宫,传入了云卿的耳里,她并没有多少讶然,反而差人从库房里挑了不少珍贵的贺礼专门差人送去。
素心一边记录着单子,一边有些纳闷,“娘娘,难不成你认识那位回春堂的苏大夫么?”
正在描画黛眉的云卿,倏地手稳稳一顿,而后挑眉笑了笑,“认识,他那位夫人我也是见过的。”
金童玉女,天赐良缘,苏珏的身边有了这么一位娇妻,从今以后他也不会再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了。
总有些伤痛,会被时间抚平,疤痕也会脱痂,重新再长出新的血肉。
沉汐云化为灰烬,贞妃掌权后宫,整座后宫在她铁腕的治理下,呈现出一派和睦之象。
她一句热,朱亦渲不惜请了能工巧匠为她建造图纸,筹备打造一个天下独一无二的凤阙宫。
数以万计的百姓被征收,纳入修建凤阙宫之列,劳民伤财,百姓叫苦连天,惹得民怨沸腾,怨声载道。
朝中有老臣只是讽刺了一句贞妃是祸国殃民的祸水,就被人秘密处决,死在了自家的宅子里。
修建凤阙宫还不够,朱亦渲竟要封这个人人口诛笔伐的女人为后,为使皇上收回成命,谏臣不惜以死相求。
朱亦渲非但没有听从,反而勃然大怒。有不少忠良重臣都被罢官,回乡养老,前朝人心慌慌,人人自危。
有见风使舵的奸臣贼子腆着脸去巴结着贞妃,云卿也不打笑脸人,全部照单全收,明里暗里收了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她的身价也是水涨船高。朱亦渲为了他不惜罢免了朝中重臣,她听了也就一笑而过。
那又如何呢?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面具戴的久了,毒深入皮肤,她渐渐发现自己中了一种慢性的毒,保命的丹药她吃了一大堆,唯独不见效果。她的脸已经溃烂了,人皮面具也依赖成性,有时候,她宁愿痛着也不愿就此罢手。
短短一个月北漠的军队就从白沙城渐渐逼近了京都,暴风雨一触即发,天佑军队主将失利,败得溃不成军。
民间的百姓用木头雕刻成云卿的脸,在背面刻上了生辰八字用来诅咒她,有人举报,这些百姓很快就被抓入了大牢,那些被缴获的木头娃娃被大火付之一炬。
天下黎民百姓都她怨气颇深,可她却视若无睹的进行着自己的计划,或许再苦苦煎熬几天,她就会功成身退。
那日在团花锦簇的御园,朱亦渲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从今以后,这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只属于你一人。”柔情似水的甜言蜜语,没有人不喜欢听。
她勾起嘴角,嫣然一笑,“如果全天下都反对呢?”
“那朕就杀光天下人,如此,你可满意?”朱亦渲悦耳好听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入她的耳里。
下一刻,象征着皇后威仪身份的凤印就交到了她的手心,沉甸甸的,还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他的深信不疑,迟早会害死他。她紧咬着泛白的唇,眼底的哀伤一闪而过。
如果有些事情从没有发生过,她宁愿安分守己做他的嫔妃,而不是野心勃勃的要夺去他的天下!
三日后,千里之外,飞鸽传书,展开鸽子脚上的布条,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赫然落入她的眼中,她眸光复杂了立在九重宫阙之上,耳边风声呼啸,她似乎看见即将来临的一场血雨腥风。
风声鹤唳,她满脸肃穆。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天佑王朝,究竟还能抵挡到何时?
在某个狂风大作的清晨,朱亦渲徒然染上恶疾,一病不起。所有的抉择权悉数落到了她一个人肩上。
小到鸡毛蒜皮,大到牵连朝政军务,前线的遣兵调将,每一次的调动都牵一发动全身,危及国祚。
一声令下,没有人敢不服从,她还未真正的参与封后大殿,已然把持朝政。
朱亦渲的病并不是突如其来,而是被人早有预谋的下了毒,这种慢性的毒药一般人不易觉察。
饶是心思缜密的他,也断然不会料到是她下了毒手,生命的尽头,也许离那一天不远了。
这一生,她有过太多的遗憾,可惜老天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她只能忍辱负重的一条道走到黑。
与皇上相处最为密切的李珏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古怪,为她的防范也越来越深,颇为忌惮自己。
这一日,艳阳高照,几个年轻貌美的妃子相互簇拥着跑到了她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
外面风言风语,有人暗指皇上命不久矣,这些新入宫的嫔妃乍一听,吓得花容失色,唯恐自己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一辈子在深宫蹉跎,耗光了大好青春。
云卿耐着性子等她们哭哭啼啼,抽抽搭搭的说完,微微一笑,“不如本宫让皇上把你们打入冷宫可好?”
轰的一声,犹如平地一声惊雷,还在哽咽的嫔妃骤然一惊,目光骇然敬畏的看着云卿,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似得,下一瞬间就互相拉扯着匍匐在地,一脸惶然,“臣妾,臣妾听了不该听的流言蜚语,望贞妃娘娘恕罪!”
她低眉柔柔一笑,不咸不淡的说道,“把乱嚼舌根的宫人抓起来,拔除其舌,打入慎刑司!”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懂得察言观色的嫔妃战战兢兢的伏在地上,“臣妾等不打扰娘娘休息这就告退了。”“恩。”云卿眼皮微抬,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嫔妃相互搀扶着,窸窸窣窣的走了出去,身子如沐在阳光下,这才驱散了一身的寒气。
一袭绫罗绸缎裹身的容斓月坐着肩舆从远处缓缓而至,瞄了一眼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妃子,一个个脸色惨白如纸,她款款走下,只听一个妃子窃窃私语,抚着跳动不安的心口后怕的说道,“贞妃娘娘实在是太可怕了!”
话音刚落,就被身边人接下,“是啊,她还说要我们打入冷宫,连皇上都不让我们见,这是不是也太……”
身后徒然响起一个声音婉转动听的女声,“你们围在一起说什么好听的呢?”容斓月莲步轻移,明知故问道。众人连忙向容斓月行了礼,这才恭恭敬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哦?”容斓月听完微微蹙眉,“她连皇上都不让我们探视?”心底徒然窜起一丝隐隐不安。
有人好心的提醒着,“眼下这个节骨眼,惠妃娘娘还是不要去惹她为好,以免……引火烧身啊!”
听罢,容斓月眉眼如苏,巧然轻笑,“不打紧,本宫正想会会她呢。外面日头毒辣,诸位妹妹还是回宫歇着吧!”说完施施然的越过众人,往乾清宫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就被身穿盔甲的侍卫拦了下来,容斓月眯起眸子有些不悦,巡视着面前的几个侍卫,冷然呵斥,“本宫想见见皇上,难道这也不行么!还是说这乾清宫已经被人把持了?”
她语中带刺,声声讨伐。
“惠妃娘娘这是在指责本宫干政么?”一道冷厉的声音由远及近,只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身着金黄色绣着凤凰的云烟衫,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袅袅婷婷的走来。
被人当场抓了个正着,容斓月顿时呼吸一滞,面颊有些绯红,还是倔强的说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见皇上一面,难道这也不允许么?”
“皇上自有本宫照顾!”云卿漠然的打断她的话,语气生冷的说了一句,“如果没有其他事就退下吧。”
冰冷的语气让容斓月心中一寒,就这样三言两语,她就被逼的节节败退,毫无还手招架之势,当她抬眼望去的时候,贞妃已经步入乾清宫,漆红色的宫门正在缓缓阖上,发出吱呀的一声脆响。
被拒之门外的容斓月咬了咬银牙,恼羞成怒的走了。原本这个女人是沉汐云最大的克星,可是照目前看来,她竟成了后宫所有人心目中最大的劲敌,偏偏所有人还不敢与她对着干。
把持朝政,掌控后宫,她俨然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威严的气势,铁血的手腕,无人不畏惧臣服。
她就像苍穹上的一轮皎洁无暇的明月,散发着耀眼的光辉,数以万计的星星环绕着它充其量只能当一个陪衬古往今来,从始至今都没有一个女人敢与日月争辉,她精明,睿智,惊世才华丝毫不逊于天下男儿。
病榻前,云卿久久凝视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她的心徒然一疼,满腔的哀怨悉数化为一声长叹。
“皇上这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眸光暗淡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神色恭谨的太医。
太医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皇上,“这种慢性毒药伴随着皇上已经有四五年了。”
显然并不是云卿所为,只是她下的毒却成了一个导火索,彻底让毒深入了皇上的骨髓之中。
起初她以为朱亦渲一病不起全靠自己下的慢性毒药所致,然而当太医为他把脉过后,才道出一个惊人的秘密。
原来想害死朱亦渲的,并不只是她一个人。至于那个隐在黑暗中的人,她并不知晓,只是隐约嗅出了什么。
云卿揉了揉酸涩的眉心,幽幽一叹,“这毒可有法子解?”到最后,她还是低估了自己强大的内心。
太医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这毒是由七七四十九种毒药配置而成,解药一时半会儿难以配成,只能用药先压制住皇上体内的毒,以观后效。”
看来下毒之人是冲着害死朱亦渲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