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少前来承乾宫的容斓月竟然一个月不到就来了两次,苏绿萼扬唇一笑,“传!”
“奴才遵旨!”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兰心替容贵嫔撑着伞走进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饶是走的再小心翼翼,溅起的雨滴还是弄脏了她的裙摆。
一袭芙蓉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的苏绿萼,扶着侍女的手笑吟吟的迎了过来,“今儿个下着雨,容妹妹怎会来本宫这承乾宫?”
容贵嫔见苏绿萼态度这般亲昵,习惯了朝夕的冷言冷语想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愣神之间,兰心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回过神的她朝苏绿萼屈膝微福,“嫔妾见过贵妃娘娘!”
苏绿萼嘴角含笑的扶起她,眼睛不自觉的看向她的腹部,心中酸意浓浓,不过还是宛然一笑,“妹妹怀着龙裔,不必向本宫行礼。”她不悦的看向身侧的蕊心,呵斥道,“还不给贵嫔娘娘端把锦凳!顺便再上些点心。”
蕊心委屈地低下了头,“是,奴婢遵命!”说完匆匆离去。
容贵嫔不由打了个哈欠,见苏绿萼诧异地看向自己,她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容妹妹,昨晚是否没有睡好?”苏绿萼也察觉到容贵嫔眼底那抹淡青色,兴许是昨晚睡得不踏实,这才疲倦了。
容贵嫔点了点头,脸上划过一抹沉重的色彩,“臣妾就是为了这事而来的。”
苏绿萼眯着凤眼扫了眼殿内侍候的宫人,其他人立即心领神会的退了下去,包括随侍在侧的兰心,也被容贵嫔退了下去。毕竟有些话,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若是被有心人传了去,大做文章,指不定还不得闹出点什么。
“说吧,兴许本宫还能给你出谋划策。”苏绿萼牵起她冰冷的手,走进书房。
见苏绿萼这样关怀,容贵嫔的心稍稍有些安慰,还能相信苏绿萼是值得信赖的盟友,她擦了擦滴落在额头上的雨滴,缓缓的坐在软垫上,轻言,“臣妾……昨晚见到了死去的淳妃……”她抬眸看了一眼目露骇然之色的苏绿萼,顿了顿继而说道,“臣妾也不知那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淳妃……她来找臣妾索命,臣妾好怕!”说完,眼泪再也憋不住的簌簌而落,被折磨的内心不安的她,在此刻终于奔溃了。
苏绿萼抓紧手中的锦帕,浑身忍不住的颤抖起来,淳妃……不是已经死了么?又怎么会……牙齿在打颤,她不由咬紧牙关,暗自给自己打气,同时安慰着精神恍惚的容贵嫔,“妹妹莫怕,本宫相信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她抱紧同样浑身发抖的容贵嫔,“妹妹眼下要以龙胎为重,切记不可忧思过重,否则……”
容贵嫔泪眼朦胧,发丝也有些凌乱,苏绿萼拿起锦帕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水,容贵嫔抓紧了苏绿萼的手,“贵妃娘娘,我该怎么办?”她实在受不了了。
“皇后害死了淳妃,为何淳妃不去向她索命?”斜眼看着痛哭流涕的容贵嫔,苏绿萼道出了其中的疑问,却见容贵嫔神色扭捏,她心中明了,勾唇一笑,“若是妹妹不想告知,本宫也帮不了你。”樱唇勾起,笑意凉薄。
容贵嫔眉心微低,紧紧咬着唇,略带愁容道,“皇后只是打掉了淳妃腹中的胎,是怡常在……她听了臣妾的话,动手杀死了淳妃。”
原来是这样……淳妃的死竟然是容斓月间接害死的。
苏绿萼蹙眉走来走去,倏地想起那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怡常在,她不由莞尔一笑,“那怡常在可曾是歌姬?”记忆中似乎有点印象。
容贵嫔不知她话中的意思,愣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苏绿萼在她身旁坐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正巧皇后病了,眼下没有心思再对付你我二人。本宫想好好培养培养这位怡常在,若是她得了皇上的欢心……对你我还是利大于弊,至于皇后,便不足为患。”
容贵嫔微怔,她到从未真正注意过这位怡常在,她止住了哭泣,嘶哑着声音问道,“贵妃娘娘,您想怎么做?”她很好奇贵妃娘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后的寿辰即将到来,卧床养病的她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在意我们……”只见苏绿萼淡淡一笑,唇畔勾靥出遥遥不可及的飘忽,睨着久久怔愣不已的容贵嫔,她浅浅一笑,“寿辰那日,本宫要让怡常在献舞,夺取皇上的欢心,给皇后一招狠狠重击。”她想要好好利用利用这位长袖善舞的怡常在。
心中微微发酸,容贵嫔掩去心中的酸楚,贝齿微咬着下唇,内心纠结挣扎的良久才缓缓开口道,“臣妾定会好好调教她,绝不会让贵妃娘娘失望!”
“好,时辰不早了,本宫还要去养心殿瞧皇上,不如妹妹也一起去吧!”苏绿萼弯唇柔柔一笑,极力的邀请她,当然也只是嘴皮上说说,心里没有半分热情。
容贵嫔心知肚明,贵妃娘娘只是在下逐客令而已,她唇角噙着一抹笑意,“不了,臣妾有些乏了,想回宫休息,就不打扰贵妃娘娘。”说完便撑着腰站了起来,朝苏绿萼深深一福,恭敬道,“臣妾告退。”门口兰心快步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大度翩翩的容贵嫔,穿过回廊施施然离去。
蕊心掀起珠帘走了进来,看着离去的容贵嫔身影,忍不住问道,“娘娘觉得贵嫔娘娘可靠么?还有那怡常在……”据闻那怡常在脾气古怪,是个不好相处的人,若是让她乖乖听话,似乎是件很难做到的事情。
苏绿萼抬眸一笑,斜眼瞧着满脸写满疑惑的蕊心,“本宫相信容斓月是不会让我失望的!”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是为了利益而渐渐迷失方向,而容斓月也只不过会沦为自己手中的一颗棋子,无论最初她和容斓月曾有过什么过节,面对共同的敌人,容斓月绝对会选择与自己达成一致。
蕊心眼了咽口水,不敢在多问下去,怯懦道,“娘娘,轿撵备下了,这会儿皇上恐怕已经醒了……”接过身边宫女递来的斗篷手脚利落的为贵妃系上。
这时回到毓秀宫的容贵嫔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沉默,下意识的她忽然一把抓住兰心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快,快去把胡太医给本宫找来!另外……把怡常在给本宫一并找来!”说完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兰心与其他宫女合力把容贵嫔扶向床榻,盖上了厚实的被子,做好一切兰心便指派了其中一名宫女,拧眉吩咐道,“去太医院请胡太医,记住,只能是胡太医!”
“是!奴婢知道了!”
一炷香以后,胡太医冒雨步履匆匆的赶到了毓秀宫,连蓑衣也未来得及披,他深知容贵嫔的分量,着实不敢大意。
把脉过后,胡太医抚须蹙眉道,“从脉象上来看,贵嫔娘娘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体内气息紊乱,导致贵嫔娘娘体虚气若,昏迷不醒。”他看了一眼兰心,为难的说道,“若是再这样下去……贵嫔娘娘腹中的孩子只怕是……难以保住啊。”
什么?兰心胸口猛地一震,她连忙跪倒在胡太医的面前,哀求道,“奴婢求太医务必保住娘娘腹中的龙裔!这个孩子是娘娘的心头肉啊!”若是没了这龙胎,贵嫔娘娘如何登上妃位,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胡太医神色悲悯的看了一眼榻上脸白如纸的容贵嫔,叹了口气,“你放心吧,我会给娘娘开几幅安神保胎的药,只要娘娘保持心情愉快,切记忧思过度,应该并无无大碍!”
兰心欣喜的笑了,“多谢胡太医!”说完便让人送了胡太医出了门。
不多时,珠帘晃动,走来一宫装佳人,一袭粉蓝宫服的怡常在,蹙着眉扶着侍女可心的手心急如焚的走来,兰心朝她叩首行礼,“奴婢叩见怡常在,常在万福!”
怡常在摆了摆手,得了消息的怡常在慌忙的赶了过来,由于离得远,她又位份低,没有轿撵只得徒步走来,她忧心忡忡地走近床榻看着脸色苍白的容贵嫔,“娘娘的龙胎可安然无恙?太医可有看过……”
兰心不敢有一丝怠慢,低眉应道,“回常在,太医已经诊过脉,一切安好。”
怡常在不知贵嫔娘娘着急地遣她过来有何吩咐,又等了许久,容贵嫔才幽幽转醒。
“你来了……”她轻启朱唇,略带殇然,头依旧是昏昏沉沉,浑身没有力气。
怡常在柔柔覆下身,浅施礼,柔声言,“嫔妾给娘娘请安!”
她清咳了两声,双肩止不住的颤抖着,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你且坐吧!本宫寻你来,是有要事需要你做……”
不知何时,殿内空无一人只剩下自己和容贵嫔二人,她有些惴惴不安的坐在床边,替她拢拢了被角,“娘娘请说,若是嫔妾可以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容贵嫔笑了笑,作势要坐起来,怡常在取了几个靠垫放在她的身后,容贵嫔面上含笑,徐徐开口道,“皇后寿辰将近,本宫想要你台前献舞,你可做得到?”
献舞?怡常在微微一愣,眼中流露出的忧伤一闪而过,“嫔妾多年未曾练过,技艺也有些生疏,如何献舞?只怕到时候会贻笑大方。”
容贵嫔脸上露出了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旋即拍了拍她的手,“只要勤加练习,如何不能吸引众人目光?哪怕是皇上也要醉倒在你的舞技上。”她眨了眨眼,浅笑吟吟的看向犹豫不定的怡常在,打了一剂猛药,“难道,你不想晋一晋位份?你真甘愿永远屈居于人下,每日俯首称臣?”她深知怡常在的秉性,不得不不,她不愿!可她只是一介卑微的歌姬,能有今日的地位,她足矣。试问,她又如何与皎皎明月相提并论?更谈不上取。悦皇上欢心,达到自己的目的。
抬眸见怡常在黯然失色,便猜到了几分,勾了勾唇角,轻启薄唇,“你若不试一试,又岂会知道自己不会成功?机会给了你,争与不争,一切都在于你自己的选择!”她垂眸拢了拢袖口,等着怡常在的回答。